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当这世界没有花 作者:昕杨 文案: 不要以为找着个又好看又好用的男人就是捡到宝了,你永远都不知道这男的什么时候会勾搭上你年轻漂亮的后妈,灭了你风流倜傥的老爸,谋了你腰缠万贯的身家,最后还赶你这下堂妻出家…… 所以我们要做的事就是:花着他挣的钱,虐着小三的孩儿,调戏着痴情不改的帅哥,顺便撩拨一下出轨老公的心房。你看,被抛弃的日子也可以很丰富多彩不是?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佟延 ┃ 配角:方泽,宋薇 ┃ 其它:……   ☆、第1章   “你说这报纸上整天这么多寻人启事,能找着的有几个啊?”央金一如既往扭曲着黑亮的双腿,舒张且豪/放的霸占了屋里唯一一张沙发,顺便把磕掉的瓜子壳往沙发底扔。她扔得如此精准,一点渣都没落到外面。要不是这半个月她已经咳完了三大包,我也不相信那沙发底原来蕴藏着这么巨大的容量。   我扭动着微微有点酸痛的腰,手里玩着劣质的魔方,随口回她:“这期跟上几期唯一的区别就是又多了一个人。”   “嗯?你咋记得这么熟?”她从报纸的中缝抬起头来瞄了我一眼,眼里有一种刨根问底的犀利。她本来就长得黑,再一犀利,整得跟女包公似地,搞得我莫名有点紧张。   盯了我三秒钟之后,她露出一个“我了解”的眼神,倏地的换了一副慈眉善目的面孔貌似安抚的对我说:“小六啊,不用跟姐藏着掖着的,姐知道你还是想你家里人能找着你呗。没事没事,郁闷了就多跟姐谈谈心,姐可以开导你嘛。说不定你哪天心情一好自己就想起他们在哪儿了,嘿嘿。”   我嘴角抽搐,憋出一句:“我谢谢你啊!”   她得意的笑着缩回去继续看报纸,接着说:“我最近刚总结出来一招,特好使。现在不都流行网上人肉嘛,找个小三寻个二奶什么的,只要把照片往上一贴,没两天就能把祖上三代埋哪儿都打听出来。要不你就上网去自爆一把,把自己照片贴上,再编点什么道德沦丧的艳史,那点击率绝对噌噌的就上去了,只要你家里有人上网,肯定就能把你给找着。”   我这次不仅嘴角抽搐,简直差点面瘫,半天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谢谢你祖上三代!”   眼皮却忽然有点突突的跳。还好方泽没想到用这损招儿来找我,不然说不定还真能三天不到就被肉出来——央金肯定是冲着喊着第一个去爆料的那个,我这几年上了几趟厕所时间地点都能被她给列举出来。   但是另一个声音立刻又在脑子里轻蔑的笑起来:他能来找你?找你估计也是为了亲手捅死你!   一个寒战直接把我扯回了现实。我不禁有点好笑,天天看那些个寻人启事干什么,那个家现在要不得了了,就算方泽用八抬大轿跪着来抬老子,老子也不回去。然后把手里的魔方随手扔到了沙发上。   胃又有点一抽一抽的疼,我捂着肚子做痛苦状对央金说:“诶,胃又疼了,今晚那班能不能你自己去上,我给你顶明天的。”   央金立马不乐意的:“那怎么行,我都跟小王约好今晚上去舞厅了。说好了顶今天的班我才不要你给剩下的钱。不然你把输的都还我,三十八块五。”小王是央金月初刚初上的对象,现在他俩比那刚出锅的狗皮膏药还黏糊。   我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说:“我去,我去还不行吗?”真是,欠什么别欠钱啊,特别是别欠央大姐的钱,不然比旧社会杨白老还没处诉苦去。哦,我忘了,藏族同胞应该不知道杨白劳是谁,所以丝毫没有同情此类弱势群体的概念,逼起债来比他妈黄世仁还狠。   晚上脸被图的跟锅底一样在“大康巴”后厨通道坐着的时候,胃里抽得跟要地震了似的。如果说我现在还有对以前的生活还有点怀念的地方,不是皮包里一翻一把没有限额的信用卡,也不是那满衣柜花里胡哨一年天天换都穿不完一轮的名牌,而是那三顿都按时不限量供应的吃食。可那时候吃上两口就不想动筷子了……曾几何时我咋这糟践粮食呢?报应啊报应。   包姐路过的时候看了我一眼,一脸意料之中的平静:“又输了多少?”   我苦笑:“您别问了。”   包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是,但凡身上还有点钱,你现在会在这儿坐着?”   我打着哈哈:“其实我挺乐意帮她顶班。今天坐着打了一天麻将,腰都疼了,晚上活动一下也挺好。”   包姐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行,身形甫动,我手里已经多了一张红票子。“你就嘴硬吧!怎么也不长点记性还老跟她打?”   还没来得及感动,厅那边音乐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我忙站起身来,把央金那身宽大藏袍的腰带又紧了紧,然后往前厅的小台子上跑。   大康巴是本县城档次最高的,人气最旺,菜式最多的饭馆,没有之一,招待着那些来自五湖四海却不知道哪根神经没搭对地方才误入本地的游客们。旅行团是绝对不会来这种上下五千年都没出过一个名人的地方(这几千年县里的人都在干吗啊真是),顶多就是一些过路的自助游背包客。包姐能选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开饭馆,不能不感叹她实在眼光毒到。   另有传言说她是曾经的黑社会女老大退隐江湖在这儿避世。不过她对待客人总是有一股冬天般的寒冷,经常都叫后厨把喝多了的老爷们儿狠狠的丢到门外,还时不时的动下粗把公安都招来好多次。如此高调的彪悍作风,女老大的架势是十足的,避世却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的。大康巴一代又一代服务员遍寻这传言的出处,未果。我算起来也是服务员里的三朝元老了,也不知道这说法到底是真是假。   不过大康巴的生意还真不算差。也可能县城本来就没什么高雅娱乐,每晚的藏族歌舞表演倒成了带动县城文化生活水平的一个标志性活动,吃饭的不吃饭的都来看。其实听了两年,翻来覆去那几首歌,连一点藏语都不会的我都能从头到尾唱的一字不落,但不得不感叹民众纯朴好糊弄,热情就是不减,每天那欢呼声大得都跟头一回看似地。   我顶替央金来表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主要都归功于央金神乎其技的牌技和我惨绝人寰的手气,基本上打一次麻将我一个月三天假就可以全折现抵债了。刚接这活儿的时候我还很不习惯,特别是非要把脸图得跟块碳一样让我很不舒服。不过我身形和以前美白保养过度的脸皮,混在一堆高大健美黝黑性感的藏族兄弟姐妹里真是怎么看怎么营养不良,所以被扮成那样也只能认了。现在我对这工作已经熟练到不行,每次都是懒懒散散的在队里滥竽充数,张着嘴时不时和和两声,脑子想一会儿表演完要后厨那儿翻点什么填下肚子来打发时间,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   但今晚却有点不一样。以前抽一阵就过去了的胃疼,今天却好像怎么也抽不过去。只在台上站了十分钟,我觉得冷汗已经把后背都打湿了。那表演服又厚又闷,我几乎有点喘不过气。   脸上还图着黑颜料,我不敢用手去擦头上的汗,生怕一抹就把脸弄得跟个斑马似的穿帮了。很快便有汗滴到眼角,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半眯着眼伸手揉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视线里猛地跳进一个模糊的人影。   虽然只是个人影,但已经让我马上停了三秒钟没呼吸。   心里猛地漫起了一股海啸般过境的恐慌,想看清楚,却有更多的汗争先恐后流到眼皮上,几乎没办法睁开。越是这样看不清楚,我心里越是着急,就像魔障了一般,既怕看见,又恨看不见。迷迷糊糊之中,我的身子被撞人了一下。   其实,那一下力道应该也不算特别大。只是我忘了迈步,被后面正常换队形的嘉措碓了一肩膀。但是就只这么一下,我就觉得身子已经轻飘飘的飞了出去。   我祈祷:黄天菩萨,要真是方泽,就让我被撞死在这儿吧。   不知道菩萨是不是终于听到了我的心声,我很快就没了知觉。不过在黑眼前的那一刹那,方泽的脸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出现在我还剩一条缝的视线里。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被撞晕的还是被吓晕的。   那时我唯一的想法是:天啊,他果然还是要找来捅死我! 作者有话要说:  选个黄道吉日开心坑。开坑大吉哟,日更五天哟~   ☆、第2章   我觉得自己做了很多个梦。   之所以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是因为那些梦已经做过太多回,比如佟一城在我面前咽气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比如方泽和宋薇抱得那叫一个紧,再比如我一巴掌把宋薇从台阶上扇了下去……连在梦里我都告诉自己都过去了,然后淡定的醒过来该干嘛干嘛。不过今晚的梦还多了点东西,让我又激动了一把,我竟然还梦见方泽来大康巴找我。   最后那场景真是要多逼真有多逼真啊!就连方泽一把抓住我手腕的那种触觉都梦得非常到位,吓得我猛的醒过来,手抓到床单被子的瞬间,吊着的一颗心才狠狠的砸回心窝子里,无意识的半睁着眼开始喘大气。还好,还好是做梦,要不然……   “醒了?”一句话飘进我耳朵里,陡然就是一道惊雷,劈得我刚刚有点平静的血气立马又直冲到脑壳顶,冲得我差点又晕了过去。   娘的,这他妈不是梦!方泽真他妈跟这儿杵着!   “小六,你没事吧?”包姐低沉微沙的声音在我混沌的脑子里杀开一条血路,撞在耳膜上,我顿时觉得福音降世,醍醐灌顶。   对啊,老子现在是小六,老子的老板包姐怎么着也是个县地头蛇,方泽难道敢在就这儿捅了老子?再说了,就算当年那一巴掌真把宋薇的孩子给扇没了,老子也没什么理亏。那肯定是黄天菩萨借我的手来收妖的,要不老子那时怎么忽然就天生神力随便一拍那女人就飞了呢?   我痛苦的对包姐眨了眨眼睛,嘴巴抽了抽没发出声,表示我十分有事。同时也看清了我并不是躺在宿舍,墙角发黑的灰尘和一股霉味的枕头告诉我,我现在正躺在本县规格最高的人民医院急诊室——上次央金闹肚子拉得虚脱了就是躺这床上装死来着。   我一直装没看见站在离床不远处的那个身形,他好像也没有要上来就动手的意思。果然,他在这种地方是不好发作的,特别是想收拾的人还是个病人,要不肯定会弄得天怒人怨连救死扶伤的医生说不定都会跑来灭了他。   伸手虚弱的扯住包姐的袖子,我艰难的咽了两口唾沫,终于发出了声:“我……我这是咋了?”   “你今天又没吃饭是不是?”包姐冷着一张脸,“老子跟你说多少回了,不要一打麻将连饭都不吃!现在好了,还给老子晕在大堂里,不知道的肯定以为是老子在虐待员工啊!”   我委屈的在心里叫唤,想着都输成那样了哪儿还有钱吃饭啊。嘴上却非常恭顺且虚弱的回着:“姐,我饿……”   “饿死你算了!”包姐没好气的回了句,顿了顿又恶狠狠的说:“一会儿先回店里去吃东西。明天别上班了,再敢跟央金打牌把饭钱都输了,老子就把你扔锅里去熬汤!”   我打了个寒颤,立马不敢再接话了,只拼命的点头。虽然我知道包姐是不会拿我去熬汤的,但金盆洗手的女老大自有一股威严不容亵渎。   旁边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这几年就是过的这种日子?”没有预料中恨得牙痒,语气平静得好像一只蚊子飞过太平洋,连个水漂都没打起来。   我做茫然状,终于正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方泽。这一次终于看清了,俊眼修眉身形英挺,就连在这医院破墙的背景下都能卓尔不群得不行。莫怪老子当年瞎了眼,如果不是还记着那时候造的那些孽,说不定就算现在还要再瞎一次。   我抬头面冲包姐:“你儿子都这么大了?”   包姐眼角一抽,咆哮:“老子看着像有这么大儿子的人吗!”一句话吼得我鼓膜发麻,立马狗腿的回说:“不像不像,弟弟,弟弟还不行吗?”   包姐眼见拿我没辙,火力只有统统集中在屋里那个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的男人身上,没好气的问:“老板你哪位啊!我认识你吗?”   “佟延,你要装傻装到什么时候?”那边的男人又出声了,这次声音里有一点无奈。   佟延……几辈子没人叫老子这个名字了,听着真是别扭。   我和包姐面面相视,在看到包姐眼里的莫名奇妙和濒临发飙的边缘之后,我决定再火上浇点油,对包姐做恍然大悟状:“原来你不姓包啊!”   包姐果然忍无可忍,吼了句:“你给我闭嘴!”然后抬头冲那男人骂道:“我他妈不管你是谁,赶紧从这里滚蛋!不然老子找人把你打出去!”   我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心里忍不住得意的想着:对啊,赶紧滚,再不滚后厨的胖子过来揍得你满地找牙!   方泽忽然缓缓的向病床走了过来。他本来就高,脸上又不带一点表情,这么无声无息的一动,立马就带了一种难以言状的压迫感。说到底急诊室里现在就咱们仨,要真动起手来……包姐,你是练过的对吧?我能指望你对吧?我满怀希望的看向咱的救星,却在眼角瞥见包姐的手也在微微发颤之后,顿觉指望这光杆地头蛇是没戏了。   我紧紧的抓着被子,生怕方泽上来就要动手。但没想到他走到床边之后,缓缓的冲已经被震得有点僵住的包姐伸出了右手:“你好,我叫方泽。”他低头看了看躺在病床上只露出上半个脸的我,忽然诡异的嘴角上扬:“是佟延的先生。”   包姐倏地长大了嘴,足有半分钟之后才合拢。她机械的伸出手去同方泽握了握,又想起什么似地问:“你是谁的先生来着?”   方泽的另一只手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非常自然的拨了拨我露在被子外的刘海,淡笑着回她:“就是您这位小员工。”   我的身子在方泽的指尖触到我额头的那一刹那就开始剧烈的抖动,还好裹着被子,掩在被子下的牙齿已经紧张得快把下嘴唇都咬破了,上面那交流着的两人却浑然不觉。   包姐依旧被雷劈了一般的表情,指着挺尸的我问方泽:“你是她男人?她叫什么?佟延?”   方泽脸上已经换了副温文尔雅的表情,冲包姐微笑点头。   我在心里叹气,方泽果然十分善于应付各种女性,连自称纵横江湖大半辈子的包姐都真被震住,看来这次只能靠自己了。   我暗暗深吸了口,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做满脸惊吓装指着自己对方泽龇牙:“我?你说我是你老婆?”   方泽眯着眼睛看着我,没有答话。我看见方泽的眼神在我脸上转啊转,忽然一把薅住方泽的手腕,抓过来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腕上那块表。   方泽并没有挣脱。我看了半天,举着那块表问包姐:“这是真货还是假的?贵不贵啊?”   包姐瞅了一眼那块表,嘴角抽了抽,不情愿的说了句:“凑活。”   我心里想着十来万的表还凑合,包姐你真是见过大场面的。面上却一脸神秘的把包姐拉低凑到我耳边问:“值一千块钱么?”   包姐一脸被打败的表情,恨恨的说了声:“不止!”   “这么有钱啊!”我忽然从床上坐起来,一脸兴奋:“诶,你真是我男人吗?”   这一坐倒是把方泽弄得不自觉往后退了一小步,看着我微微皱了皱眉。   看他的反应,我心里叫了一声“有门”,开始盘腿坐在床上直直的看着那个男人:“你叫什么来着?是干什么的?每个月能挣多少钱啊?”   方泽嘴唇微张愣愣的看着我,好像吃了两斤包子给撑懵了的表情,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包姐不懂声色的往我和他中间站了站,低低咳了一声说:“小六,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那要说什么?”我对包姐眨了眨眼,表示这事我实在没经验,不知道这时候说点啥合适。   “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怎么就知道他真是你男人?”包姐一副深谙此道的模样,恨铁不成钢的说,“人贩子也都有钱着呢,小心把你拐到那个山里卖了!”   我茫然的看着包姐,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方泽,对包姐说了句:“你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贩子?”   包姐几欲吐血。   我知道包姐骨子里其实是有那么点侠肝义胆的,如果我总是在那儿吼不认识这人让他快滚蛋,反倒会让她对这个模样太具迷惑性的男人生出一股子同情感。但是我越表现得无知好骗恨不得立马跟人走,包姐就越会觉得这人不是好东西——但凡女人都有一种天生莫名其妙的正义感,见不得弱势群体吃亏。   “你懂个屁!闭嘴!”包姐冲我吼了一声,转头对方泽说:“今天我店里人跟我说,有人在打听小六的事,是你吧?”   方泽沉默,没有否认。   我心里暗暗有点慌张,原来我真是已经被方泽盯上了,不是这么倒霉碰巧撞上的。   “那小六不记得以前的事,你肯定也打听清楚了。”包姐继续说:“她现在这种情况,谁都能蹦出来说是她男人,反正她也不认识。我既然是她老板,当然不能让她给人骗了。”   方泽的眼睛还死死的盯在我脸上。从他微微上翘的嘴角我就知道,他根本不信我失忆了。也是,这又不是在拍青春偶像剧,哪儿能在石头上随便一磕就失忆了。你说一块儿巨石砸下来,那人是失忆的可能性比较大还是挂了的可能性比较大?   “佟延,我们都很担心你。”方泽没理会包姐的话,径直都冲着我来,“你妈妈和弟弟都在等着你回去。不管你那时候做了什么,他们都不会怪你的。”   我心里顿时就像被狠狠捅了几刀一般,又疼又喘不过气。我很想冷笑,原来我那一巴掌并没有把宋薇的孩子给扇没了,老天真是不长眼,这么个千年狐妖都不收了她。可如果宋薇和她的孩子都没事,方泽不用替她报仇,那还来找我干嘛?他们不是正好可以搞个组合家庭什么的,逍遥的过好日子了么?   “小六你干嘛?”包姐看着我,一脸莫名其妙,“没事眼睛红个什么劲儿啊?”   宋薇真她娘的是老子的死穴,一听见就能刺激得老子脱离正常轨道。   “我还有妈妈跟弟弟?”我哽咽着扯住包姐的袖子,眼眶泛红,“姐你听到没,我还有妈妈跟弟弟,原来我有这么多亲人。”方泽要试老子,就让他观摩个够吧。“你们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找我,我真以为自己就是这么一个人……”老子是真的想哭来着,宋薇竟然一点事都没有,对老子来说简直是人生排名前三的噩耗!   包姐无奈的拍着我的后背,瞪眼对方泽说:“喂,你别老刺激她行不行?先别扯什么妈妈弟弟的,你说她是你老婆,总要拿点证据出来吧!”   方泽想了想,从怀里取出钱包,从里面掏出一张照片举到包姐面前:“我这次出来的很急,身份证明那些东西我没带在身上。这是以前的照片,至少能证明她和我真的认识。”   包姐接过来仔细看了下,我眼角一扫,已经知道是哪张照片。那时候方泽研究生毕业,老子还清纯得跟个水蜜桃一样,巴巴的把他拉到校门口站得板板正正的合影留念。老子甚至还记得那时候的心情,幸福的靠着一身宽大硕士袍却仍然挺拔俊朗的方泽,幻想他挣一间小房子给我,然后我们俩就一辈子生活在里面……当时真是疯了,三层的大别墅不想住却整天想跟着他去住狗窝,少女一恋起爱来果然都是受虐狂。   我看了一会儿,又把照片举到方泽的脸庞盯了好一阵,才深沉的对包姐说:“姐,这……好像真的是我。”   方泽继续对我说:“佟延,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愿意,如果是回去捅死那狐妖,老子一百个愿意!   我还没说话,包姐就清了清嗓子说:“就凭一张照片,也没办法证明你你是她男人。”   “那你想怎么样?”方泽冷冷的问。   “这样吧。”包姐说:“小六暂时不能跟你走。你回去准备她的身份证明,三天之后你把东西交到县公安局,如果公安认了你那些材料,小六也没意见,我马上把人交给你。”   方泽看了一眼我,说:“好,三天后我来带她走。”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   ☆、第3章   大夫说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我做了个检查。但是县医院的设备实在有点寒碜,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仪器在我身上这儿照那儿照的倒腾了好一阵,才放我回店里去吃东西,说过两天再来取检查结果。   我回到大康巴的时候已经打烊了。立刻就有一堆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告诉我晕倒的时候,一个男的忽然就冲了过来把我抱住,身手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动作那叫一个潇洒有型,长相那叫一个灵气逼人……卓玛汉语说得不是很好,总觉得跟灵气沾点边的都是好事。   我嘴角抽搐,竟然有人形容方泽长得灵气逼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长得像鬼一样。但我实在顾不上跟他们瞎扯淡,冲到厨房去看见能吃的就是一顿猛塞,直到撑得自己差点翻了白眼。正坐在案板上喘气,包姐就走了进来,递给我一瓶水。   我感动得一口气灌了半瓶,正要打嗝,就听见包姐说:“那真是你男人,对吧?”   我说:“我怎么知道,我都不记得了。”   包姐叹了口气,说:“小六,别装了。我知道你脑子一点事也没有。”   我那个嗝生生的憋在了喉头,差点背过气去,咳了好半天才顺过来。我有点惊慌,看着包姐平静的脸色,也不知道是在诈我还是真已经知道了。正在踌躇要不要坦白从宽,包姐就又说了句:“你也不想跟他走吧?要不然你早就自己回去找他了,哪儿用在我这儿受这三年的罪。”   我彻底放弃了挣扎的念头。呆呆的看着满是油垢的灶台,低声问了句:“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没失忆的?”   “老子收留你那天就知道了。”包姐轻哼了一声,“那时候你是准备让那个抢劫的人捅死你吧?只有什么都还记得的人,才会觉得死了也没关系。”   我心里忽然有点难受。过了这么多年,我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对那段往事没了感觉,就连在做梦的时候我都能非常平静了,但现在被包姐这么一说,我好像又有了些那种无措的绝望。不过也就那么一两秒,我就恢复了过来。默默的又喝了一口水,没有去接包姐的话。   “我叫他去准备东西,也是想给你点时间想清楚。”包姐继续说,“要你不愿意跟他回去,就趁这几天收东西自己走吧。”   “那怎么行?”我惊讶的看着包姐平静的脸,“我跑了,方泽找你麻烦怎么办?”   “少说得你很有良心似的。”包姐猛地恶狠狠瞪我一眼,“难道你就没打算趁这几天悄悄跑了?”   我有点心虚的别了下脸。别说,我一出医院就盘算着收东西跑路来着,当时根本没顾上想包姐这边怎么完事。   “走就走吧,老子就不信那小子真能把老子怎么样。”包姐又恢复了平静,转过身去,“不过,你要是再被他找着,老子替你打掩护的本钱肯定得找你要回来!”然后就消失在厨房门口。   我打了个寒颤。看来,跑路这事一定要从长计议。   当晚回去,我躲在被窝里拿个电筒算我的家当,越算越觉得应该找块豆腐一头撞死。这几年哪儿能想到有一天还要跑路来着,每个月几百块钱的工资要么就吃了,要么就打麻将输了,手里压根就没攒下什么钱。床下铁罐子里仅有的那点存款估计都不够出省的车票钱,全身上下最大额的现金还是今晚上台之前包姐塞给我的。还好这钱不是昨天塞的,要不然肯定早在麻将桌上扶贫去了。   我为自己没能未雨绸缪而感到深深的悔恨。但是谁又想得到方泽连这么个鸟不路过的小破县城都能找到呢?   话说回来,方泽到底找我回去干什么?我要是死在外面,那佟一城的全副身家还不都是他和宋薇的?难不成,难不成方泽对宋薇腻味了,忽然想起我这个原配老婆的百般好处……得了吧,老子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思索了一整晚,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真正睡着。包姐特批了我今天不用上班,所以愣是睡到了午饭过才起来。央金黑着脸端了一锅东西进来放在我床头,说:“包姐叫我煮给你吃的。”顿了顿又说:“她说以后再看见你给我顶班就立马开了我,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她亲戚?怎么就这么优待你啊!”又发了一通牢骚,才悻悻的跑出去看电视了。   我搅着那一锅说是干饭却有点稀、说是稀饭又太稠的东西哭笑不得。其实央金人还是不错的,一块儿住了好几年,除了爱贪小便宜,还有麻将桌上手气好得让人想在睡觉时暗杀了她,还真基本算个好人。想起以后可能再见不着她了,我心里竟然还有点舍不得。   下午跑去商店里买了一堆吃的用的,准备做好长期迁徙辗转的准备。晚上还是去了店里一趟,磨磨蹭蹭了半天也没好开口,最后是包姐自己塞了一千块钱在我手里,只淡淡说了句“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就再也没理我。   我深吸了两口气,压住鼻腔里那股翻涌的酸意。我以为自己早八百年前就忘了感动是什么感觉了。在店里辛勤的工作了一整晚,算是站好最后一班岗,也对包姐那一千块钱有个交代。   第二天我准备一大早跑去车站,准备随便上一辆车赶紧离开县城再说。但是老天好像就跟我作对一样,一早竟然下起了雷阵雨,据说出县城的路都给淹了,最近的高速还封路,所有本来要发的车都不走了,一个车站大厅挤满了走不成的人。我背着大包蹲在角落吃完了最后一个包子,还没见着要发车的迹象。   忽然想起来今天好像可以去县医院拿检查结果了。我看了看天,想着反正留在这儿也没个地儿坐,县医院正好就在车站旁边不远,干脆去那儿歇一阵再过来。   人生的轨迹很多时候就是因为这一场雨,就会莫名其妙换了一个方向。要是宋薇知道她原本的幸福生活是断送在这样一场雨手里,不知道会不会下半辈子都躲到沙哈拉沙漠去再也不要看到雨。   **   老大夫扶着眼镜,说:“小姑娘,你还是去省城的大医院再检查一下。县医院的设备和医疗手段都不太好,复查一下比较保险。再说你还年轻,总有办法能治的。”   我拿着一堆化验单在门诊室外面的长登上坐了一中午,等想起来雨应该停了,已经过了午饭的点很久。我站起来,最后扫了一眼手里那堆我基本看不懂的东西,然后转身走出了医院大门,顺手把那叠纸都扔进了垃圾桶。   晚上我照常穿着服务员工作服出现在大康巴,笑嘻嘻的把那一千块跑路钱放回到包姐手里,她看我饿眼神明显极度怀疑我是不是被今天那场雨给淋傻了。“怎么回事,不走了?”   我边挽袖子边说:“不走了。”   包姐微微皱了皱眉,问:“怎么又不走了?”   我笑得一脸风生水起:“我想通了,有人要请我回去吃香的喝辣的还一堆人服侍,除了上厕所什么都不用亲自做,干嘛不回去?”   包姐沉默了半晌,忽然问:“你没什么事吧?”   我从传菜的窗口端起两盘菜,身轻如燕的边跑边回头笑:“好得很,能有什么事啊。”   方泽并没有等到三天就找上门来了。   本来我准备利用最后一天,把我这三年来攒下的全副身家——九十八块八毛二花个干净。反正马上对我来说钱就是不是钱了,我得在对钱还有感觉之前,让自己的辛苦钱每一分都物尽其用。   谁知道方泽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早晨我还没来得及再去吃一次最心仪的牛肉面,包姐就来宿舍把我拽去了县公安局。   方泽已经等在那里,满脸的风尘仆仆,一身名牌休闲装竟然有点皱巴巴的,跟印象里随时都是干净整齐的样子实在不怎么相称。我在心里啧了两声,不知道他为什么提前一天来了,害得我连最后一顿牛肉面都没吃上。   包姐跟公安局里大队长是熟人,以前她多次在大康巴滥用私刑武力镇压捣乱的流氓,所以没少给这里的人塞烟酒。她自顾自的走进队长的办公室看方泽带来的东西去了,留下方泽跟我两个人站在外面,气氛有一种说不出的尴尬。   我心里想着,早知道你今天来,老子就该画个大浓妆来见你,吓不死你也恶心你一下。面上却做出一派平静:“不是说好明天才来么?”   方泽对我笑了一下,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疲态。“本来我打算昨天就过来,但是下雨没有到这边的车。”   “你连夜坐车过来的?”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小破县城地不灵人也不杰,就连交通都比其它地方破上一点。唯一通的现代交通工具就是大巴车,还没有高速公路,得先开四个小时的老公路到旁边的地级市才能上高速去省城,我当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鬼使神差的流落到这么一个地方的。方泽两天就倒腾了一个来回,还因为下雨耽搁了半天……他是要接老子回去投胎吗搞这么马不停蹄的?   我从认识方泽的第一天起,就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事值得他这么急。他永远都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就连被揭了他跟宋薇的老底时,他也只是轻轻的对我说了句:“佟延,你不要这样。”我确实没把他怎么样,我又能把他怎么样?   方泽只是微笑,伸手想去拨我掉在额前挡住眼睛的刘海。我眼皮一跳,想也没想就往旁边一闪,闪完才觉得有点失误。我是出于一种生理厌恶,连方泽的一个手指甲盖也不想沾到,但是我意识到现在我是失忆的,什么都不记得的我怎么会对远道而来找自己的老公避之不及呢?“啊,那什么,其实我是觉得吧……”   但还好方泽好像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只是很自然的收回了手,淡笑着对我说了句:“没事,是我忘了,我们应该慢慢来。”   我被“慢慢来”三个字弄得很是膈应了一下,老子打死也不想跟方泽再慢慢来一次,这一次一定要快,越快越好。   方泽还要说什么,包姐就从队长办公室走了出来。走到他们俩面前,想了一下,对方泽说:“我先带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你在这里等一下,一会儿我送她过来。”   方泽好像早已经料到了她会这么说,包姐话音刚落,他就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包姐斜了他一眼,说:“难不成你还怕我把她拐跑了?”话是这么说,却也没反对。三个人一块儿从县公安局出来,包了个车回到我宿舍。然后方泽再楼下等着,我低着头跟包姐上楼收拾行李。   其实我昨天准备跑路的时候就已经把东西收好了。包姐也确实不是打算跟着我来收东西的,一进门我先看了看央金不在,然后就对我说:“你想清楚了真决定回去?现在如果你想走,我也能把那小子拦住。”   我看着她,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要回去。”   包姐叹了口气,说:“我今天才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家。你们这样的家里,也出不了什么好事。” 然后我塞了一张纸在我手里,“这是我一个老朋友,你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正大光明的路子解决不了,可以去找他试试。”   我看了一眼,是个男人的名字,也没细想就揣在兜里。然后我做了一件想了五年都不敢做的事……一把紧紧的把包姐抱住。   包姐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我低低的说:“姐,我不会忘了你的。下三辈子我都给你当小妹,你爱怎么使唤我都行!”   我觉得包姐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了一下,但没想到,她对我说的临别赠言是:“这辈子就够老子遭罪的了,你还想下三辈子都占老子便宜啊!” 作者有话要说:  好就没有试过日更的赶脚了……哦也~   ☆、第4章   再一次走进这个家门,观感真是非常神奇。   家里的摆设一丁点都没变,跟以前的感觉一摸一样,好像叫一声“我回来了”,佟一城就会从楼上下来叫佣人开饭。就连茶几上我曾经很喜欢的那个水晶果盘都好端端的摆在那儿。但是我又明明记得在出事那天亲自把那盘子给砸了个稀巴烂……这一切的一切,都突然让我有点恍惚。   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从一个很长的梦里醒过来,梦里佟一城娶了个妖精,结果把自己搞得差点死不瞑目,那妖精还抢了我男人,逼得我跑去一个山旮旯里躲起来,最后我竟然还得了……   我几乎就要冲口而出:“方泽我做了一特恐怖的梦……”但话还没有出口,我就看见了两个身影,然后温馨的场景瞬间变成了诡异的恐怖片布景,让我把那些话硬生生的吃了回去。   宋薇抱着一个小男孩,站在客厅的台阶旁边,望着我微笑。   宋薇的笑容一直都是很得体的,蒙娜丽莎也笑不了她那么标准,跟用仪器量出来比着一样。如果我真失忆了,也许会觉得这美女咋这慈祥温和呢?但我脑子没坏,记性还特别不错,所以我清晰的记得宋薇现在站立的位置就是五年前我一巴掌把她甩下去的地方。这地方配上这笑容再配上那孩子……鬼片的开场齐活了!   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觉得自己的开场白到时候该发表了。   张牙舞爪的一把扯住方泽的袖子,我激动得声音都有点发颤:“这,这里……是我家?”   方泽看着我,低声说:“怎么样?还有点印象吗?”   我开始上串下跳,在真皮沙发红木餐桌羊绒地毯各处都留下了我的魔爪的痕迹,边摸边啧啧怪叫,跟野人下山一样什么都新鲜得一塌糊涂。要不是那个巨大的水晶灯吊得实在太高,我肯定也是要蹦上去摸上那么几把的。   魔爪一路肆无忌惮,一直摸到了那男孩的脸旁,还大有要一巴掌就摸上去的趋势。宋薇的笑终于绷不住了,微一侧身挡住了那脏手的来路,一双眼睛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看着我,还保持着她典范的笑:“佟延,你终于回家了,怎么提前也不打个电话,我好叫人收拾一下。”   “你也认识我?”我一脸兴奋的对我眨了眨眼睛,不紧不慢的把手收了回来,双眼直直的望着宋薇和我怀里的孩子。那孩子好像刚睡醒,有些烦躁的抓着宋薇的衣领,依依呀呀也不知道叫什么。然后我转过身去,望着方泽,一手指着那孩子,问:“这不会就是我弟弟吧?”   方泽看了一眼宋薇,低低的“嗯”了一声。   我的嘴张成了一个“哦”字,久久才吐出一句话,宋薇的笑就马上就有点僵了。我说:“我爸妈也太能干了吧!” “干”字发得尤其重,怎么听怎么不是好话。   方泽也微微皱了下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我对宋薇说:“你是带我弟的保姆么?没事没事,我就想抱他一下就给你。诶对了,我爸妈呢?”说着就真伸出那脏不拉几的手要去抱我的“小弟弟”,眼里闪着兴奋异常的光,这么嫩汪汪的一娃,老子这个做姐姐那还不得好好关照你一下啊。   宋薇看着那手掌,眼里陡然有点惊恐,她把孩子死死的护在怀里,抬头看着方泽微微带着点怒气的说:“方泽,这是怎么回事!”   方泽及时上来拉住了我还在一往无前的手,不着痕迹挡在我和宋薇中间,微笑着对我说:“佟延,我先给你介绍一下家里的人。”然后和我一起面向宋薇,说:“这位是你的继母,宋薇。”   我的眼睛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一样,像看着天外来物一样的看着宋薇,咽了几口口水,半晌才憋出一句话:“那我亲妈呢?跟我爸离了还是死了?”   宋薇终于忍不住了:“佟延你……”却被方泽淡淡的打断:“宋薇,要不你先抱着旭旭回房间休息一下吧,她的情况我一会儿再跟你细说。”   我这厢丝毫没有要消停的意思,不紧不慢的又补了一句:“算了,我亲爸呢?双亲总的见着一个吧?”   宋薇嘴角动了动,看了我一眼,最终也没说什么,面无表情的抱着儿子转身上了楼。   方泽送了口气,回身对着一脸淡漠的我,颇有点无奈。:“佟延,这件事说来话长……”   我不耐烦的看着他:“我就问个亲爹亲妈在哪儿,有那么复杂吗还话长?要么在家,要么不在家,不然还能在哪儿?”   方泽叹了口气,疲惫的双眼里全是无奈。“你父母都已经不在了。”   我看着他,没说话。我摸不准失忆的人在听到记不起的爹妈都去了时应该是怎么个反应,所以我决定没反应。   “妈妈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你父亲……是在你离家出走的前几天不在的。”   “我还离家出走了?为什么啊?”我觉得我终于迎来了今天这开场的高/潮,我很想听听方泽要怎么来描述那段破事。让他亲口讲讲自己当年是多么的卑鄙无耻,这种感觉一定很过瘾吧!   可惜方泽并没有随我的愿:“佟延,很多事不是几句话说得清楚。我现在要赶着回公司一趟,你也先回房去休息一下。五年多没有回来,有很多人还等着你去见,你得先把精神养好。听话,好不好?”   方泽的眼睛闪动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光芒,我准备的那大段诱敌深入的台词竟然鬼使神差的一个字再没蹦出来。看着方泽离去的背影,我忽然有些懊恼,这开场秀实在没怎么达到我要的效果。   佣人过来搬起我的行李,沉默的把我领到卧室门口。我终于发现了家里通以前不一样的地方——佣人全都换了。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物是人非?东西每一样都是我熟悉的,但这屋里的人,却全都换了个模样。没有了把我当宝的佟一城,只有恨不得我出门立刻被车撞死的宋薇和不知道什么态度的方泽。   房间被打扫得非常干净。令我惊讶的是,方泽的东西也都在里面。我拉住佣人,问:“这是谁的房间?怎么有男的的衣服?”   佣人答得十分自然:“这就是先生和您的房间。”   老子当然知道这是我自己的房间,但为什么方泽还一直住在这屋里?过去那几年他也不怕老子真死了化成个厉鬼来找他啊!   我脑子一抽,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妈的我还跟方泽是夫妻!还要天天晚上睡一个床!   我的东西少得很。从佣人边收边忍不住皱眉的表情来看,我那些衣服连佣人的眼都入不了,佟家的佣人原来都被养的这么眼高于顶的,我以前倒是没有发现。不过可能因为我自己那时候更眼高于顶来着。   佣人出去之后,我终于有时间坐下来规划一下未来的发展方向。   其实决定要回到这个家里来,最主要的原因是想回来瞧一眼佟一城的坟头长什么样子。当时就那么跑了,都没来得及等到看他是不是穿着最爱的那套英制手工西服化成灰的。佟一城对住处一向很挑,不知道方泽他们弄的那个下葬的地方风水好不好。等知道了地方还得找个风水师什么的去看一下,不然下去的时候都不知道拿什么脸去见他啊……   但其它那些让人厌烦的人和事,我还没什么时间想得很清楚要怎么应付。开始我以为装傻或者随机应变应该就够了,毕竟就一个失了忆的人,除了宋薇和方泽,我应该谁也碍不着。但是眼前这个大床忽然提醒了我,我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关系没撇清楚,得先把这些烦人的后顾之忧解决完才行。   打开衣柜,发现不但我三年前我的衣服都还在,还多了一堆花里胡哨的衣服,样式倒是跟我以前喜欢的那些差不多。带回来的包被用人塞在衣橱的一个角落,里面的东西倒是一样也没少。看来现在的佣人被□□得很好,我不开头,她们也不敢随便给我扔了。   看着包里的大半包烟,我忽然就有了主意。   做了一年多的夫妻,我或许真的不是很清楚方泽喜欢什么,但他特别讨厌什么,我还是或多或少知道一点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继续~周末的赶脚真爽!   ☆、第5章   晚上方泽推开卧室门的时候,老子正叼着一支烟,一脚搭在床头柜上,正四仰八叉的坐在床边,手里翻着摆在床头的一本旧时相册。   看他进来,我才微微收敛了一下,把脚收了回来坐正了些,不尴不尬的跟他打了个招呼:“啊……你好啊。”   屋内浓得跟雾罩一样烟,这味道绝对能熏死一屋的蚊子,连蚊香都免了。老子呛不死你丫的!   “不要抽那么多烟,对身体不好。”方泽调息了老半天才走上来,非常自然的拿掉了我手里的烟头,摁熄在已经半满状态的烟灰缸里。“这些都是你抽的?”他看着那七八个烟头,忍不住皱眉。   我无所谓的拍了拍手上的烟灰,说:“一路到这儿都忍着没抽,憋得难受。”   方泽拉了把椅子坐下,沉声说:“佟延,我们谈谈吧。”   我摊了摊手,说:“正好,我也有很多事情想问你。”   于是两人隔着半张床,面对面正襟危坐。一时间两人也无话,我在盘算怎么开口,估计他在盘算怎么接招。   半分钟后,方泽终于率先打破沉默:“你想问什么?”   我深吸了口气,决定出其不意先弄他个晕头转向:“我以前很有钱对吧?”   方泽果然一个愣怔,错愕了三秒钟,估计才反应过来我最关心的竟然是这个,顿时有点啼笑皆非:“算是吧,你的父亲是一个很成功的商人。”   “看出来了,”我哼了声,“不成功能娶个那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还给他生儿子么?”   方泽没有说话。   我接着问:“我们结婚多久了?是自由恋爱还是包办婚姻啊?”   方泽应该已经开始适应我现在这种单刀直入的说话方式,他微笑:“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儿还有包办婚姻这种事。”   “怎么没有?”我一副“你到底是不是有钱人”的表情,“电视里不都这么演嘛,有钱人不都是,那词叫什么来着……哦对了,联姻。”   方泽失笑,说:“那你算是有钱人里的特例吧。”   我“哦”了一声。沉默了几秒钟,又问:“那你是干什么的?”   方泽说:“我们在学校认识的,我毕业以后就进了你爸爸的公司学习。然后结了婚。在你爸去世以后到现在暂时接替他的职务管理公司。”   我睁大了眼睛:“公司归你了?”   方泽正要说话,我下一个不着调的问题已经蹦出来了:“那我以后找你拿钱花你不会不给吧?要不你跟我说个上限,让我有个谱?”   方泽捏了捏鼻梁,语气颇有点无奈:“佟延,这个公司是你的,你花多少都行。”   我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矜持的交叠双手,坐得板正,说:“那我没有问题了。”   “就这些?”方泽好像有点难以置信,“你不想知道三年前你为什么出走么?”   我撇了撇嘴,一脸没兴趣的说:“还能为了什么?我也想明白了,老爸死了,留了个比我大不了两岁的后妈和一个小屁孩弟弟给我,除了争财产能干什么好事?正常人谁不得出走个三五回的。你不用再告诉我一次了,横竖我不记得也对那什么公司没兴趣,给我我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只要有钱花就行了。”   看他的表情,我觉得方泽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一定是拉我去医院验下DNA。也是,连老爸怎么死的都不想知道,如此这般已经不是简单失忆能够到达的境界了。但老子真不想再听一次那些让人鬼火冒的套话,难道他还能真告诉我一切都是他和那狐妖的错,两个人应该携手出去双双切腹谢罪不成么?   “换你吧,你想跟我谈什么?”我闲闲的看着那个半低着头沉默的男人,心里觉得有点好笑。人生真是奇妙啊,我出去溜达了五年回来,被雷劈得外焦里嫩的人就换成了方泽。原来气定神闲的感觉这么好,老子那两年那么古道热肠干嘛?   “其实也没有什么。”方泽貌似终于整理好被雷劈得四分五裂的情绪,温和的说:“我是怕你刚回到这个家不太适应,但现在看来,你适应得还不错。”   我非常随和的说:“凑合吧,我这人不太挑,到哪儿有张床就行。”然后手又伸到放在床头的那包烟上。   方泽轻咳了两声,问:“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我斜了他一眼,很自然的反问:“我以前不抽烟吗?”   方泽很委婉的说:“你以前很爱惜自己的身体。”   老子很想笑。我以前是很爱惜自己来着,可惜了,除了佟一城剩下的人都不怎么赏脸爱惜我。“抽个烟又不会死,哪儿有那么多讲究。”不屑的撇撇嘴,正准备找火点烟,放床尾打火机已经被方泽先一步拿了过去。   “你今天已经抽得够多了。”他顺手把打火机塞进自己兜里,“少抽点总是好的。”   他竟然没劝我戒烟,我也有点意外。看来这三年里变了不少的不止我一个,连最受不了烟味的方泽都能跟这一屋子的烟味和平共处了。   看他丝毫没有提出要分屋睡的意思,我决定还是提醒他一下。“今晚我要怎么睡?”   方泽愣了一下,我接着把问题阐述清楚:“我看这儿好像是你的房间对吧?”   方泽好像终于明白过来我的意思,但他娘的竟然不接茬,反而调戏老子一般嘴角含笑的说:“也是你的房间。”   看来不快刀斩乱麻是不行的了。我边把那支没点着的烟塞回盒子里,边很严肃正经的跟他说:“方泽对吧?虽然你刚才说咱俩完全自由恋爱,但就算以前再恩爱,我也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对我来说,我就认识了你一天多点,连你名字是哪两个字都还不知道,其实跟你真不太熟。”   方泽挑眉轻笑:“所以呢?”还是不接茬!   他肯定是被老子的话堵了一晚上,现在装傻充愣的报复回来!老子恨得牙痒,面上却还十分镇定,心一横,说:“我不习惯跟不熟的人睡一个床,特别还是个男人。”   方泽没有说话,而是两眼含笑的看着我,一直看到我莫名的觉得后背有点发麻,他忽然就站起身来,缓缓朝我逼近,边走边解开脖子上的领带。   我不自觉地的咽了两口口水。娘的这是要干什么!我脑子里已经闪了无数个念头,最后只有一个分外明晰:这是准备一回来就用霸王硬上弓来迎接老子么!   转眼间他就已经走到我面前,忽然俯下身来,吓得我立刻就往后缩了缩。然后动作定格在他俯身我后仰贴面两两相望的画面。老子这几年再见多识广临敌经验丰富,也难敌这一米八多的健硕身子骨啊,就是随便一压老子也就趴了,还谈屁的经验丰富啊。   一张隽朗的脸就这么杵在我鼻尖前一厘米不到的地方,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就那么轻轻的刮在我的唇瓣上。更可怕的是那双微眯的眼睛,好像立刻就能穿过我的瞳孔看到我脑子里最深处的躁动。妈啊,为什么这时候老子还能被这张脸弄得心跳加速啊!   “你……”我正要喝退他,忽然就觉得手上一空,攥着的那包烟已经被他抽了去。脸也随即离远了,那股要让人憋死的窒息感瞬间全无。   原来,他只是要拿我手上的烟!   “这个还是放在我这儿比较好。”他扬了扬烟盒,转身就朝门口走去,边走边说:“这本来就是你的房间,我走之前没来得及跟佣人说收拾出来,我的东西明天会全部搬出来。今晚你早点休息吧。”   他出门去的瞬间,我才大大的喘了口气。   但这气才喘了一半,他忽然又开门探进半个身子。我一口气卡在中间生生杀住,差点没把自己憋死。“你,你……”   “我就想跟你说一声,我们应该很快就能熟起来。佟延,晚安。”他完全无视我的怒视,含笑对我说完了这句,才又一次关上了门。   这次老子什么表情也不敢做直直的盯了那门半分钟,发现再没动静,立刻飞奔过去把门锁上,这才靠着门把刚才憋住的那半气喘完。   方泽,你他娘的真是老子的克星!   一直到躺在了床上,我才觉得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跟方泽耍花腔真是件技术体的双重活。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个聪明人,当年追老子的帅哥海了去了,哪怕以彭于晏为基准筛选一圈,剩下的人都足够从我卧室门口排到客厅。什么什么,也没多少人?老子家卧室和客厅隔着两层楼知道不?所以我哪怕在年少无知的时候也不是个没眼力价的人,我之所以对他死心塌地是被他的才智所折服……当然外貌也是很重要的因素之一啦,如果长得跟黄渤似地那特么的凭什么出来祸害人啊!   佟一城那时候经常跟我说,你自己找对象可以,但眼光得放高些,别什么牛鬼蛇神都往家里带。结果……得,老子带了个牛魔王,他带了个玉面狐狸,正好凑齐一对奸夫淫/妇。我们俩也扯平了,谁也别埋怨谁——果然是父女俩啊,都在不遗余力的为这家破人亡添砖加瓦。   诶,扯远了扯远了。反正那时候方泽在学就是一个众女垂涎的奇葩,长得好,会主持,还时不时在什么商业大赛上拿个奖,据说连学费都是自己炒股挣来的,一手魔方更是玩得鬼斧神工。第一次见他闭着眼半分钟就解了一个魔方时,我简直惊为天人。   或许最开始我并没有很喜欢他,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对他死缠烂打了一阵。但他娘的不知道是不是千金小姐都被人下了降头,他越是不甩老子,老子越是喜欢得难以自拔。最后在他一句“如果你只想要过现在一样生活,抱歉,你还是尽早去找别人吧”后,老子彻底缴枪投降。真是一身名牌练掩映下的贱骨头命啊。   其实后来想想,他一直都不是那么喜欢我的吧,我怎么以前还那么自得其乐呢?   可能因为那时候我太喜欢他,也可能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男人的爱究竟应该是怎么样的。佟一城万事顺着我,绝对是百依百顺之翘楚无人可超越,所以我对那些在我面前一个“不”字都不敢说的男人提不起一点兴趣——又谁还能比佟一城能让我要风得风呢?但方泽总是很有立场,他会告诉我这样不好,那样不对,从来不顺毛摸,只会在我生气之后摸着我的头,轻声说一句:“傻瓜,听话。”   老子那时候真是天灵盖缺钙脑子漏风啊,怎么会以为那就是爱?   就在这样自我诅咒与反思中,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迎接着新挑战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留点言呗……寂寞更文的人很苦逼啊! 发现存稿里面有点BUG。跟大家解释一下,佟延离家出走距故事的现在是五年。因为修过一次文,所以前文里有的地方是五年,有的地方没改过来写了三年。大家统一一下记忆哈~~~~   ☆、第6章   很久没在这么软乎的床上睡过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我觉得腰酸背痛的。佣人敲门叫我下去吃早饭,我想了想,就穿着我发黄的碎花棉睡衣走了下去。   餐桌上方泽和宋薇已经坐在那里,两个人好像也没有交流,各自非常优雅且安静的吃着东西。这俩人真是时时刻刻不忘装相,在我来之前还指不定是不是在互相喂饭呢。   “早。”方泽抬起头来,微笑着对我说,“过来吃早餐。”   我打了个哈欠,冲他笑:“哟,二位都在啊。不好意思啊起来晚了点。”然后就大喇喇的往椅子上一坐,佣人就立刻把盘子端了上来。   我一戳煎得半生的鸡蛋,顺利的让蛋液溅了出来,用叉子在上面搅啊搅,终于,满盘成了粘了吧唧的一片。宋薇看了一眼,非常优雅的皱了下眉,没有说话。   我看着那鸡蛋,对方泽说:“不熟怎么吃?”   方泽就对佣人说:“小姐要吃煎得全熟的。”   在佣人去换我的煎蛋起见,我开始斜眼专注的盯着宋薇。她喝水我看着她,她切蛋我看着她,她擦嘴我还看着她。   终于,她再也不能装作对我视而不见,抬起头来看着我,没什么笑意的硬扬着嘴角,说:“有什么事吗?”   我冲她呵呵一笑,说:“昨晚连个招呼好像都没好好打,觉得有点对不住。那什么,怎么称呼?”   宋薇愣了愣,她应该非常不习惯老子对她笑着讲话。自动她进这个家门开始,我好像也基本没主动跟她说过两句话。她淡淡的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非常得体的说了句:“欢迎回家。”就准备低头接着吃饭。   我却哪儿肯放过这么好的调戏机会,“我知道你是我爸的……啊,那什么。直接叫名字好像不太好吧,我以前都怎么叫你啊?”   敢让我叫你一声妈,立马啐你一脸!   “无所谓,反正我们差不了两岁,叫名字就行。”她还真没给我这机会。   我正要接话,门铃声就响了。佟家以前可是基本没什么客人的,佟一城就是那种天煞孤星皇帝命,一年到头除了他的秘书和敲错门的,我们家的门铃基本没响过,就是一摆设。所以我也很期待到底是谁这么早来敲我们家门。   一分钟之后,佟一鸣出现在客厅里,身后站着一瘦瘦高高的小白脸。哦,我差点忘了,我在这世上也不是再没亲人了,还有两个比一般人更不熟一点亲戚——我的大伯和堂哥。啧啧,都过了这么多年,我那堂哥还是没长点肉。看着佟一鸣微红的圆脸和略有汗意的额头,我预感,他是怕我回来第一顿饭吃不习惯,来给我送下饭咸菜的。   果然,佟一鸣在看见我之后,陡然双眼微红,颤声叫了句:“小延,是你回来了吗?”   我默默打了个寒颤,这声音激动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给找回来了。老天作证,其实我跟这大伯真算不上有感情。佟一城跟佟一鸣也不甚亲,据说佟一城生意刚有起色那阵,佟一鸣串通外人骗了他一次,骗得他一夜就回到了解放前。不过那是我出生之前的事了,从我记事起,我这大伯却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公司里,却已经不怎么跟我们家来往,只是偶尔在一起吃个年夜饭。   茫然的望向方泽,现在他整个就是我的家谱备忘录。“这谁啊?你不是说我亲爸死了么?怎么好像又冒出来一个?”   方泽好像有点想笑,低低的说:“这是你大伯佟一鸣,后面那个是你堂兄佟谦。”   宋薇一见这两人眉头,连那没什么温度的笑也挂不住了,一张脸面无表情,怎么看怎么没了刚才那气定神闲的劲儿。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老子昨天折腾了一晚上,都没有咱大伯这甫一现身效果好。   “我吃完了,上去看看旭旭。”宋薇起身想走。   佟一鸣边走过来边说了句:“对,赶紧去看看咱小侄儿,他姐姐一回来,就不知道他还能在这儿呆多久了。你一定得好好陪陪他。”   宋薇把凳子使劲往后一抵,擦着大理石地板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   我啧了一声,宋薇的忍功真是远不如从前了。以前别说这么阴阳怪气的讽刺两句,我当着她的面骂她祖上十八代都是狐狸精骂道嘴都干了,她也当我夸她一样对我微笑,那叫一个贤妻良母,比我亲妈还温柔宽容善解人意。可现在佟一鸣就这么一句话她都要翻脸,看来自从佟一城两眼一翻,她在这家里就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佟一鸣也不管她,径直走到我面前,老眼迷蒙,眼瞅着就要上来一把抱住我。我一个哆嗦,情不自禁的大叫了声:“……我的煎鸡蛋好了没!”   “小延,你真的不认识大伯了么?”佟一鸣眉毛眼睛都挤在一起,“小时候大伯经常抱着你到处玩的,你还天天缠着大伯要糖吃……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我有点想笑,他说的这些事我就是没失忆也真没想起来。佟一城这人吧有点心理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顺带也不喜欢别人碰我,连在我们家做了十年工的佣人都不能抱我出门,更别提让这个一年都见不着一回的大伯抱着我到处溜达了……敢出这家门试试,佟一城非立刻报警不可。   再说了,老子从小就不爱吃糖。   “爸,佟延刚回来,精神恢复得还不是太好,你让她消停一下吧。”佟谦潇洒的拨了拨刘海,闲闲散散的插了句嘴。   佟一鸣回头瞪了他一眼,吼了句:“你懂什么!妹妹不见了五年,现在终于回来了,你也不上来问个好!”   佟谦无奈的耸了耸肩,非常随意的朝我挥了下手,笑着说了句:“嗨佟延,好久不见。”   我对于佟谦所有的印象就是……痞!读小学那阵,听说读初中的佟谦早恋被学校通报批评了,通报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早恋而是因为他同时恋了三个;读初中那阵听说读高中的佟谦要离家出走,原因是他要报美院而佟一鸣非要他学经济;等我上了高中,得,他直接被强制退学了,辅导员跟佟一鸣说佟谦应该去法国学艺术而不是留在中国学经管……后来佟谦就出国了,自己跑出去的,弄得佟一鸣差点没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但我们都知道佟一鸣舍不得,他还指望这儿子给他繁衍后代养老送终呢。   佟谦回国以后被佟一鸣硬拽进了公司,佟一城就让他在行政那边认个闲职。现在却不知道在公司混成什么样了。   我半眯着眼看了他一眼,挤出个笑回招了下手。然后往后退了一步,还是跟我这个容易激动的大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小延,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佟一城抹了一把眼角,“你不用害怕,你爸爸虽然不在了,但万事还有大伯。只要有我在一天,这家里就再也没有谁能欺负你……”   有你这个大伯在,我当年不照样被人逼得离家出走了么?我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只是呆滞的回了句:“哦。”   “不行,你住在这儿简直是太不安全了,上去收拾一下东西去大伯家住,免得在这看着有些人生气。”佟一鸣作势还要往前凑来拉我的手。   我压根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大伯你是来帮我的么?   方泽这时候终于出声了,但他只淡淡说了句:“大伯,用过早饭没?要不一块儿坐下来吃点儿?”   “不用了,对着有些人我消化不良。”佟一鸣没好气的回了句。   “那既然吃过了咱们就一块儿去公司吧,正好把这几天我不在的时候那些议程再讨论一下。”方泽非常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我跟我侄女说正事,公司我自己会回去。”佟一鸣锲而不舍的继续上来抓我的手。   方泽身子也不知道怎么微微一侧,就不着痕迹站到了我和佟一鸣的中间,挌开了他的手。“佟延从小到大都住在这儿,东西她都熟悉,医生说这对她恢复记忆很有帮助。大伯难道不想佟延想起来以前的事吗?”此话一出,屋里陡然一片安静。   在场的人,又有哪一个想我记得以前那些破事呢?包括我自己,要不是我还没得老年痴呆,我也想把那些东七八糟的破事全都忘了。   可这时候,谁都不能认怂,谁都不敢承认我还是安安静静做个什么都不记得的白痴比较好。大家都争先恐后的表示着非常希望我想起来,以此证明以前他们不但一点也没有对不起我,而且还跟我亲得要死要活恨不得能把全副家当都托付给他们。   但很怪,为什么最擅长见风使舵溜须拍马的佟一鸣今天会到家里来跟方泽公开叫板。而且看这架势他这板还不止叫了一两回,应该已经是熟能生巧了。   我跟佟一城都死了,公司就是方泽和宋薇的。方泽要开了佟一鸣,那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么?难道我真要开始相信连佟一鸣也变得有骨气这种天方夜谭了?   “爸,人家是两口子,你没事让佟延去我们家住算怎么回事?”又是佟谦,看来经过多年抗战,他已经非常知道如何适时的浇佟一鸣冷水。我忽的对他有了些改观,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习惯性跟他爸作对,但他唯二说的两句话对我来说都很有人情味。   佟一鸣的手缓缓的收了回去,嘴上还是有些不甘心:“不行,小延一个人住在这儿我不放心。小延还不记得以前的事,谁要使点心眼,她连个提防都没有。”   我非常适时不耻下问的补上一句:“提防谁啊?”   宋薇应该早就气得嘴都歪了,但她的面部肌肉实在很发达,到现在都能忍得面无表情,就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佟一鸣还要说话,方泽却沉下声接了过去:“大伯,佟延是我妻子。现在这儿站的都是自家人,哪儿有谁需要提防的。佟延刚回来,大伯您别开玩笑吓着她。”   我有点失望佟一鸣就这样被方泽堵住了话头。今天这下饭菜口味还是不够重啊,该戳的痛处一个都没戳上佟一鸣就丢盔弃甲了,真不尽兴。   方泽又转过头来,放柔了声音跟我说:“吃完饭在休息会儿。我先回趟公司,一会儿就回来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明天继续哟 小修了一下。下章开始有感情戏了   ☆、第7章   我发现其实我还是有点惧怕这医院的。一走到那门口,就莫名其妙的觉得有点喘不上气。说不上是因为这里是三年前佟一城断气的地方,还是因为现在我身上藏了太多见不得光的秘密。   其实我一直觉得什么精神啊脑科啊的医生都有点唬烂的成分,但仅限于猜测,一直到今天这个猜测终于成为了现实。那文质彬彬的男医生端坐在我面前,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对方泽说:“她大脑外部有旧伤口,但内部并没有查出有什么损伤。现在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是受了巨大的精神刺激,潜意识出于自我保护所以选择把以前的事都忘了……”我一腔紧张顿时被雷得烟消云散。   大哥,你确定你不是在拍青春偶像剧么?咋台词都这山寨呢?   当然他这个结论我是求之不得的。可是紧接着他又死活要我做先个全身检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胃很适时的抽了一下。如果说装失忆是老子唯一的防具,那这破胃就是老子的死穴。宋薇要知道这情况,那无论老子对她下再狠的手,估计她都会觉得可笑,一个可怜虫在垂死挣扎难道还需要计较么?所以老子真恨医院,这检查不能做,死都不能做。   我皱眉说:“又检查?前几天不是在县医院刚查完么?”   “嗯?那上次检查结果怎么样?”方泽问。   我理直气壮:“全身上下都好得很。”为了怕那医生还废话,我又催方泽:“能不能走了?我有点饿。”   方泽抿了抿嘴唇,终于说了声“走吧”。临走时那医生还在不断的嘱咐:“可以多跟以前的朋友聊聊天,一定要保持精神放松啊……”老子闭了耳朵,左转出门。   走出院门口的时候,我才觉得背上微微有点冷汗。要刚才方泽非要逼着我再检查一次,我估计就要以死相抵了。   这倒霉医院,我发誓再也不来了。要还有下次,那肯定是躺着被人送进来验明正身等着转火葬场。   方泽一路上默默的开车,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闲来无事,我就开始在他车上乱翻。   方泽这车再不是五年前他凭自己薪水买的那辆宝来,那车我跑路的时候他刚买了三个月,买来的第一天还带着我在三环路上奔了三圈。当时真觉得那是世界上最舒服的车,连佟一城的迈巴赫那也是要靠边站的。现在这辆大奔其实比宝来宽敞了不少,但当时那种感觉却是再也没有了。   男人一成功,坐骑必换,老婆选换。可怜的小宝来估计连个零件都被拆没了,我这个老婆也不知道还能稳几天。   “你找什么?”他问。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车里怎么连包烟都没有?”   方泽几乎是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佟延,我一直都不抽烟。”   我当然知道他不沾烟。他有轻微的过敏性鼻炎,虽然不至于闻点刺激性味道就喷嚏不止,但还是会不舒服。他没鼻炎老子还不想找烟熏他呢。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说:“男人还有不抽烟的?”   其实我想传达的意思是“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但他给我的反馈是:“你的父亲也不抽烟。”   得,都把我老爹扯出来了,我还好意思攻击他么?想了想,我把手伸到他面前。“那给点钱,我自己买吧。”   旁边那人充耳不闻,继续平稳的开着车。   车子行驶在高架上,一路上也没几辆车,速度不慢。我的眼睛落在那双握着方向盘的手上,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念头,要是我现在凑过去,出其不意的猛倒一把方向盘,车子就会以一个优美的弧度冲出高架,带着一个该死的男人和本来就半死不活的女人轰轰烈烈的奔向……我把手稳稳的交叠在胸前,老子才不跟他一块儿死,他活该千刀万剐雷劈火烧,老子好歹还是要留个全尸嘛,烧得跟焦炭一样下去佟一城肯定不认我。   “喂,昨天还说我怎么花都行,今天连十块钱都不给了?”我鄙视的咧了咧嘴。   方泽终于说话了,可说的是:“现在带你去个地方,其他事去完了再说。”   我奇了:“去个地方跟抽烟有什么关系?”   他却又不说话了。十五分钟以后,他把车停在路边,留下一句“我买点东西,你在车里等一下”然后就下了车。回来的时候,手里抱了好大一捧开得极好的白菊花。   我忽然就明白了他要带我去哪儿。   “我觉得你应该很想来看看爸爸。”方泽把花放到那块石碑旁边,轻轻的对我说。   站在佟一城的墓前,恍惚的感觉又一次回来了。那么活脱脱的一个人,那么完美的一个男人,怎么就变成了一块石头?   佟一城怎么也不应该是这样的下场啊。他虽然对除我以外的人都冷漠了些,吃饭穿衣出行挑剔了些,对人对事要求严苛了些以外,好像也没做什么天理不容不得好死的事吧……好吧,至少作为一个父亲,他基本是无可挑剔的……呃,还是要除了他晚年犯的那个大多数有钱男人都会犯的错。   不过当年我不理解他,现在却已经非常理解了。佟一城再怎么有自制力,他也始终是个男人。孤独的陪着我这个天真得跟弱智一样的女儿二十多年,从没有试图给我找个妈来分担我带给他的麻烦。但是这个女儿长大了,要嫁人,他的人生却还有几十年。再冷漠再孤傲的人,也经不起几十年的孤独。更何况,那时候一个那么善解人意温柔美丽、爱他爱得可以去死的女人那么积极主动的要陪他走完这几十年,不动心的男人那都是太监。   所以这场悲剧的原因就是:不能怪我方防御薄弱,只能怪敌方太会伪装。不过没事,我这回一定会狠狠的揭了她的狐狸皮,给你烧下去过冬保暖。   “你怎么了?”方泽忽然轻声问我,吓了我一跳。   我知道刚才我的表情一定惨不忍睹,不过从知道他要带我来看佟一城的第一秒,我就知道我肯定崩不住了。现在没有泪流满面,我已经对自己的自制力非常满意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见那照片就想哭。”我答得非常实在,瞒也是瞒不住的,这样的表情难道还能跟他说我眼里进了沙子么?   方泽沉默了一下,说:“爸爸以前对你很好,现在心里难受也是正常的。以后我们可以经常来看他,也许对恢复记忆很有帮助。”   我没有说话,还是愣愣的看着碑上那张照片。佟一城西装笔挺,笑得有些含蓄而稳重。   “佟延,我们给爸爸鞠几个躬吧。”方泽跟我并排着,非常自然的握住了我的手。而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想着挣开。   我们就这样拉着手鞠完了躬,肃穆郑重得跟在参加葬礼一样,反正对我来说是,只是迟到了五年。   “爸爸,佟延终于回来了。”方泽开口低低的对那个石碑说:“今后我一定会对她很好,再也不会让她受一点苦,您可以放心了。”   我忽然觉得眼睛里有点水汽。方泽,你真的觉得这么说我爸就可以放心了么?你又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情才能大言不惭的对我爸说这样的话?   他又转过身来,对着我轻声说:“佟延,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再不愉快,也总算都过去了。现在你什么都不记得,我都不知道这对我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苦恼。不过最终要的,是你现在真真实实的站在这里。只要你还活着,一切都可以弥补。”   我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手还窝在他手里,他的手很暖,是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的暖……这样的温情,真他妈的能麻痹人。   “佟延,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他的眼睛深的像一方不见底水潭,漆黑而无波,却能就这么把人沉溺进去。   可是方泽,我已经不是五年前的佟延了。你那五年必然是春风得意,我这五年却连以佟延这名字生活下去都觉得是种无比的折磨。你和宋薇带给我的耻辱已经渗到了骨髓里,那种缓缓渗透的痛磨去我的尊严,磨去了我骄傲,甚至磨去了我活下去的动力。如果我已经连命都不想要了,那重不重新来过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要重来,我也只会让你也觉得同样的绝望。   “你以前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吗?”我淡淡的问他。   方泽沉默了片刻,说:“那时候,我确实不算一个称职的好丈夫。”   我耸耸肩,说:“这不就结了?现在就算我说好,如果有一天我想起来,也不见得不会反悔。现在这个我不能代以前那个我原谅你,所以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然后我抬眉看着他:“你还要继续这个话题吗?”   方泽轻笑了一下,说:“继续这话题你会改变态度吗?”   我说:“不会。”   他叹了口气,说:“那还是回家吧。”   我默默的坐在他车上驶向家的方向。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从他找到我的那天就有了,而现在这疑问越发深刻。   那时候我从那辆旅行团的车里震落出来,醒来时已经被路人送到附近县城的医院,然后我趁乱自己从医院跑了。但除了身上的一点钱,我所有的证件衣物用品全都在那辆出事的车里。后来我也打听过那次事故的结果,说那车被救援队从泥石流里拉出来,但一车的人却没找到几个,很多都没泥石流冲走不知道埋在哪个地方。如果救援队找到了我的证件,那我的死亡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算没找到,以方泽本事要确认我在那旅行团里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我死了不是很好么?他为什么还要把我找回来?我一回来,他公司保不住不说,还给自己和宋薇在家里放了那么大一个电灯泡,这不纯粹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晚上,我见着了乔慕宁,终于迎刃而解。顺便连着为什么佟一鸣忽然对我异常热络,还那般硬气的跟方泽宋薇争锋相对,也都有了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坚持不了日更了……但还是会坚持两到三天更一章哟。   ☆、第8章   今天的佟家可真是热闹,我记忆中有史以来都没有过这么多客人。一回到家里,发现姚倩正一脸苦大仇深的坐在我家沙发上,拿着她的手机埋头一通猛摁。   我甫一现身,她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忽然就冲了上来,趴在我身上哭得稀里哗啦的:“佟延你个没良心的,这么多年跑到哪儿去了啊!”   都五年了,这家伙还是这么爱哭。她头发长了,那标志性的婴儿肥如今也无影无踪了,出落成了一个清清瘦瘦我见犹怜的气质美女……就是哭得难看了些。   我心里当然也是激动的,但我还是把那双死死抓着我的爪子拨开,皱眉对方泽说:“这又是谁啊?怎么今天每个人见着我都要抱着哭啊?”   方泽还没说话,姚倩先抬起头来,抽得一咽一咽的,哭花的脸上全是莫名其妙:“佟延你怎么了?我姚倩啊!”   我挑了挑眉:“我跟你很熟吗?”   姚倩瞬间石化了五秒。然后她转头面向一脸无奈的方泽,愣愣的说:“你说佟延有点情况,就是这个?”   方泽点了点头,然后走过来对我说:“佟延,这是你最好的朋友姚倩。你们俩是从小一块儿玩到大的。”   我“哦”一声,然后便是沉默。倩子对不住,我什么话都不能对你说,只能沉默。   姚倩捂着胸口,好像喘气十分困难一般,瞪着眼睛看了我好一阵,然后又“哇”一声哭出来,边哭边抱着我吼:“佟延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哪个王八蛋害你变成这样啊,他不得好死啊他……”   我瞄了一眼那“王八蛋”,那厢却一脸气定神闲,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们多说说话吧。”方泽对姚倩说,“医生说给她讲讲以前的事,对她恢复记忆有帮助。”回头问了佣人两句话,又说:“吃过晚饭了吗?”   姚倩抹着泪,抽抽搭搭的正要说话,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其实不用听我都知道是谁的,我这一回来,以前那帮狐朋狗友难道还能放了我?果然,姚倩放下电话就对方泽说:“我们那帮朋友知道佟延回来,今天本来都在外面订好场子要给她接风洗尘的。谁知道她……现在这个样子,我真是……”说着又要哭。   方泽想了想说:“那你带她去吃饭吧,整天让她呆在家里也不好。”   我说:“带我去吃饭吗?跟谁啊?”   方泽对我笑了笑,说:“别紧张,都是你以前的朋友。既然回来了,也是应该跟他们见个面。”   我问:“你去不?”   方泽又笑,看了欲言又止的姚倩一眼,说:“我要是去,估计他们就一晚上都没话说了。”   那就是一帮纨绔子弟俱乐部,以前方泽也是从来不掺和我跟他们的聚会的。对于方泽这种从小自强不息目标远大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来说,那个族群简直就不知道为什么而存在的生物——不用上学也有毕业证,不用工作也有饭吃有豪宅住,永远不知道自己以后要怎么样,因为他们从来都不去想这个问题。我曾经还试图带方泽融入我的朋友圈,但在他坐在KTV包间里沉默了一整晚之后,我就放弃了。   但我还是很诧异方泽就这么放我跟姚倩走。佟家那点事,当年就算保密工作做得再好,外面也不是一点风声都没有的。特别是宋薇这么个年轻漂亮身价暴增的寡妇,那整个就是一富豪们茶余饭后的健胃消食片啊。方泽就不怕那帮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对我爆出什么猛料么?   “你们什么时候结束就给我个电话,别让佟延喝太多酒,她刚回来,休息得还不是很好。”他又对姚倩嘱咐了两句,然后才回头对我说:“要是玩累了就让姚倩给我电话,我就接你回家。”   姚倩已经不耐烦的拉起我的手,说:“快点吧,他们几个都等得不耐烦了。”然后扔下句“放心吧”,就拽着我跑出了门。   她在路上跟我说:“佟延别怕啊,虽然你不记得等会要吃饭的那几个,但他们人都特好,都跟我一样想你想得心血管都要长毛了。”   她的比喻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心……样子变得再也气质也是不能张嘴啊。我忍着笑,还是讷讷的说了句:“哦。”   姚倩叹了口气,一脚油门,车子就跟要飞了似地。我死死的抓着车门上的把手不敢松开,乖乖,她这是跟开飞机的学的车吧。老子还什么仇都没报呢,别搞个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吧。   还好,半个小时后,车子总算稳稳的停在俱乐部门口,老子倒是毫发无伤,就是心跳快得跟磕了药似地。一句“姚倩你他娘的带老子坐过山车呢”生生卡在喉咙口,咽了老半天才吞下去。   就算出了佟家,就算方泽宋薇佟一鸣一个都不在,我也不能放松警惕。这个世界在要你倒霉的时候,总是会变得很小,说不定我在这儿说的哪句话什么时候就传到方泽的耳朵里。这个险,我冒不起。   所以从踏进包间开始,我就决定做呆滞装。一根这帮人搭上话,我就容易激动,一激动就管不住自己嘴,一管不住就指不定会跑出什么火车来。   果然,我刚一现身,原本人声鼎沸的包间里立刻安静下来,三秒钟之后,两只妖兽对麦尖叫,另两只半兽人也不等姚倩说话,上来就一把把我拽到沙发上,就要往我嘴里灌酒,边灌边说:“先大刑伺候了这没良心的!”   我惊恐的盯着那扎啤酒,瞬间觉得老子又犯了个错误。跟这帮人怎么装都没用,他们跟方泽根本不是一个段数的。方泽好歹还能顾及下人类社会的礼仪面子,这帮人那根本就是全身上下充斥着原始兽性啊,我要再不出声,就我那破胃,立马就能被放倒整死在这儿。   所以,我气沉丹田,然后一声尖叫:“他妈的耍流氓是吧!再不放开老子要你们好看!”话一出口,全场死寂。   已经被拖到一边了半扎啤酒的姚倩这才惊惊慌慌的站起来大叫:“你们先别灌佟延啊!她,她……”说到一半关键的又出不来了,姐姐,你能把话说完再开始哭么?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把手从旁边两只怀里抽出来,整了整衣领,淡淡的说:“老子失忆了,不记得你们都是谁。谁给介绍一下啊?”   全场又是一阵安静。但很快就有一个声音冒出来,是潘卫东那不怕死的东西,他抱着话筒嚎:“这鬼话谁信啊!悟空,灌她!”   于是最没脑子外号“悟空”的侯楠真的就又笑嘻嘻的把那扎酒碓了过来。   老子叹气,看来不动点真格儿的他们是不会罢休的。于是我站起身来,在悟空那呆子还在傻乐的时候一把拽过了那扎酒,然后泼了他个百花残满地伤。一屋子人瞬间石化了,屋里连谁胃部蠕动了一下都听得清清楚楚。   抱歉了诸位,老子身不由己,被泼一下死不了人,老子一个不小心却是会喝死的。   “这都一帮什么人啊?姚倩你还说他们人好?给方泽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回去。”我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一拉开门却结结实实的撞在一堵肉山上,撞得老子鼻子差点没歪了。   我愤怒的抬头,正准备破口大骂又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挡老子去路,乔慕宁的连就那么蹦进了老子的眼睛里。老子双眼一瞪,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想捂脸跑走。   天啊天,为什么乔慕宁也来了!姚倩,老子真想掐死你!   好吧,每一个人都是有旧爱的,更何况是当年艳冠全年纪……我们那班的老子!不过在那一堆追老子追得要死要活的男人里,我觉得只有两个一点也不是为了佟一城的钱。第一个是方泽,而第二个,就是乔慕宁。当然前者证明老子是瞎了眼,后者么……好像也是证明老子瞎了眼,不瞎了眼那时候为什么非要甩了他呢?好吧,可能也是因为他对老子太百依百顺了,简直就是正太版的佟一城。老子没事找个那么年轻的爹干什么?   我还没反应过来到底要用个什么态度对待这年少无知时的旧爱,忽然就觉得喘不上气了。乔慕宁也不知怎么的就把我死死的抱在怀里……大哥,有你这样一见面就抱这么紧的么!   “佟延,真是你吗?我不是又在做梦吧?”乔慕宁的声音响在耳边,低低的,颤颤的,听得老子忽然莫名有点心酸。想当年我跟他提分手的时候,他双眼通红死死的拉住我问“为什么”,我只是扯出手甩袖而去。其实没有为什么,只是不爱而已。那时候你就应该知道我多没良心了,难道过了五年你就忘了么?   屋内顿时爆发出一阵口哨声。那帮野兽看来已经从刚才那一泼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得,老子又被免费参观了一回。   姚倩终于抽完了站起身来,仍旧哭腔浓重的吼了一句:“你们别玩了,佟延她真失忆了!”声音虽不振聋发聩,但我确信乔慕宁肯定听见了,因为抱着我的胳膊陡然僵了一下。   “帅哥,可以放开我了没?”我从他怀里挣扎出个头,眯着眼对他说,“当然你要再抱一会儿我也没意见,可好歹找个没人的地方行不?”   此话一出,一屋的人连着乔慕宁,又集体石化了一遍。   潘卫东愣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话:“她竟然反调戏乔慕宁同志嘿!姚倩你带来的这个真是佟延吗?!” 作者有话要说:  竟然又日更了,我真佩服我自己啊……新文咋冷成这样呢望天……   ☆、第9章   诚然,以前的佟延是绝对不会调戏乔慕宁的。自从决绝的跟他分了手之后,那时尚心地纯良的老子还是会觉得有点对不住他,所以但凡再聚会就有他没我,即使偶尔重大活动抹不开面子非要一起出现,我都会离得他远远的。平时在学校里碰见我也立马装失明低头就走,反正就是不想再给两个人说话的机会。因为我知道乔慕宁那脾气,简直就是拧得要命,我都不跟他说话了还撇不干净呢,我再跟他和颜瑞色说一句话,他能再追着我十年都不撒手。   这帮子人其实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对我一看见乔慕宁就跑也习以为常了。乔慕宁后来好像也渐渐恢复到正常状态,反正再没对我死缠烂打,但潘卫东偶尔会跟我说他喝多了时候还是抱着我当年随手送他的那个马克杯不撒手。咳,原来老子当年也是个祸水来着。   五年过了,也不知道这小子处对象了没?   屋里又恢复了吵闹,乔慕宁终于把我放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看。我含笑回看,问了句:“我叫佟延,帅哥你叫乔慕宁?”   姚倩跳着上来把我拉回了沙发,杵在我耳朵旁边念叨:“佟延你还真是……招谁也别招他啊!”   我问:“他谁啊?”   姚倩扶额:“佟延,你这样我真不习惯……难道你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前男友这种生物的存在么?”   我咽口水:“我……他……”   “当时你甩人家的时候连个原因都不说,还躲了人半年不跟人说话。”姚倩咋着嘴,“真是,咱们这帮人里面唯一一个看着能有点出息,就这么阉割在你的魔爪里……”   “我?不至于吧……”老子想掀桌!这都什么破比喻啊还阉割呢?老子那时候也没辣手摧花的嗜好啊……   “怎么不至于?”姚倩眼睛一瞪,“你都不知道你刚失踪那阵,乔慕宁跟疯了一样。我就从来没见他那么发狠,在你们家门口堵了三天,看见方泽就上去拼命,哇塞,那眼睛都是红的。这五年他到是挺出息的,在律师所混的人模人样,可老喜欢咬着你们宜城公司不放。上回你们江西拿的那块地施工出了点事故,他愣是帮着那工人一直告一直告,你们宜城最后赔了人六十多万他都还嫌不够,愣是非要总公司负责人出来公开道歉……”   我正要做一个赞赏的感叹,忽然觉得手腕一紧,人就不由自主的被扯离了沙发。   屋里又是一阵口哨声,老子才发现自己是被乔慕宁给扯起来的。   潘卫东抱着话筒兴奋的大吼:“乔慕宁你别以为佟延啥都不记得你就又有机会了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不兴耍流氓!”   悟空在一旁委屈抹着啤酒:“就佟延现在那彪悍劲儿,还指不定谁耍谁流氓呢!”   我斜眼看乔慕宁,笑道:“帅哥,你想干嘛?”   乔慕宁沉声说:“出来,有话跟你说。”   然后我就在一片阴阳怪气的叫声中被扯出了包间,直接被拉到安全通道的楼道间里,黑不隆冬的,只有一盏惨绿色的灯在门上忽闪忽闪……万事俱备,只欠阴风了。   在如此一个诡异的环境里,人高马大的乔慕宁就这么贴着我站在边上。我实在不认为有任何谈情说爱的气氛……姚倩,你确定这个人真是我的死忠而不是不忘旧恨要把老子暗杀在过道里么?   “你这几年……都在哪儿?过得好么?”乔慕宁忽然出声,吓了老子一跳。等听清楚他的问题,我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好像这是回来以后第一次有人问我这过去五年在干什么。这里的人不是都觉得只要我回来了就够了么?   “端端盘子扫扫地,打打麻将唱唱歌,还不就那么过呗。”我实在不想让别人来研究我过去这几年的生活,于是问他:“听姚倩说我跟你以前是那啥啊……对吧?”   乔慕宁没做声,算是默认。   我啧了两下嘴:“没想到我以前还这么抢手来着,有方泽那么个老公,还有你这样的……”   “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乔慕宁忽然打断我的话,昏暗的灯光下,逼视着我的眼睛显得格外慑人。   我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然后说:“今天已经无数个人怀疑过了,你们爱信不信吧。失个忆又不是欠了钱,老子干嘛求爷爷告奶奶一遍遍的解释啊。”   乔慕宁的眼光暗了下去,他的表情好像有点失望,又好像有点痛苦。片刻之后,他沉声对我说:“佟延,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我淡淡的说:“我怎么知道,在那边的时候都说我出过车祸伤了脑子,这边的医生又说我脑子没事是受了刺激,谁知道哪个说的是真的,反正我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走道里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嘿,随便说这么两句他就真信了。我忽然有点遗憾,为什么当时把我弄那么惨的人不是乔慕宁呢?如果是乔慕宁,我现在一定轻轻松松就能把他玩死。相比之下,方泽在县城里的时候估计就已经把我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打听得一清二楚,回来又拉着我去把脑子里里外外照了个遍,可到现在应该都还不是很相信吧。   “佟延,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小心方泽和宋薇!”乔慕宁终于忧伤完了,开始严肃的跟我说正事,“他们把你找回来,根本不是要照顾你,他们……是另有企图的。”   我挑了挑眉:“哦?我都这样了,能有什么企图?”   乔慕宁吸了口气,才缓缓的说:“因为当年佟叔叔留了一份很特殊的遗嘱。他将名下所有财产设立了一个信托,期限是十年,你是最大的管理人和唯一的受益人,所有事情都拥有一票否决权。方泽、佟一鸣是联合管理人,负责公司日常运营。你还在信托结束时拥有一项选择权,可以选择继承所有信托财产或者是放弃,如果你选择放弃,或者是发生了其它任何意外无法做出选择,那么所有的信托财产都将捐献给慈善机构。”   在听见“遗嘱”那两个字时,我的脑子里就嗡的炸了一声。   这件事我是压根不知道的,佟一城出事那晚我紧接着就跑了,根本没来得及处理他身后的任何事,更不知道原来他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佟一城,难道你早看出来了方泽和宋薇也不会放过我么?   细想一下就会明白佟一城立这份遗嘱的良苦用心。那时候的佟延对什么经营什么公司根本一窍不通,如果所有的财产一股脑都到了我手上,我就会接替佟一城成为众矢之的,城府如他都那般惨淡收场,更何况跟个白痴一样的我?方泽和佟一鸣固然都是对宜城虎视眈眈的,但正因为这样两个人肯定都不会让对方占到一点便宜。佟一城给了我一个足够长的十年让我成长,如果十年之后我能把那些狼子野心的人踢出去最好,如果不行,那让我变成一个普通人也比变成一个死人好。   乔慕宁还在继续说:“这份遗嘱当时就是由我现在这个事务所处理的。你失踪了没几天,就有警察把你所有的证件送去佟家,但是佟家没有一个人敢去法院申请宣告你死亡。你一死,他们就真什么也捞不到了,所以这件事就这么拖了下来。方泽作为你的丈夫顺理成章的成了受益人代管人,但我知道他一直在派人到处找你。你如果永远不回来,那就算他等到死也拿不到任何好处。”   我觉得他的话就真像一阵嗖嗖的风,吹得我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听到最后,我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脑子里情不自禁的想起下午的时候,方泽牵着我的手站在佟一城墓前,平静的说着要好好照顾我,还问我能不能重新开始……老子当时竟然还那么点小触动。现在想起来,却只是发冷。   方泽,你在我面前,果然是一句真话都再没有了么?你找我回来,也只是因为这个遗嘱让你走投无路了么?   我抬起头看着乔慕宁,他眼中闪动着愤怒,忽的一把攥住我的手,沉声说:“所以无论方泽他们再对你说什么,你也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我觉得今儿一天的信息量实在是有点太大了,我这放空了五年的脑子还不能很好的适应。乔慕宁或许是真心的为我好,对我现在在他面前也得忍着。这人就是一根筋,如果现在我告诉他其实我什么都还记得,他一定会立刻把我拖出佟家再也不让我回去。   “什么遗嘱信托受益人的。”我做迷茫且不耐烦的样子望着他:“帅哥你能说点我懂的词么?”   乔慕宁明显是被我这话给噎住了,嘴唇微动却愣是一个字也没挤出来。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发问比较直接:“比如你就直接告诉我现在我那老爸留下的财产到底是我的还是方泽的?一共有多少钱啊?”   乔慕宁的脸色缓了少许,他叹了口气,说:“你是唯一的受益人,但现在也不能确定信托财产的最终归属,具体还得等到信托期限终止的时候才能确定你是否继受这笔遗产。具体的数额还要跟受托人核对……”   “帅哥,打住吧!”我扶额,这果然是典型的乔慕宁作风,过了五年也没点变化,问他一加一等于几他能给你吧哥德巴赫的猜想都讲一遍。“那我那后妈和弟弟捞着什么了?”   乔慕宁想了想,说:“财产的受益人只有你。不过佟家的所有开销是从信托财产里支取的,包括你继母的生活费还有你弟弟的教育费用。”   我忽然觉得自己懵懂了这么多天的脑子在这一刻有了清明的趋势。宋薇为什么在我和佟一鸣面前都隐忍不发,佟一鸣又凭什么时不时到佟家来耀武扬威一下,一下子全部都有了答案。   佟一城,你连死了之后都能搅得这帮人不得安宁,我要多少年才能学到你一半的本事?   正在感叹不知道剩下五年时候我能不能来得及完成他老人家的遗志,就觉得前胸后背又是一紧。这是今天第二度觉得喘不过气了,乔慕宁你搂人的时候就不知道手劲儿小点么!   “佟延,你不要害怕,我会帮你的,我一定会帮你!”他低低的说着,声音里都是坚定,让人安心。五年的时间真的是很长,长得足够让一个失恋时会红眼的男孩,成长为一个靠嘴就可以救无数人命的律师。时光或许留给我的东西都不太好,但总算还能让我在别人身上看到一些值得高兴的地方。   我拍着他的后背,说:“帅哥,我现在最怕被你勒死……”   他的身子猛地一僵,然后终于缓缓的把我放开。他说:“佟延,现在你这样子……真的跟以前很不一样。”   我笑:“我根本不记得你们口中以前那佟延是什么样,为什么要跟她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的晚上真是无限美好啊啊啊~~~~   ☆、第10章      这时候,外面的过道上传来姚倩叫我的声音,乔慕宁好像有什么话还要对我说,憋了两秒钟却愣是没说出来,只低低说了声:“走吧。”   我还是笑,说:“帅哥,我觉着你对我蛮不错,我会记着你的。”然后也没看他的表情,就闲庭信步的走了出去。   正碰上过来找我的姚倩。她一把把自己的手机塞给我,贼亏兮兮的说:“你男人找你!”然后又冲我比口型:我没告诉他你跟乔慕宁说悄悄话去了。   我挑了挑眉,举起电话,问了声:“方泽?”   电话那头的方泽口气很温柔:“见着老朋友了?聊得怎么样?”   我说:“一个都不认识,进去就要灌我酒,实在野蛮得很。”   方泽语气里有些无奈:“被灌了多少?”   我照实说:“一点没灌着。企图灌我的人已经被我用酒淋跑了。”   电话里传来一阵笑声。“你以前每次跟他们聚会都得被灌得醉醺醺的回来,我还正想着叫你别喝太多。不过看来以后我都不用担心这问题了。”   我觉得方泽好像心情很好,但是我不准备让他继续这么好下去,所以我说:“坐了半天我就认识了一个叫乔慕宁的,人还不错。”   那头的人沉默了片刻,然后仍是带着笑淡淡的说了句:“哦,他也去了。”并没有什么惊讶,好像他早就知道了一样。   我接着说:“他还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是有关我爸的。”   方泽却只淡淡的说了声:“嗯。”   “你不好奇他跟我说了什么?”我倒是奇了,他难道不是应该心慌一下么?   方泽的口气还是带着笑:“你可以跟他们都多聊聊,有什么问题就攒着,回来一块儿问我吧。”   我忍不住皱眉,我怎么觉着他根本不像个被戳穿的败类,而像个慈爱耐心答疑解惑的老师呢?就算他真是老师,老子也不是学生啊!   “不要喝太多,”他又叮嘱了一句,“不想玩了就给我打电话。”然后就自顾自的挂了。   老子愣愣的对着电话,十分想骂娘。但看见姚倩莫名其妙的脸,我还是辛苦憋了回去。方泽,你好样的!老子看你能气定神闲到什么时候。   “你干嘛跟方泽说你见乔慕宁的事啊!”姚倩一脸要掐死我的表情,“你知道我冒了多大的风险才瞒着你老公把乔慕宁叫来啊!你不知道老公和前男友是十辈子的天敌么!”   我叹气。姚倩这紧张兮兮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呢?我男人我都不紧张她在那儿跟偷地雷的一样干什么。   第二轮进场的时候,姚倩终于大发慈悲,开始给我介绍场中到底谁都是谁。当然记得谁都是谁,甚至还记得他们五年前的体貌特征。其实除了乔慕宁,其余的人都几乎没什么变化。这帮人就好像定格在一个时空,死都要死得这般二不挂五。   散场的时候潘卫东挤到老子身边,挤眉弄眼的说:“佟延,你这一别五年,同志们每回聚会都念着你啊,念得舌头都要起茧子了。”   我没觉着潘卫东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念我什么啊?”   潘卫东摇头晃脑:“念你的各种好啊,特别是每回抢着结账,那叫一个豪气啊……好不容易回来了,是不是得延续一下你以前的优良传统啊?”   ……老子以前是多么称职的冤大头啊!   不过可惜了,现在这冤大头分文没有。我潇洒一转头,对姚倩说:“你给方泽打电话,说有人叫他老婆请客,让他过来给钱。”   潘卫东嘴角抽搐:“得,还是别麻烦你们家方大牛了,人一分钟几十万上下我们可赔不起。”自己乖乖的付钱去了。   姚倩给方泽打了电话,五分钟以后方泽的车就出现在俱乐部门口。我在一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被欢送上了车。走之前我看了一眼乔慕宁,他冷冷的盯着这个方向,在众人的聒噪蹦跶中显得很低气压。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你这车是飞机改造的?”我奇了,家里到这儿怎么也得半小时吧。   “我想着你差不多应该是这个时候能完,就提早出来了。”他淡淡的回。这算是拍老子马屁么?我头一撇,决定不吃这套。   一路坐在车上,我觉得我有很多话想问他,却又拿不太准那种态度比较合适。我不能表现得太激进,但如果太漠不关心肯定也问不出我想要的答案,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乔慕宁现在是个很出色的律师,”方泽忽然自己开口引出话题,“他的师傅李律师就是处理爸爸遗嘱的律师,不过他这几年好像都致力于所有能给宜城找麻烦的官司,宜城的外部律师们一听见他的名字就很头疼。”   “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他今晚也在那儿啊?”他既然开了个头,那我就顺着话往下说好了。   方泽嘴角微扬,说:“他要是不在,我才会觉得很意外。”   我眯眼:“那你也不意外他跟我说的那些话咯?”   方泽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我笑,说:“有人在你老婆面前说你要谋财害命,谋的害的还正好是你老婆我,你怎么还好像一点也没觉得这是个事儿?”   方泽却反问我:“你昨天说不想知道以前的事,现在呢?”   “你很想让我知道?”我真是不意外都不行。我要是都知道了,他还怎么混?   “有些事情不是我想还是不想,”他淡淡的说:“你既然回来了,以前的那些事不可能一点都听不到。而且,你今下午说,现在的你不能代替以前那个你原谅我。”   “所以呢?”我实在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他说:“佟延,如果你什么都还记得,那么以前的你对那些事的感受,应该跟乔慕宁、还有很多其实没什么相干的人差不多。要是现在的你感同身受了,我们还能重新开始,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以前的你’也原谅我了?”   他把“以前的你”几个字微微加重了些。我的心跳猛地加快了几下,我不能确定他现在这样是不是在试探我,所以决定以退为进一下。“我倒没什么感同身受,不过觉得你们真像是演电视剧。”我眨眼看着他,“那那个乔慕宁说的那些是真的吗?你要是真想谋财害命的话……就不劳你废那神了吧。给我十来万,我马上回大康巴,保证这辈子不出现行不?”   方泽好像为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要是说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你会信么?”   我看了他几秒钟,然后无奈的说:“其实我根本连你们谁是谁的不知道,只是觉得能过好日子才跟你来这儿的。不过要是把命都扔在这儿实在不怎么划算……要不我还是明天就回去吧。”   方泽嘴角忽然往上一扬,笑得诡异:“晚了,现在你想回大康巴也不行了。”   我哆嗦了一下,是真的哆嗦,突然有点后悔把话挑这么明。但是今晚不挑明也是没用的。乔慕宁把我拉出去那么久,方泽随便一打听肯定就能知道,我要藏着掖着,那更说明我心里有鬼。“为什么啊?老子又不是卖给你了!”   “你既然都回来了,除非再失踪一次,不然佟家大小姐,几十亿身家的继承人,走到哪儿都没用,想谋你财害你命的人你两个手估计数不完。你留在这儿还安全点,那么多人盯着,想下手也困难。但你要去了大康巴……那有点什么意外可就怪不到我头上了。”   老子愤怒的看着方泽,实在弄不明白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现在只能留在这儿,寄希望于我这个丈夫其实人不坏。不但不坏,其实还非常爱你。我本事或许不怎么样,但是护你个周全还是没问题的。这样的话那就谁也伤害不了你了。明白了吗?”   老子脑子“嗡”一声,忽然才反应过来老子又被调戏了!他还真是每晚都来点新花样,老子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有闲心天天开玩笑来着。“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老子怒吼。   方泽终于把脸转过来看了我一眼,猛一看还觉得他满脸真诚。“我说的全是实话啊。”然后继续转头开路开车。“至于你信不信,”他顿了顿,才又含笑说:“之后时间还长,你慢慢看不就知道了?”   我把脸转向车外,决定今晚再也不跟他说一句话。   好吧,老子承认目前我跟方泽这狐狸还有那么点距离。他已经在宜城叱咤风云五年了,老子在大康巴却尽应付那些喝醉的吃多的调戏服务员的了,这能是一个段数的么!   但今晚却也是一个重要的开端,因为我得到了一条重要的战略信息:原来宋薇在这个家是一点底子的都没有的,她唯一有的本钱,也就是那个佟一城的挂名儿子。那要是那儿子挂不住了呢?   当年佟一城可是亲口跟我说那不是他的孩子才咽的气。他既然能说出来,那就绝对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然后的问题就是……那孩子是不是方泽的呢?我在大康巴的时候用了很长的时间来想这个问题,还是不很确定。因为出事的时候宋薇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但我清楚的记得,方泽在买了宝来之后就被派到外地出差,一直到佟一城病倒他才赶回来,那也就是出事三个月之前就走了,半个月的时候回来的。要宋薇怀孕的时间没问题,那方泽好像就没什么作案时间。但如果怀孕时间不对呢?又或者有其他什么我不知道的情况呢?   如果孩子是方泽的,那他跟宋薇就一荣皆荣一损皆损,但可能这样问题还会简单得多。只要把这事捅出去,连怎么搬掉方泽都不用伤脑子了,大庭广众一验DNA,找几个媒体一宣传,看他们俩还怎么呆在佟家。到时候估计都不用我出马,佟一鸣自动就上来吆喝着清理门户了。   可如果孩子不是方泽的,那就得要各个击破了。首先必然是冲那防线较薄弱狐妖下手,但方泽能有多护着她?   看来,老子以后的工作重点除了找那孩子的亲生老爹,就是致力于破坏宋薇和方泽的关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多么短的周末啊……5555   ☆、第11章   新的一天,我醒来神清气爽,本心情大好。可没想到一开门就看见方泽这混球,弄得我立马就觉得怎么早起就触霉头。想想以后早晨起来必然要见这脸的,那岂不是天天触霉头,我顿时觉得这三楼的别墅都不够住,应该去搞栋帝国大厦,老子住顶楼他住底楼,隔得远远的半年都见不到一次最好。   他递给我一个牛皮纸信封,说:“你要的东西,拿着吧。”   我疑惑的接过来,还没看,就又听他说:“今天事情多,不能陪你了。要觉得无聊可以叫司机开车带你出去转转,或者叫姚倩过来陪你吧。她的号码我录在手机里了。”   这时候我已经把手机从牛皮纸袋里拿了出来,随便翻了翻,通讯录里竟然收录了老子一众狐朋狗友的电话,连乔慕宁都方方正正的摆在上面……方泽,你真大方。   他对着我上下打量一圈,翘着嘴角说:“衣柜里应该有新睡衣吧?”   老子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然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嫌弃老子这一身发黄的小碎花睡衣。   我笑眯眯的扬着头,说:“这个穿着舒服。”开玩笑,在家里穿那么好看,一个不小心引狼入室了算谁的?   方泽再没说什么,转身下楼去了。我晃晃那纸袋,发现里面还有几张卡,钥匙,几张现钞和一张纸条。纸条上有那手机的号码,卡的密码,以及一句话——不准买烟。老子决定无视最后那句,一会儿就去刷个十来条回来,天天晚上点着在家熏蚊子蟑螂,还有敢进我屋的流氓。   下楼的时候,方泽已经走了。宋薇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哄她的心肝宝贝,见我下来,淡淡的冲我点了一下头,然后继续着她未完成的哄骗工作:“你乖乖的去上幼儿园,妈妈晚上给你买巧克力蛋糕好不好?”   那小宝贝儿趴在沙发上又哭又嚎,死活不起来。   我坐在餐桌上戳着煎蛋,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俩人。宋薇很少有这么“真情流露”的时候,她皱着眉站在边上,开始还轻言细语的哄了一阵,后来好像真火了,一把抓住小宝贝儿的手臂,硬把他拉得坐起来。“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到底为什么不想去幼儿园也不说,你想气死妈妈啊!”   孩子忽然怪叫了几声,好像在愤怒的咆哮什么,却实在不知道说的是哪国语言。   我觉得这孩子再好好培养两年,绝对能担当活活把他妈气死的重任。但现在他的力量实在太薄弱了,仅靠尖叫,折磨他妈倒是没什么,关键是顺带连老子一块儿折磨了。所以我说:“不想上幼儿园就不去了呗。少上一天又不会变文盲。”   咆哮中的小孩声音陡然降低了八度,变成了啜泣,我深刻的怀疑他是不是等人出来仗义执言很久了。宋薇皱眉看了我一眼,语气里都是不高兴:“佟延,我在管教孩子。”   我塞完最后一口吃的,不咸不淡的对她说:“我也是在帮你管啊,你看我一说他就哭得没那么厉害了。”   宋薇转头不理我,对她的小宝贝儿下最后通牒:“你去不去幼儿园,再不去妈妈就不理你了!”   小宝贝儿锲而不舍的抽搭,就是不说话。然后宋薇愤怒呢的转身上了楼,留下她的心肝宝贝在客厅里嚎得声嘶力竭。   小孩的力量真是源源不竭啊,我真搞不懂那么小的身体里怎么会迸发出如此持久而巨大的声响。鼓膜被刺激得实在忍不了,走过去蹲下身,问他说:“小弟弟你想不想学魔法啊?”   他还嚎,只是眼睛微微转向了我方向。   说实话,这小孩长得真不怎么好看。我以为我这长相都算对不起佟一城的基因,没想到宋薇生出的这个不止对不起佟一城的基因,更对不起广大人民群众的智商——这脸哪儿有一点跟佟一城像啊!哦不好意思,我又控制不住失态了,我怎么能这么伤害一个幼小孩子的心灵……我应该去伤害孩子他妈。   我从兜里掏出一个硬币,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往空中一弹再一手接住,伸到他面前摊开掌,那硬币就不见了。   小宝贝瞬间就忘了他嚎叫的事业。呆呆的盯着我的手,然后试探性的在我手上戳了几下,发现我没动静,就开始把我的手掌上上下下的翻了几下,发现没有,遂带着哭腔问我:“哪儿去了?”   我说:“我一变,就把它变到你耳朵里去了。孙悟空的金箍棒也这么变的。”   小宝贝儿嘟着嘴看我,似信非信。   我伸手到他脑后,然后把刚从另一只换过来的硬币早他耳朵刮完又刮钻完又钻,最后咬牙切齿的扯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小宝贝儿就被镇住了。   开玩笑,当年后厨的小胖凭这一招骗遍了大康巴除老子意外所有的女服务员,难道还能镇不住这小子。他又端着那硬币看了半天,抬起头来用一种不知道是惊恐还是惊喜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就开始把那硬币往耳朵里塞……   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见一个尖利的声音叫了起来:“你在干什么!”   我根本不用回头,宋薇就已经用光速冲到老子旁边,一把就将她的心肝抱在怀里,对我怒目而视:“佟延你干什么?”   我无奈的摊了摊手:“什么也没干啊。”天地良心,老子就是有点无聊,顺便不想再听那小子鬼嚎了而已。   宋薇掰下她儿子手里的硬币,质问我:“这是什么?”   我歪头看她:“你不认识钢镚儿吗?那是一块钱面值的。”   宋薇捏着那钢镚儿,抿着嘴不说话,显然是在思考我到底有没有恶意。我忽然有了点调戏她的兴致,笑眯眯的对她说:“他是往耳朵里塞,又不是往喉咙里塞,你怕什么?”   宋薇的脸色陡然变得有些苍白。她把那个硬币攥在手里,低低说了句:“佟延,你不要开这样的玩笑。”然后转身有些仓皇的走了出去。看来她是准备用强硬手段送她的心肝脱离我的魔爪,全然不顾儿子会不会嚎破嗓子变哑巴。   从回来的第一天我就看出来了,宋薇非常紧张她这个儿子。不过她实在没必要时时刻刻提醒我不要去碰她那心肝宝贝,因为这无异于在我耳边一直跟我说:你要是害我儿子我会多么的痛苦啊痛苦……老子还舍得让你不痛苦么?   佟家这房子吧哪儿都好,就是去哪儿都得开车。我又不好意思跟司机说你把车给我得了,要让方泽知道老子自己开车出去逛了一下午……那不纯粹给自己找麻烦么?正踌躇着,姚倩忽然给我打电话:“方泽刚把你号给我了。正好,今儿我接你出来见见我男朋友。”   我一听就来了精神。过了这么多年,我唯一不变的兴趣爱好可能就是各种八卦了。姚倩开车来接我的时候,我发现高中时就踩着高跟鞋穿着超短裙的她竟然一副良家女学生的打扮,连头上都扎了根粉嫩粉嫩的发带。   “怎么样?好看不?”她在我面前拨弄着长发,刷得十分隐蔽的睫毛忽闪忽闪。好看是好看,但老子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面前杵着一朵非要装雏菊的芍药……当然这么直观的感受是不能告诉姚倩的,我笑着点头:“嗯,很好看。”   姚倩似乎很满意,然后也不飞车了,三十分钟的车程愣是开了快一个小时。姐姐,你跟昨天的车速综合一下多好!   她拉我进那家星巴克的时候,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角上那桌子旁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雄性,优雅的朝我们招着手。姚倩啊姚倩,你什么时候好上模小范青年这口了!   “佟延我给你介绍下,这是陈辛武。”姚倩的声音甜吓我一跳。   “你就是佟延?”陈辛武朝我伸出了右手,“幸会幸会,经常听姚倩说起你。”   我也伸手跟他握了一下,讷讷的说了声:“哦,你好。”   自从方泽之后,我对这种穿着体面说话得体礼数周全的年轻男性好像就没什么好感了。而现在只要面对不想说话的人,我就装愣。   “你们喝什么?我去点。”陈辛武非常绅士的充当劳动力去了。趁他离座,姚倩赶紧兴奋的问我:“怎么样怎么样,你觉得他还成不?”   我手撑下巴,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问:“干什么的?”   姚倩说:“一个营养保健品的销售代理。他很上进的,为人也老实,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老实勤快的男人。”说着面泛桃花。   我微微皱眉:“不会是跟你推销的时候认识得吧?”   姚倩轻轻“嗯”了一声。   我再皱眉:“你不会把他每个月的任务包圆了吧?”   姚倩裂了一下嘴:“你当我什么人啊!再说了,就算我愿意,他肯定也是不肯的。”顿了顿,又才支支吾吾的说:“每个月我也就买十来罐……”   我问:“一个推销员,你喜欢他什么啊?”   姚倩说:“我就喜欢他老勤快,而且不是因为我有钱才喜欢我。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家是干什么的,也从来没问过我,但就这样他也对我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我恍然在她身上看见了五年前的佟延。姚倩当然也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那种一罐好几百的营养粉,她一个月随随便便买十来罐,先不说喝不喝得了,但就这价钱……老子不用问也知道你家有钱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睡了……   ☆、第12章   这时候陈辛武端着几杯咖啡回来了。姚倩再也顾不上跟我说话,开始在旁边做淑女状矜持的笑。   我拿着杯子使劲闻啊闻,别说,五年没闻着咖啡的味,猛一见着,还真是跟见了兴奋剂一样。其实我骨子里还是习惯这种生活的,喝喝茶聊聊天做做小资的样子,花的好像都不是自己的钱。谁说无所事事不是人生的一个境界呢?   正望着窗外边那个有够奢侈的喷泉发呆,就听见陈辛武问我:“佟延你是坐什么工作的?”   第一次见面就直呼我名字,搞得跟我很熟一样,推销员都是喜欢用自来熟这招么?他跟姚倩在聊什么我一直也没注意,猛地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但好在姚倩很善解人意的题我解了围,她跟陈辛武说:“佟延身体一直不太好,前段时间刚从外面治病回来。所以就一直没有工作。”   我冲姚倩挑了挑眉,她很配合的冲回我眨了眨眼。我明白她目前暂时不打算让这男人知道她家底了,所以干脆闭了嘴表示默认。   陈辛武倒是没追问,只笑着说了句:“原来是这样。”   他们俩又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内容肤浅官方得像汇报工作一样。姚倩我当然是能理解的,她如此煞费苦心的保持形象又隐瞒家事,当然不能跟陈辛武说她昨晚去那挥金如土酒吧俱乐部被灌得只剩下半条命回去。可陈辛武我就实在看不明白了,他的行为问答好像都非常得体,但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此类男性的心理阴影,我总觉得他也有那么点不尽不实。一个推销保健品的有什么好遮掩的?当然我希望这种感觉只是我的偏见。   坐了一会儿,老子真觉得自己的照明指数堪比一颗银河系恒星。姚倩对感情这种事特别忘我,虽然我不知道她看上陈辛武哪一点,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次她很认真,比我所知道的五年前每一次都认真。   正想着,又接到方泽一个电话,说:“我听佣人说姚倩接你出门了?吃午饭了没?”   我说:“快了。”   他又交代我:“玩累了就给司机打电话,他会来接你回家,不要一个人在外面走动,这边路你都不熟。”   我不耐烦:“不要叫司机了,我自己打车回去。”老子现在怎么觉得走哪儿都要带个尾巴一样,甩都甩不掉。   “听话。就这样吧,我要去开会了。”然后又不等老子说话就挂了。   老子骂了声“靠”,满头黑线的放下电话,发现那两人正睁大了眼睛望着我,才发现好像有点失态了,赶紧岔开话题问他们:“肚子有点饿了,咱们一块儿吃午饭吧?”   姚倩应该是正找不着机会跟陈辛武多呆一会儿,听我这么说立刻乐得脸都开了花,连声说好啊好啊。陈辛武问我:“佟延你想吃什么?”   我看了看喷泉对面那个貌似很高级的餐厅,随手一指说:“就那儿吧。”老子这胃如今娇惯得很,稍微有点饿马上就得吃,不然一会儿不知道会不会疼得在地上打滚。老子不怕死,可是很怕疼。   陈辛武没有说话。顿了片刻,他看向姚倩,说:“倩倩,我突然想起来,今天中午要去一个客户那儿……”   “啊?”姚倩那尾音拖得老长老飘了,透着浓浓的失望。   我突然反应过来,咳,一个男的跟两个女的吃饭,难道还能让女的掏钱么?老子拉着他们去那种装修比房子还贵的餐厅,简直是摆明了要放他的血啊。   我笑着说:“别啊,今天来的路上我就说了要请姚倩和你吃饭。我五年没回来了,你可不能不给这面子啊。”   陈辛武还在犹豫,我已经抓起了包:“走吧,今天谁不让我请客我跟谁急啊!”   其实吧,我真没想到就这么随口请一顿饭就闹出后面那么多事来,早知道是那样,我就应该叫陈辛武请我跟姚倩去路边吃麻辣烫。   像这种餐厅一般都是应该花在食物上的的心思都花在装潢和服务上,吃的东西真没尝出来如何高明。本来胃就有点不太舒服,所以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结账的时候,我非常自然的掏出方泽早晨刚给的信用卡,豪迈的刷卡了事。   陈辛武笑着跟我道谢:“今天可让你破费了。”   姚倩帮我回了他:“没事,人老公能干着呢,不在乎这点饭钱。”陈辛武好像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还是说了声“谢谢”。   然后姚倩就开始懒人事多,跑去洗手间了,剩我和陈辛武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高级餐厅尾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就是私密性不错。就像我们现在坐的这个地方,就算不是包间,高大的沙发背一挡,旁边的人在说什么我们也是完全听不见的。   然后,陈辛武就开始跟我聊天:“佟延你先生做哪行的?”   我想了一下,宜城的业务好像还蛮多,于是我只能做:“他做管理的。具体什么行业我也说不太清楚。”   “看来你不太过问你先生工作上面的事啊。”陈辛武笑了笑,“你们家是标准的男主外女主内吧?”   我实在不想聊这个话题,就笑了一下想带过去。但没想到他还在锲而不舍,而且开始有点探听老子隐私的意思:“听说做好全职太太可是比职业女性难度还大啊。”   我不接话,只是嘴角含笑的看着他。   “我的客户里有一部分就是这样的全职太太,我也会经常跟她们聊聊什么的。好多人都跟我抱怨,说整天都不知道自己先生在外面做些什么,感情越来越不好。”   我还是不说话。老子看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他见过没反应,好像也有点尴尬,讪笑着又接了一句:“不过我看佟延你跟你先生感情还是挺好的样子。”   老子终于起了点逗逗他的意思,就笑着说:“哦?怎么见得呢?”   陈辛武愣了一下,应该是没想到老子这反应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刚才他不是还给你打了电话么?看来你先生很关心你啊。”   我看见姚倩已经快走进来,就淡笑着回了他一句“也许吧”,然后站起身冲姚倩招呼。   吃过饭陈辛武就借口去见客户走了。姚倩挽着我的手一直问:“怎么样怎么样,他人是不是很老实?跟潘卫东他们那帮人一点都不一样吧?”   我心里叹了口气,倩子,这个问题你要我怎么回答你?   我问她:“光老实你就喜欢他了?这世上老实的人多了。”   姚倩叹了口气,说:“你不懂。”   然后我俩坐在喷泉旁边的长椅上,她幽幽的对我讲述了一段可歌可泣的邂逅。那是一个闲得都不知道要干什么的下午,姚倩午睡过了头,睡眼惺忪的出门找人打麻将。   刚好那天车子送去保养了,她也懒得开她老妈的车出来,就打了个车顺道去地铁站接她的牌友。刚到地铁站门口,就碰见了上来跟她推销的陈辛武。   本来她对这些什么营养粉啊蛋白质的也没什么兴趣,但她从来不知道一个地铁口能忽然挤出来那么多人。正在应付陈辛武的介绍,就忽然被涌出的几个人撞了个趔趄。陈辛武伸手去拉她,结果她是站住了没摔下,陈辛武却不小心碰撒了旁边一个女的手里的奶茶。   然后那女的不干了,对着陈辛武不依不饶,陈辛武使劲道歉也不行,非要他赔干洗费。陈辛武除了说对不起一句也没解释,搞得站在旁边的姚倩很不好意思。但她一个娇生惯养的美女千金(此为姚倩原话),哪儿能自己站出来跟这帮没教养的平头老百姓理论(姐姐你其实就是怕事……),所以她当时就没说话,心想大不了等会儿多买他几罐什么粉当补偿好了。   可陈辛武赔了那女的干洗费之后,转过头来却一点也不提这事。姚倩说要跟他买产品,他好像看出来姚倩是什么意思了,怎么也不答应。   结果最让姚倩震撼的是,本来他都转身要走了,忽然又停下来。姚倩以为他改变主意还是要把东西卖给她的时候,他却忽然蹲下身去,用面巾纸去擦姚倩的鞋。原来刚才那杯奶茶泼下来的时候也溅到了他们俩的鞋上,可陈辛武却只是非常紧张的擦着姚倩的鞋,边擦边说:“没事没事,擦得干净,一点也不会脏的。”   “那时候我真觉得心里忽然被烫了一下。”姚倩鼻音浓重的说,“我好多年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好吧,这样一个陈辛武,我也不好再讲他什么坏话,只能说但愿一切都是我想多了。想想也是,我总不能因为人家多跟我聊了两句家事就觉得人品质有问题吧,老子真是被方泽给吓怕了。   跟姚倩又聊了聊这几年的事。她并不知道我跟方泽闹翻的事,我走之前根本没有来得及也没有脸跟别人说起这个事,所以她以为我只是受不了佟一城突然离开这事想跑出去散心,结果一散就散出场泥石流车祸来。   她告诉我说方泽这几年一直都在找我,宜城这几年生意也越做越大,比佟一城在地时候还要红火,还有乔慕宁拒绝了多少女性的表白和家里的相亲安排,弄得都有人开始怀疑他的取向……等等等等,这是回来之后我第一次听到如此详细的过去几年的历史,虽然又很多情况姚倩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她好歹是给我做一个填充工作。   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姚倩说要先走,她爸要带她去赴个饭局。正好司机给我打电话,说方泽交代了所以死活要来接我。我就坐在喷泉旁边等车来。一坐上车,那司机跟我说打商量。   “夫人今天下午有事,所以交代我去接小少爷,小姐您看……”   我嘴角一勾:“走吧,去接我的小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怎么又是这么多事呢……啊啊啊啊啊,要抓狂了!   ☆、第13章   刚到幼儿园门口,佟旭就蹦蹦跳跳的出来了。他倒是驾轻就熟的很,一看见车几自己走了过来,上车才发现车里的人竟然不是他老妈,然后小脸上呈现出一种不知所措。   老子露出一脸狼外婆般得假笑,说:“旭旭,姐姐早晨还跟你玩来着,这么快就不认识啦?”   佟旭怯怯的说:“妈妈说……不让我跟你玩。”   老子皮笑肉不笑的说:“妈妈不让你做的事情多,她还要你天天上学,你想上吗?”   佟旭低头想了一下,然后安静的坐在车座上,从他的小书包里摸出一个魔方默默的玩起来。   老子一见那魔方,忽然觉得心上被戳了一下。我问他:“谁教你玩这个的?”   佟旭头也不抬:“妈妈教的。”   我有点惊讶,竟然不是方泽教的。“好玩吗?”其实魔方实在不是一个容易玩的东西,小孩对于太复杂难搞的东西兴趣一般不会持续很久。   佟旭沉默了半天,才说:“其实不怎么好玩。好难哦,我连一面都没有玩出来过。”   我挑眉:“那你还一上车就玩?”   佟旭低低的说:“妈妈说一定要好好练。我要能玩出一面来,她就准我一个月不去幼儿园。”   你这小孩是有多不喜欢上学啊!不过从他这话里我好像也听出了那么点意思。宋薇要自己儿子这么要死要活的玩魔方,除了讨好方泽还能干什么?方泽唯一的业余爱好估计就是魔方了,而且就这么个玩儿的事他都玩成了专业。   “幼儿园里是有妖精还是鬼怪啊那么不喜欢去?”我问他。这一看就不是我们佟家的优良传统,想当年老子是多么热爱学校啊,尽管成绩不咋的,但是狐朋狗友一大堆,还是非常哈皮的。   佟旭又不说话了,看得出情绪十分的低迷。   我想了想,问他:“有人欺负你?”   还是不说话,但是握着魔方的手指紧了紧,果然是受了气。其实我没觉着这是个什么大不了的事,受点其他孩子欺负就是接触人生百态的第一步嘛。我随口安慰他:“不就受点气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动手,还能少你两块肉啊?”   “他说我妈妈……的坏话,还说我爸爸活该死那么早!”小脸上忽现愤怒,吓了我一跳。   有人说宋薇的坏话老子当然欣慰不已,但是竟然有人敢说佟一城活该……我咬着牙根问佟旭:“谁说的?”   “陈家瑞!他看不得我的有最新的模型,就整天说我坏话,说得其他人都笑我!”佟旭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越说越激动,最后小脸涨得通红,眼里含着泪花儿,但硬忍着没哭出来。   老子当然不知道陈家瑞是谁,老子也不想知道他是谁,小小年纪嘴这么坏,他爸妈不管教,就只有让非常喜欢助人为乐的老子来帮忙管教一下了。我斜眼问佟旭:“你那什么最新的模型,在哪儿买?”   然后老子就带着我这小弟弟杀去了商场,在儿童玩具区那边见到稀罕玩意儿就刷。有钱的好处在我回来后第一次显示出来,签单的瞬间老子觉得特豪迈。   “明天去幼儿园,谁愿意跟你做朋友,你就给他个模型,谁骂一句陈家瑞,就给他俩。保管你以后天天都想去幼儿园。”   逛了一个多小时,正意犹未尽,司机就急急忙忙找了过来,支支吾吾的问我能不能走了。憋了半天才说:“夫人在找小少爷。”   我失笑,她还怕我把她儿子带到荒郊野外分尸了不成。比我更意犹未尽的是那眼睛都离不开游戏区的佟旭,死活不走,最后还是司机没办法了硬把他抱上了车,在车上干嚎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   一进家门宋薇就冲了过来,一把把她心肝宝贝抱在怀里上上下下的看,脸上那表情紧张得跟要去偷地雷似的。方泽也过来,微微皱眉的问我:“你们去哪儿了?打电话也不接。”   我说:“带着旭旭去逛了会商场。”掏出手机来看了看,说:“哦,调静音了,没听见。”老子当然听见他跟追魂夺命一样的电话,但就是不想接而已。   “接到少爷不赶快送回来,还去逛什么商场!”宋薇在旁边爆发了,冲司机怒吼。   司机很委屈的看向我,说了句:“是小姐说……”   宋薇根本不听他解释:“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我清了清嗓子,说:“这司机挺好啊。我还想叫他明天带我出去买东西。”   “佟延,你以后不要带着旭旭到处乱跑行不行?”宋薇转而把火撒向我,“你自己也不认路,带着他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老子也不生气,笑眯眯的看着她说:“今天转了一圈,从幼儿园回家的路我都认得了,肯定丢不了。”   宋薇皱眉,还不等她说话,我就又补上一句:“要不以后都我去接旭旭放学吧,反正我在家也没事做。”   宋薇的脸终于黑了,她神色极度不自然的说了句“不用了”,转身抱着佟旭走了。我一侧脸,发现方泽正看着我,好像在笑,却又不太明显,但怎么看怎么讨厌。我摸摸脸,问他:“你看什么?”   他却不答反问:“你好像真的很喜欢佟旭嘛。”   我说:“他是我弟弟我不喜欢他喜欢谁?”   方泽扬了扬嘴角,却再没说什么。   第二天佟旭去了学校,晚上回来神采飞扬,直冲我挤眉弄眼,我就知道成了。这死小子,作威作福这事上倒还有那么点天分,这当然就更不是我们佟家的基因了。姓佟的那都是多么善良正直的人。   从那天起,佟旭跟我分外亲近,总是背着他妈偷偷冲我笑。他笑完方泽也冲我笑,怎么看怎么渗得慌。宋薇见着老子也没什么动静,这才好像稍稍安稳了点。   两天之后,幼儿园打电话来,说佟旭伙同一帮小孩欺负一个孩子,把人欺负得太狠了,人家家长找过来非要找佟旭家的大人。   宋薇接到这电话就急急忙忙的出了门。那时候我正坐在午后的沙发里,优雅的品味着甜点。方泽忽然走过来坐到我旁边,我把腿往自己身前挪了挪,懒懒的看着他问:“干嘛。”   方泽的眼睛在我脸上转啊转,一直转到我有点不自在了,才挑着嘴角问我:“这两天好像开销不小嘛。”   能小嘛?那破模型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那么贵,那幼儿园的死孩子还贼多,老子这几天光玩具就买了小几万。我说:“随便刷卡的感觉太好了,一个不小心没忍住。怎么,嫌多了?”   他没表态,又说:“身上的衣服也没见你换件新的,都买什么了?”   我撇撇嘴,“你当初可没说我买什么还要跟你汇报。”老子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作为一个称职的丈夫,我觉得我还是很有必要关心一下我夫人兴趣爱好。”他有凑近了些,“咱们应该多互相了解不是吗?”   他这么几凑几不凑的,三两下我们之间的距离就近到不行。我觉得不太舒服,挨得这么近实在很没安全感,我往后靠了靠,但背靠沙发,后退空间实在有限:“我觉得你只要保障我卡上有钱,就足够称职了,其它的我觉得无所谓。”   “那这么说来,我在你心里岂不是已经很称职了?”他忽然笑了,露出好看的牙齿。“我这么称职,却没见着你这个做妻子的有点表示,咱俩是不是不太对等呢?”   我说:“怎么表示?要不一会儿出去逛街的时候给你也置办点?”   “佟延,夫妻之道这个事,虽然你忘光了,但我可以教你。”方泽眼睛微眯,“比如妻子要对称职的丈夫有所表示,就应该这样。”   话音未落,老子就不知道怎么被他团在了怀里。然后,世界“嗡”的一声巨响。   算起来,老子也不是太久没碰过男人,前两天不还被乔慕宁当众调戏了一把么?但为什么同样的行为,换了一个人,老子的反应就这么不一样呢?那时候还能轻松自如的反调戏一把,现在却像是鬼压床一般脑子里什么都明白身子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方泽啊方泽,你真是老子的克星!克了我五年有零,到现在也还有点后遗症。   回到这个家,我每天都要想很多问题,却只有一个问题,从我踏进这个家门口就不敢问自己。我以为过了五年,这个早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经历了那么一场坑爹的爱恋,现在这个佟延早已经百毒不侵。可是,可是……他抱着我的时候,我为什么还会觉得累?我不是应该像个英勇的女战士一般不死不休的么?   对,老子是女战士!老子要生命不止奋斗不休!   “喂,你抱够了没?”我冷冷的开口问。   方泽却说:“没有。”然后手上的力道一紧,我整个人已经贴在了他的胸口。   “你……”老子正想脏话招呼,他立刻打断了我:“佟延,不要说话,就这么让我抱一会儿。”   ……老子为什么要白白的让你抱啊!   “虽然你不记得了,但很多事情我还记得很清楚。”他的声音低低的,是记忆中我最迷恋的模样,“我们第一次拥抱的时候,是在我拿到伯克利全奖offer的那一晚。”   靠,现在是要开始忆往事了么?   他说的那晚,老子当然记得,那正是我对方泽穷追猛打却还未得手的时候。那时候方泽还不怎么搭理我的,但我还自娱自乐的很,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搞来了他的手机号邮箱地址还有全学期课表,逮着机会就要在他面前晃荡。我一直知道方泽在申请出国,但得知他真要出去的那天,还是觉得受了刺激。   那天我找了姚倩去酒吧喝了个半死,然后就跑到方泽的宿舍楼下坐着,打他的手机让他下来。他手机关机我就打宿舍,宿舍拔电话我就打隔壁宿舍,一直吵得他们一层楼都人仰马翻,方泽终于踱下了楼。   之前喝得有点多,我都不太记得是怎么把方泽拖到那个人迹罕至的小花园里。只记得我站在他面前,问他是不是真的要走,是不是真对我一点也没有意思。   那一晚,月朗星稀,云高风清,正是偷鸡摸狗逼良为娼的大好时节。老子逼得起劲,方泽却格外沉默,无论我再怎么问都一个字不说,后来还转身就要走。我只记得那时候脑子一热,冲上去就对他吼了一句:“你要是一点不喜欢我,就抱我一下证明给我看!”   他也没抱。最后我自己一把抱了上去,也不知道抱了多久,竟然靠着他睡了过去。   那个怀抱跟现在这个比起来,倒是冷了许多。不过那样也好不是么,至少不会让我觉得混乱。   “其实那时候,我是真的很想抱你。”方泽忽然说,“可是我那时候真的很矛盾……你要不是姓佟,那该有多好。”   我觉得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撞击了一下,剧烈到身子都好像也跟着抖起来。可老子当然不信,一个字也不信。我要不姓佟,你还能跟我在一起么?   我淡淡的开口:“你是想告诉我那时候是我主动追你的么?”   方泽顿了顿,声音里带了点笑:“你这么理解也没错。”   我说:“老子当年肯定是年少无知被你骗了。”   他还是笑:“或许吧。”顿了顿又说:“其实我现在还想再骗一次。”然后,一张唇就这么压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出差是个力气活儿……这周事情太多更新耽搁了,接下来几天俺争取多更啊啊啊啊   ☆、第14章   神啊!他,他……他就这么光天化日的侵犯老子!   再一次神啊!老子……竟然还有感觉!   在某些事情上,身体永远比脑子记得清楚。洗了五年的脑,本来以为再也记不得那些亲密感,忽然就排山倒海的涌了过来。   等我反应过来应该操起水果刀削丫的时候,他已经非常及时的挪开了嘴。正好佣人进来收拾东西,看见我俩不雅的坐姿先是一愣,然后就回身撒丫子跑了。   我抹着嘴唇愤怒的指着方泽:“你,你想干吗?!”   方泽松开手,耸耸肩膀说:“已经干完了。”   老子怒起去抓桌上的刀,他却非常自然的伸手过来一撂挡了我的去路,继而魔爪就伸到了老子的脖子处……他竟然还有闲心帮老子整理衣领,边拉边说:“这么衣冠不整的让别人看见多不好。”   你刚才那更不好都被人看光了好吧!我拍掉他的手,接着用袖子抹着嘴唇,一直抹到嘴皮都火辣辣的疼,才缓缓抬头跟他说:“方泽,你觉得我特好欺负是吧?”   “怎么这么说呢?”他嘴角含笑,收回去的手环在胸前,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谁准你这么随随便便动手动脚的?”我冷眼瞪他。   他却认认真真的三个字气得老子没吐血。他说:“婚姻法。”   老子又一次想操刀子削了这有文化的流氓,他却潇洒的站起身来,还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书房那床真是不好睡啊,这几天腰都疼了。”   想睡软乎的那还不简单,宋薇那屋里你估计也钻习惯了吧?我别过头懒得理他。他又继续念叨:“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老子自己没长脚么?“不去。”   “你都睡了一上午了,旭旭他们都不在,你一个人窝在家里干什么?”他过来作势要拉我,“来吧,带你去吃点好东西。”   说到佟旭么……其实算着幼儿园也差不多时候该请家长了。老子那么多钱砸下去,这两天还时不时□□一下佟旭,他作威作福的功夫简直突飞猛进,那陈什么瑞的就算再怎么皮糙肉厚内心强大,应该也要哭着回去告状了。   宋薇等会儿回来肯定会找方泽唧唧歪歪诉苦,大说特说老子坏话。可如果她回来发现老子跟方泽正玩得忘乎所以回来时还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你说那场面是不是有趣得很?   好吧,老子豁出去了,为了气得那狐妖毛都炸起来,就勉强牺牲一把色相吧。“什么好吃的啊?”我懒懒的问他。   方泽见我松动了,好像也颇高兴,过来一把把我拽里了沙发,“换衣服跟我走吧。”   于是我就这么跟着方泽出了家门。回来这么多天,好像是头一次跟方泽呆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离吃完饭的时间还有一阵,于是他不由分说带我先去看了场电影。名字文艺得很,剧情真没记住,因为看了不到半小时我就睡着了……从离了佟家的那天起老子就不看爱情片了,也不看亲情片,更不看伦理片(这世道还有伦理么?),只有对鬼片情有独钟,阴森森血淋淋的,总能莫名激起我内心无限的共鸣。   醒来的时候放映厅刚好散场,老子抹着口水睡眼惺忪的看着正在滚动字幕的大屏幕,“完啦?”   “再不完我这衣服就拧得出水来了。”方泽的表情颇有点无奈。   老子再一看,乐了,得,口水都流他肩膀上去了。叫你随便带老子出来看电影!诶不对啊,难道老子刚才是靠着他肩膀睡了一个多小时?   其实吧,那样的场景还是有点尴尬的。所以我装作没看见的问他:“一会儿吃什么啊?”   他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心里猛的有点不好的预感……果然,出了电影院,他开车一阵狂奔把我带到了鱼头火锅店门口。以前老子确实是对火锅有点上瘾,尤其爱这家麻辣都重口味,一个月怎么也得来上两三回。可是现在老子那胃……不会一会儿就给烫成了个漏斗了吧。   这家生意是极好的,可方泽不知道什么时候订好了位,一进门就跨过长长的等候人群直接进了包间。他在这些事情上一贯是细致体贴的,好像以前跟他出门就从来不需要带脑子。我没吱声,非常顺从的坐到位子上。横竖我也不是真来吃东西的,我只是出来跟他耗耗时间让宋薇回去没着没落一把而已。   跟方泽单处的时间,真的很容易让人恍惚,特别是在这么一个熟悉的环境里,我跟他单独在这儿吃饭不下二十次,不想起以前那些破事简直是不可能的。   哦对,故事说到现在,还没有跟大家交代一下老子这狗血人生的来龙去脉。其实悲剧的人生还不就那么点破事呗,你们估计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吧。   诚如方泽所说,佟一城是个很成功的商人,我虽然不清楚他到底赚了多少钱,但只要跟他出门,无论多人模人样的大款看见他,都会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叫一声“佟总”。这在很多人眼里已经够牛掰了吧?   所以老子在二十出头的时候,那也是娇生惯养出了名的。佟一城是出了名了孤傲,可也是出了名护犊,老子只要不把天捅个窟窿,他基本都由着我去。(当然我要真有本事把天捅个窟窿他估计也是管不了的,还是得由着我去……)   我从来没有跟他红过脸吵过架,直到方泽和宋薇双双杀入我们的生活。   事情如果从我这一方开始说,那大体就是我遇上方泽,鬼迷心窍的被迷得神魂颠倒,可甩开淑女的脸皮不要下狠心表白却得了个无言的结局……眼看着他出国的事已成定局,本以为这就是一个少女怀春/梦,醒了也就完了,可谁知道忽然就发生了两件大事。   首先,是方泽他老妈忽然病倒了,他回了老家并把攒出的学费全部捐献给了医院,出国这事顺理成章的就泡汤了。   其次,是佟一城忽然找了个小女朋友,当然就是宋薇那狐妖了。当时所有中国话都不足以形容老子的震惊,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洋文……holly shit!那是人生里第一次老子和佟一城大吵了一架,整个过程就是我在歇斯底里佟一城耐心宽慰而那狐妖在旁边默默垂手。最终我的愤怒没有阻挡佟一城恋爱的脚步,所以我跑了,茫然之中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个人跑去方泽老家的乡下找他。现在这么想起来,老子还真有一受刺激就离家出走的习惯。   两件事结合在一起的后果就是:我跟佟一城开始花开两朵各自修行。方泽看我出现在他们家门口的时候颇为震惊,后来再他妈慈爱询问的目光下牵起了老子的手。老子以为那时候是另一种幸福生活的开始,诚没想到是一脚踏进了火坑……再加两把火上点釉就能烧出个青花瓷大杯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点,凑活看吧。要这文一直这么冷,那也就不用像以前一样纠结V不V了,哈哈,那就当转型练手吧!大家看得开心哟~   ☆、第15章   方泽要进我们家门的时候也颇费了一番周折。   那时候我总觉得是佟一城故意刁难他,说要考察一下,让他进了宜城却又总是给他些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例如哪儿的项目出了问题要赔偿打官司啊,哪儿批文难弄要跟当官的公关的,哪儿的分公司业绩不好要整顿啊,基本都是方泽的活儿。我一度以为他是打算把方泽累死在外面,然后再挑个他满意的把我嫁了。   可方泽最后还是没过劳死。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不知从哪个工地奔回来,带着半裤管子的泥巴和一脸的胡渣,跟我求婚。我想都没想就顺势将之扑到了……   那时候佟一城已经跟宋薇正式办了手续,对我跟方泽结婚的事儿也再没说话。   再后来就进入了我人生最甜蜜的一年婚姻生活。方泽依旧是在宜城的各个烂摊子之间转悠,他虽然忙得脚不沾地,但对我确实是很好,好得除了陪我的时间有点少就几乎再挑不出一点毛病。而且我逐渐发现他在宜城的声望和地位简直突飞猛进,才明白点佟一城的良苦用心:一个嘴上没毛的小子,不去最苦最难的地方靠自己搞出点功绩,谁会服他?   在这一年中宋薇简直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可老子还是不很待见她。开始一见面就炸毛,不过到后来我也疲了,我想着如果她不惹事,就当她透明就好了。可这透明偏偏不安生于当个透明……半年多以后,她怀孕了。   其实在她怀孕这事情上,我开始倒没有很大触动。横竖妈都多了一个,我还在乎多个弟弟还是妹妹么?但我却也没注意到佟一城的异样,在那以后他基本就天天呆在书房或者公司,很少在家里看见他的身影。   方泽那段时间一直在外地忙一个大项目,我那时候一个人简直慌了手脚。我从来没想过像一座山般的佟一城会倒下,而且一下就那么摧枯拉朽回天乏术。我以为再也没有什么事能让我更悲伤,可当他把那叠东西扔我面前时,我就瞬间从头麻到了脚,甚至没有了痛苦和恐慌……都给麻得无感了。   那是佟一城找人查宋薇的老底。查来查去,查出了个差点要结婚的前男友……嗯,你们都是神探,那人就是方泽。一堆照片里还有两个人单独在外面,举止颇亲密的镜头,虽然具体时间不详,但肯定是在他们集体着陆佟家之后。   好吧,虽然把心放宽的点这也说明不了什么,谁还没个旧爱不是,只不过我们家正好凑了一对儿而已。但同一个屋檐下那么久,他们俩竟然谁也没有表现出一点以前认识对方的意思。而且佟一城还告诉我,那孩子肯定不是他的。   我这都不生疑,那就应该去检查下脑子有没有被刺激傻掉。   然后佟一城就瞪着眼睛的去了。   方泽终于赶来了医院,我用一个耳光迎接了他。质问他跟宋薇到底怎么回事,他甚至连解释都没有,只是一直叫我冷静和不要这样。我那时候满腔就剩一股杀人的劲儿,哪儿能冷静得下来,在他身上发泄不出来,就开车飚回家找那妖精算账。   可不知道是老子确实忽然天生神力还是孕妇本来就弱不禁风,我一巴掌下去,她就飞出去滚到台阶下面,捂着肚子哀嚎。随后赶来的方泽赶紧抱着她去了医院,我呆呆的站在客厅里,最后摔了桌上的水晶果盘,愤而离家。   当然,那时候跑路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还真有点怕一巴掌把宋薇打怎么样了。她应该是相当恨我的,佟一城又不在了,难道有点事她还会放过我?那时候嫩啊,全然没想到大不了鱼死网破老子也要跟这对贱人拼了,把佟一城找的那些东西铺天盖地的抖出去,就算我讨不着好,也不能便宜了他俩在老子家里肆无忌惮的挥霍佟一城的心血。   谁曾想,这一跑就是五年。   “想什么呢?动筷子啊。”方泽的声音打断我的畅想,并顺手夹了个鱼头放我碗里。“你应该会很爱吃的。”   我皮笑肉不笑的冲他抽了抽嘴角,然后闷头吃东西。   也就约莫过了二十分钟,胃里就开始抽了。娘的就算临盆也不至于这么快吧,老子还没怎么吃呢!本来准备少吃点要死也回家再挺尸,现在看是捱不到了。我站起来扔下句“上厕所”,就往洗手间冲。   但奈何生意太好的地儿连厕所都紧俏得很,我实在忍不就往门外跑,刚出门撞了个人都没空看,直接跑墙角就是一阵吐。   其实吧,这种事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每次过程都大同小异,先抽再吐再疼,忍一阵就挺过去了。我正靠着墙喘着大气,一张纸巾就递到了我面前。   我打眼一瞧,白皮俏脸,又瘦又高,一身T恤马甲配窄脚裤板鞋潮得不行,不是佟谦还是谁?老子怎么就这么倒霉啊,随便出来吐一下就能碰上个佟家的人……   “怎么吐成这样啊?啧啧。”他面上带着笑,一脸看稀奇的样子。   我忙一把扯过他手里的纸巾擦了擦嘴,顺带翻了个白眼:“喝多了不行啊?”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他指着自己,笑着问我。   我又翻了个白眼,老子是装失忆,又不是装白痴,才见过几天啊能不记得吗?“啊,你不就是我那堂哥嘛,佟……佟什么来着?”   佟谦颇无奈的接了句:“佟谦。”然后又笑:“名字记不记得也无所谓,你就叫哥吧。”   我第三度想翻白眼,不过还是忍住了。刚进家门孤立无援的,不能到处树敌啊。   他还想说话,忽然就有个人从后面走过来挽住了他的胳膊,姿势那叫一个风情妩媚。以佟谦那风流劲儿,你一定以为是个绝世的尤物吧?可老子定睛一瞧,差点没吐血。尤物是尤物啊,就是……是个男的!   同样瘦得跟牙签一样,比佟谦矮了不少,一头打理得比女人还细致的黄毛,刘海长得几乎要盖住那双秋波乱翻的眼睛。“谦哥你干嘛呢!哥几个等着呢!”   老子毫不犹豫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气场,怎么看怎么不对啊!   “碰见我妹妹了,过来打个招呼。”佟谦对着那男的笑,丝毫没有要把挽着他的那双手拨拉下来的意思。“这我妹,佟延。”然后转向我:“我哥们儿,陈磊。”   那陈磊极漫不经心的打量了我一眼,虽然先伸了手但握的时候也极敷衍。说了声“你好”算是招呼过了,就要拉佟谦走。   “不行,我妹妹喝多了,大晚上的我也不能扔她一个人在这儿啊。”佟谦竟然还要做护花使者。   我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我不是一个人,方泽还在里头呢。”   佟谦有点惊讶:“你都出来喝吐了他也不照顾你一下?”   我慌不择言:“其实他也不知道我喝多了……”   佟谦挑眉:“你背着他自己喝成这样?”   好吧,我承认这逻辑说到火星去也说不通。正好旁边那陈磊已经显出有点不耐烦的样子,我赶紧说:“其实没喝多少……你赶紧走吧你朋友还等着呢。”   佟谦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几眼,确定我确实没多之后,才说:“那我走了啊,你赶紧进去。”然后就被气场诡异的那只拽走了。   这世道……不能怪腐女猛如虎,只能怪美男都太多娇啊。一边想着佟旭跟那男的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一边往回走,走到大厅才发现方泽正在满世界找我。   看见我走进来,他忽然就大步跨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问:“你跑去哪儿了?”   他这是在紧张么?我有点想笑,随口回了句:“厕所人多就去外面解决了一下。干嘛?”   方泽脸上的表情好像缓和了点,他说:“我以为你……”自己又皱了下眉,却没有说完,直接把我拉回了包间。   我实在吃不下那锅看一眼就能辣得冒汗的东西。也活该老子被辣成这样,以前跟方泽一块儿来的时候老子都不准他点清汤,说就得一锅红彤彤油汪汪吃着才舒服,现在又报应到自己头上了,想涮两片菜叶子打发一下都没处下手。   方泽也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整顿饭加我出去吐的时间持续了不到四十分钟,两个人就再也没动筷子了。   他看着锅里剩的那堆东西,轻声问我:“怎么?不喜欢吃?”   我斜眼:“最讨厌吃辣的东西了。”老子为什么要帮着你怀旧啊!现在这佟延就不是以前那个,就不爱吃辣的,你能怎么地?   方泽抿着嘴没有说话。然后他的手机就火急火燎的响了起来。根本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接起来,嗯了两声,然后说:“一会儿回去再说吧。”就挂了电话。   我用筷子敲着锅沿,说:“没吃饱啊怎么办?你这客请得太让我失望了。”   方泽微笑:“那你还想吃点什么?”   我想了想说:“听姚倩说冰淇林火锅不错。”既然要拖着你,那就找个耗时不耗力的活儿吧。   本来想着方泽要是不答应记着要赶回家,我就软磨硬泡软硬兼施怎么也要把他拖去。谁知道他几乎是想都没想,起身就说:“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周末愉快哟~明天去看哈7,哇卡卡卡卡   ☆、第16章   吃完东西回家,已经过了晚上九点。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我开始跟方泽找话说:“今天的安排不错嘛,除了火锅我都很满意。”   方泽笑笑说:“下次有时间再安排点其它活动。”   下次?那就要看宋薇什么时候又能勾起我调戏一把的欲望了。我也笑,说:“你不是说应该礼尚往来么?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   方泽明显很有兴趣:“什么笑话?”   我说:“我只会讲荤的。”   方泽:“……”   我看着他的表情,觉得很有意思。“怕什么,咱俩不是领证了么?难道以前咱俩都不讲这些个?”   方泽的表情有点僵。   “你还真信我要给你讲荤笑话啊?”我笑得差点背过气,趴在车台上起不来,“方泽,你真是个纯洁的好同志!咱俩当初的婚后生活你是怎么过的啊?哈哈哈。”   方泽也低下头去笑了两下,然后说:“咱俩那时候咱俩确实不讲这些,都直接看片来着。”   这下脸僵的变成老子了……好吧,老子的脸皮已经够厚了,没想到他的脸皮跟用砂纸磨出来的一样,比老子还厚上几分。   当然今晚的重头戏不在我和方泽互相调/戏的过程,而是在此过程中宋薇同志的反应。一进家门,她果然跟尊神一样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腰挺得板直,很有点正宫娘娘要动私刑前的气势。佟旭小朋友不在,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关小黑屋了。   看见我跟方泽一起有说有笑进来,她美丽的脸上表情有点复杂。但瞬间又换上了她正宫娘娘端庄大气的模样,和蔼的跟我说:“佟延,我有事找你。”   我还跟块膏药一样贴在方泽旁边,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开心的问她:“什么事儿?”   她的口气还算平静,说:“佟旭的那些玩具,都是你给他买的?”   我把眼睛弯成个月牙状,答她:“对啊,怎么样,他高兴不?”   宋薇好像深吸了一口气,才说:“今天我去了他们幼儿园,老师说旭旭用那些玩具作交换,让其它孩子听他的话。”   我惊讶的,说:“啊?有这事?这个太不应该了啊。”   我晓得宋薇打的什么算盘,她要让方泽看看我是怎么麻木不仁教坏她儿子,再塑造一个柔弱后母被继女欺负却仍大方得体的形象,这都过了五年了,她这杀手锏一点不没变。只不过以前是对着佟一城使,现在是对着她的继女婿使。我错了,原来这家里论脸皮的厚度我只能倒数……   不过她是老调重弹,老子却已经与时俱进了。你会装柔弱,老子就不会装无辜么?   “你不知道这事?”宋薇眉头微蹙,“那些玩具不都你买给他的么?”   我说:“是我买给他的啊。可我哪儿知道他在学校干嘛了?”   宋薇终于忍不住直切问题中心:“那你给他买那么多玩具干什么?”   我答得非常理所当然:“五年都没关系过我这个弟,当然要好好补偿他一下嘛。再说了,”我顿了顿,眼瞟方泽,“又不是花自己的钱,他要我就买呗。”   “孩子嘛,送点玩具给同学也没什么关系。”方泽在旁边出声,语气都是宽慰,“你不用太紧张。”   宋薇的目光定定的看着方泽,我绝对从里面看出了幽怨的味儿。但那味儿散的很快,要不是我眼神太好估计都瞧不见。我倒不确定方泽看见没,他只是非常稳当的站在俩女的旁边,好像丝毫没有要先上楼的意思。   “佟延,旭旭这孩子有点内向,平时也不太爱去幼儿园。你回来之后他开朗了些,其实我很高兴。”老江湖啊老江湖,这样她都能把话兜住,然后开始貌似和气的意有所指,“可是小孩子他们也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学坏了。”   “嗯没错没错,我也这么觉得。”我一脸深明大义。嘿嘿,老子就是不让你有机会开口教训我。   “今天我去幼儿园,老师跟我说旭旭靠着送玩具,让其他孩子都去欺负一个小男孩。”宋薇的眼睛盯着我:“他以前是从来不敢这么做的。”   “哦,这小子这么小就会仗势欺人啦?”我再度深明大义,“他人呢?犯了这么大的错,怎么也要下来罚站嘛,要不然以后还记不住。”对,狠狠罚,不许吃饭不许睡觉,饿死最好。诶,我是不是太蛇蝎了?那饿个半死就好了。   “我看他这几天老喜欢往你跟前凑,你有没有教过他什么?”宋薇百般引诱老子都不上套之后,她终于忍不住要开门见山了。   我想了想说,“嗯,是教了。”   “你,你教他什么了?”宋薇的声音瞬间拔得有点高,还有点颤,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激动的。   我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要尊敬师长啦,要团结友爱啦,要听妈妈和姐姐的话啦,来来回回还不是那些。你放心,以前县小学就在大康巴旁边,那些小孩天天在操场上喊口号,这一套我熟得很。”   宋薇的脸要变形了。方泽却忽然再旁边笑了出来。   我斜眼看他:“你笑什么?”   方泽含笑说:“嗯,县小学的孩子很上进。”   我不理他,还是转头对宋薇说:“看来我教育的力道还不够。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多找机会给他灌输灌输。”   宋薇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应该是被我堵得血气都不畅了。美人就是美人,生气起来都别有一番韵味,难怪当时佟一城都着了道。我眼角瞥了一眼那个以前同样着了道的,他却只是微低着头还在笑,不知道有什么那么高兴的。难道我把宋薇气成这样他很高兴么?   “佟旭说是你教他这么干的!”宋薇咬牙切齿的说,终于露了本相质问我。   我做惊讶装:“什么什么?这孩子,仗势欺人还不算,还学会撒谎了?”   “你……”宋薇杏眼圆睁,又被我打断:“你赶紧让他下来,这孩子不管教是不行了。”   “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她失态的低吼。   我一本正经:“谁说的?”然后旁边的方泽派上了用场,我问他:“你小时候一个谎没撒过?”你敢说没有老子今天就认栽了。   方泽咳了两声,说:“啊……我先上去换个衣服。”   “反正旭旭不会!”宋薇已经被弄得有点抓狂了,她已经完全失了自己本来的思路,被我给带到一条黑胡同里开始鬼打墙。   我慢悠悠的说了句:“那他有没有跟你说,前天他带回来那个弄出一面的魔方,是我帮他拼出来的?”   宋薇忽然就石化了一般愣在原地。   我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她,这场本来是兴师问罪的戏老子已经彻底喧宾夺主了。其实我接下去大可以再刺激一下她如此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云云,但我没有。并不是因为我心软了,而是现在我的根基还浅,把她压得太狠搞不好又刺激了旁边那人的护花之心。不到可以一举扳倒她那天,我都不能太过火。   我非常和善的跟她说:“没事没事,小孩子嘛慢慢教就好了。”然后扔下句“我累了,明天帮你好好教育他一下”就踏步上了楼。   正要关门,方泽的脸忽然出现在门口,弯着嘴角看着我。   我觉得他这时候过来准没好事。为了防止出现类似下午的情景,我决定死也不让他进屋,手搭着门把挑眉问他:“有何贵干?”   他问:“你会玩魔方?”   我心里顿时就跳漏了两拍。哎呀妈啊,刚才净顾着跟宋薇那儿得瑟,竟然一个不小心把这事给抖露出来了。   五年前出走那阵我确实还不会玩,这个方泽是知道的。后来刚去大康巴不久,就在某个晚上关门收拾的时候捡了一个魔方。我不像央金生活那么丰富多彩时不时下个舞厅吹个头发什么的,偶尔打个麻将还会输得三天都没有了饭钱,所以魔方几乎就成了我唯一打发时间的东西。我实在不想承认这根方泽有什么关系,但我也不能解释为什么我就能这么坚持不懈的翻了快五年。甚至在捡到的那个被我拧坏之后,我几乎是翻遍全县城的小店才又买了一个。   “玩个魔方有什么稀奇的?”我克制住心里的恐慌,懒懒的看着他:“这个东西不就是给人玩儿的么?”   “失忆之前就会?”他还追问。   我不耐烦的说:“都说失忆了我哪儿记得?反正翻着翻着就会了。”   方泽没有说话,眼睛停在我脸上。我被他看着更是有点心虚,皱眉问他:“你还让不让人睡了?”   方泽这才收回了目光,淡淡说了句:“好吧,晚安。”   我“砰”一声带上门,心里跳得飞快。   他是看出什么来了么?他那么聪明,难道就已经猜到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我开始不断的做着内心自我斗争。一直争到洗完澡上床睡觉,侥幸心里终于占了点上风。其实这个上风占得也有点无奈,就算他果真怀疑了,我又能怎么样呢?目前唯一能做的还是只有装下去。这条道我已经摸黑转向全凭感觉了,就算知道前面有个沟,我也必须要淌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周……噩梦啊!一个投资合同弄得我都要眼冒金星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过怎么也要坚持更的!   ☆、第`7章   有钱的日子过得真是十分的白马过隙,不知不觉我就已经回到这个家里一个来月了。安乐的生活果然容易让人丧志,回想这一个月,除了偶尔让宋薇有点鬼火冒,让方泽有点僵脸之外,我好像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都是被潘卫东那帮人给祸害的!一个星期总要拉老子出去疯个几次,这不是浪费我时间吗!什么什么,我不想去可以不去?问题是潘卫东那张嘴总是能勾得老子很想去啊……   于是在一个多月后的今天,我从那张软得让人提不起斗志的床上醒过来,决定不能再这么下去。   你看连姚倩都为自己的人生目标不懈的奋斗着(天天装穷跟陈辛武去吃路边摊,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卧薪尝胆啊),我怎么能这么蹉跎光阴!   但目前好像也没什么头绪,所以我决定去公司里面溜达一圈。要跟方泽打持久战,当然不能对自己的战场一点都不熟。   不过那时候已经睡过了,一向模范的工作狂人方泽早上班去了。总不能平白无故去公司找他吧?   我想了想,打电话交了个日本料理外卖,然后拎着那个包装精美的食盒出了门,给我的“亲亲”老公送午饭去。   佟一城还在地那阵我也是很少去宜城的。我总觉得那里面就是一群快被佟一城逼疯的工作狂,整天除了写报告就是电话会,实在没什么好瞧的。当然就算我以前天天都往这里跑,现在也不见得不会被那位美丽的前台小姐挡住。   当我跟她说我要找方泽时,她美丽的脸起非常商务的笑容:“请问您的姓名还有公司名称?”   我仰天长叹……要是我跟她说我没工作她会放我进去么?我估计她会立马叫保安。   “我姓佟。”我对她眨了眨眼睛,宜城东家的姓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吧。   可我着实没想到此美女小白到如斯地步,还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问我:“公司名称呢?”   我叹气,非要逼着老子搬出皇后驾到的阵势吗!我一手撑在前台大理石台面上,微笑看着她问:“小妹,你知道宜城的老板是谁么?”   美女的申请有点迷惑,但是她还是非常礼貌的回答我:“你不是就要找我们老板么?”   我似笑非笑的说:“小妹妹,你开公司多久了。”   她脸有点红,说:“上个月刚来的。”   我笑:“难怪,你连宜城最大的八卦新闻都不知道么?”   她已经完全忘了问我那个公司的,开始饶有兴趣的跟我侃:“什么八卦?”   我还没来得及唾沫横飞的跟她讲述一下佟一城当年英勇的发家史,就听见一个声音叫我:“佟延?”   我回头,看见一身西装革履的佟谦站在我身后,面上那个惊讶,好像看见了不明生物。   我跟我这堂哥真是如此的有缘分啊!要是不因为他跟我确实有着三代以内旁系血亲,我真要以为这文的男主是他啊!   他冲我走过来,我想起那天晚上他跟一男人手挽手离去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怎么今天想起到公司来了?”走到我旁边,他已经换上一副高兴的表情。   我扬了扬手中的食盒,说:“想给方泽送午饭来着。”   佟谦看了一眼,然后眯着眼说:“不巧啊不巧。方泽今天跟人出去谈事儿去了,中午不回公司。”   我挑眉:“出去了?”当然我也不失望,横竖我也不是真给他送饭来的。只是可惜了这么一盒上好的生鱼片和寿司。   我望着佟谦,其实吧这个堂哥人还不错。“午饭有安排没?”   然后,我就和佟谦坐在宜城大厦中间的空中花园里,享用着美味的日式料理。   当然干吃饭不聊天还是不行的。所以我跟佟谦就开始闲聊。   “你这次回来,感觉好像变了很多。”他挑起了话头。   我说:“哦?那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佟谦想了想,说:“好像还真不太记得你以前什么样了。我们以前一年也见不着一次,后来我出国了,更是几年都没见着。”   “那这么说来我们以前关系好像也不是很好嘛。”我装傻,“大伯不是很喜欢我吗?我刚回来那天还说要接我去家里住啊。”   佟谦开始低低的笑,笑了好一阵,才说:“我爸的演技那么浮夸,你不会这么就信了吧?”   我无语。我虽然知道佟一鸣那天表现是有点过火,但是也聊到佟谦就这么大义凌然的把他爸给批判了。   “其实我爸跟你爸一直都有点不对付。所以以前也不怎么有来往。”   作为一个合格的失忆人员,我当然要尽职尽责的往下问:“他俩不是亲兄弟么?怎么会这样呢?”   佟谦叹了口气。我以为他要岔开话题了,毕竟这事对佟一鸣来说并不是很光彩的过去,谁知他却非常坦白的说:“这事吧,还是主要怨我爸。”   我没说话,听他一直往下说:“以前是二叔先出来做生意,起步的时候很艰难,想找我爸出点钱算合伙。那时候我爸在事业单位端铁饭碗,觉得经商这种事十个有九个都是投机倒把不靠谱,所以既不愿意出力也不愿意出钱。可后来二叔越做越好,我爸就后悔了。正好那时候单位停薪留职的人很多,我爸就也出来自己做生意,没想到亏得一塌糊涂。”   唉,佟一鸣那脑子……我实在是不敢恭维啊。   “后来他也做不下去了,就跑去找二叔说要入伙。二叔也没说什么,把我爸亏得没几个钱的货全收了,算是本钱。可我爸听了别人撺掇,跟人一块儿骗二叔去买船。后来人家把钱拿跑了,船却一个桨都没看见。”   “大伯骗我爸钱?”我装作惊讶的张着嘴。“难怪他们俩关系不好。可大伯怎么又进了宜城?”   佟谦颇有点无奈的说:“其实我爸也是被人骗了。那些钱他一点都没分着,自己又灰溜溜的回单位上班去了。后来单位合并人员调整,他就呆不下去了,搞得差点连生活都有问题。二叔看不下去,就让他在宜城做个闲职。一直到二叔……过世了,留个份遗嘱说让我把跟方泽一块看着宜城。这不,他就又扬眉吐气了。”   我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佟谦形容他爸,那真叫一个大义灭亲啊。“那说明我爸还是挺信任自家兄弟的嘛。不然能让大伯来管么?”   佟谦扬了扬嘴角:“信任嘛,倒不见得。不过估计觉得还有比我爸更不能信的。”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可我还是问:“谁啊?”   佟谦这次没那么畅快了,他看了看手表,说:“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做了。你可以去方泽办公室等他。要不我带你去?”   我说:“不用不用,我也就是忽然心血来潮罢了。”   佟谦就再没管我,自己上楼去了。   堂哥嘿,你应该是好人吧?   我晃荡着包,正想着下午要去哪儿,姚倩就给我打电话:“哪儿呢?晚上有空没,辛武说上次让你破费了,这次想请你吃个饭找补回来。”   我其实很不想去。陈辛武其人吧,虽然说不上讨厌,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就是喜欢不起来。但经不住姚倩的软磨硬泡,只好应了。   本以为这顿饭必然是在我的沉默和他俩的腻乎中度过,可没想到两样都没出现。当我到达那个还算有点档次的餐厅时,发现只有陈辛武一个人坐在那儿。   我问他:“姚倩呢?”   他笑着过来帮我拉开椅子,说:“她有点闹肚子,晚上来不了了。”   我皱眉:“吃坏肚子?”也不打电话通知老子一下说不用来了!放我跟她男人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吃饭算怎么回事啊?“那你怎么不陪陪她?”   陈辛武说:“她说在家躺着,让我不用过去。而且我还不知道她家在哪儿。”   我一想,也是,就姚倩他们家那市中心高级豪华公寓,告诉陈辛武那就是揭自己老底啊。“那要不这顿饭就算了吧,等姚倩身体好一点咱们再一块儿出来吃。”我作势起身要走。   陈辛武却拦住我说:“既然都来了,还是一块儿吃个饭吧。姚倩好了我再请一次就是。”   我说:“那也太破费了,还是别……”   陈辛武笑着打断我:“哪儿有我请你吃饭却空着肚子就走了的道理?这可实在说不过去。坐吧坐吧,我菜都点好了。”   他这么坚持,我也就不好再推脱。这都是为了姚倩的终身幸福啊……要不然老子肯定拎包就走了,管你什么道理。   他果然已经点好了菜。其实菜色还是不错的,但是我跟他实在找不到话聊啊!吃得比那顿火锅还痛苦。   “佟延,你跟姚倩从小就认识吗?一个学校的?”陈辛武问我。   我答:“啊。”他已经把倩倩换成了姚倩,我莫名优点不妙的感觉。   陈辛武说:“听姚倩说你身体不是很好,一直都没工作。那你平时都干些什么打发时间呢?”   我说:“逛逛街吃吃饭,在家就看看电视什么的,也没什么固定的事情。”   陈辛武带着点笑,又说:“你老公工作一定很忙吧。他们这种成功人士,应该也没什么时间呆在家里陪你。”   大哥,你上次就想往这儿牵,这次又来,你到底想干啥!我笑:“是啊,他都不怎么着家。”   陈辛武问:“那有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无聊?”   我笑得更深:“是觉着很无聊来着。我正考虑着要不要培养个兴趣爱好什么的来打发时间。”   陈辛武笑得十分善解人意:“其实吧,我认识的好多全职太太也都有这样的感觉。她们也会去学做菜、学画画什么的。可是都觉着没什么用。”   我说:“哦?那怎么样才有用呢?”   陈辛武说:“还是要多交些朋友,多认识一些人,把自己那个小二人世界扩大,你就会发现其实生活一点也不无聊。”   我叹气:“生活圈子就这么大,哪儿交什么朋友去?”   陈辛武放下手中的餐具,诚恳的看着我,说:“佟延,我知道有一个女性会所挺不错的。我好多客户都是那里的会员,基本都是二三十岁的全职太太,应该很适合你。”   我随口问:“会所?干嘛的?”   陈辛武开始给我解释:“其实就类似一个女性活动中心一样。可以美容健身锻炼等等,最重要的是可以接触到很多朋友。”   老子才没那个美国时间去交朋友!可陈辛武浑然不觉我的没兴趣,他甚至还给了我一张会所的名片,让我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老天,我是真的很想走人啊!姚倩,我他娘的真想给你灌农药,让你这辈子都不会闹肚子了!   正踌躇着要怎么收场,忽然看见了救星——佟谦又跟他的小“男朋友”出现在了餐厅里面,正往外走,估计也是刚吃完饭。果然啊,这就是一只出场率极高的堂哥!   我兴奋的叫了声:“谦哥!”然后看着那边的佟谦生生打了个寒颤。   我奔过去挽着他的领一只胳膊,热情洋溢的问:“你也来这儿吃饭啊?”   佟谦一脸莫名其妙,被我拽到陈辛武跟前给他们相互介绍了一下。陈辛武开始还非常得体的跟他握了手,可眼睛瞟见后面的陈磊时,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有点不自然。   我也给他们做了一下相互介绍,陈辛武却没伸手,只说了句:“你好。”陈磊确实连看都不看他,随便挥了下手算是招呼过了。   我是领教过这陈磊小受的阴阳怪气,所以当时也没多想。只一个劲儿的挽着佟谦,问他:“一会儿你们去哪儿?要玩的话我也要去!”   “你也去?”佟谦瞪着眼睛看着我,“你不是……”   我打断他:“你上次说带我去见识一下的嘛。”开玩笑,只要能摆脱陈辛武,就算同志酒吧我也认了!   陈磊却没那么好的耐心:“女同志不方便掺和。”   我不理他,眼角使劲给佟谦打眼色,告诉他你不带我去我就闹得你没法收场。最后佟谦妥协了,说:“那你们吃完没?吃完就走吧。”   我赶紧说:“完了完了。”拎起包跟陈辛武说了声拜拜,就拉着佟谦跑出门跳上了出租。 作者有话要说:  诶,忙了一周都没怎么顾上上JJ,结果一上来发现有榜单了……还好来看了眼,不然被关小黑屋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 打个商量呗,别霸王我呗~~~~~~~   ☆、第18章   事实证明冲动它确实是个鬼啊!而老子今晚上真是鬼上身了。一下出租,进了那个貌似正常的酒吧大门,虽然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我还是瞬间就被闪下了狗眼……台上那几乎luo着还扭得很欢畅的生物是啥!   老子这几年真是见过不少世面了,但原谅县城那落后为文化生活水平吧,老子真没地儿见识脱衣舞去啊……   我愣在门口两眼发直。最关键的是……那脱衣服的货,是个男的啊!   “怎么样?说你叫你不要吓掺和吧?”陈磊小受在一边满脸都是幸灾乐祸的笑。“小妹妹,赶紧回家卧被窝里看韩剧去吧。”   老子一口恶气憋在胸口,你个死小受看这么变/态的东西还这么得瑟!心一横,挽着佟谦的胳膊冲他笑得非常娇羞:“哎呀你怎么知道人家好这一口?”   佟谦在旁边脸都变形了……憋笑憋的。   进了场子,很快就有服务员过来把我们招呼到一个位置不错的座上,看来佟谦他们已经是这儿的熟客了。陈磊极不客气,一上来就抢在坐在我和佟谦中间,这傲娇的小受。   全场目光所及之处好像就我一女的,不过这丝毫没有动摇我留下来恶心陈磊的决心。盯着台上那货看了一阵儿,就算我这几年对美男没什么概念,也看得出台上那位确实是个极品。身材健美,动作性/感,看得老子嘴巴一会儿张成个o字,一会儿张成个a字……   后来陈磊就受不了了,不耐烦的说:“我说你能不能小点声。”   我斜眼瞟他:“那边那桌笑得更大声。”手指向吧台那边一桌笑得极放肆的雄性生物。   陈磊赶紧一把摁下我的手,说:“你能跟人家比么?他们都是明哥的人。”   “明哥?”我又往那边看了一眼,问陈磊。   陈磊一脸鄙视的说:“明哥你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你好这口?”   我说:“我不知道明哥就不能好这口了么?你们家法律规定的?”   佟谦实在看不过眼了,过来插话:“就是于伟明嘛。这一片的酒吧啊夜总会健身房啊都是他开的,据说是个混黑的。”   可能他真的很有名,因为那名字听起来真是有点耳熟。   “你朋友那会所,就算不是他的,也是他帮人看着的。”陈磊忽然在旁边开腔。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会所?什么会所?”   陈磊哼了一声:“难道陈辛武没跟你推荐那会所?”   我恍然大悟,然后疑惑的看着他:“诶?你认识陈辛武?”   陈磊嘴角抽了抽,说:“我巴不得不认识,跟这种人说上两句话都觉着恶心。”   我更奇了:“他咋你了这么深仇大恨的?”   佟谦忽然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对陈磊说:“诶,他是不是你那个堂侄儿啊?”   陈磊又哼了一声。我惊讶的说:“堂侄儿?”还带这么近的亲戚的?那怎么一个一身名牌傲娇得要命,一个却生活拮据要去搞推销还要帮人擦鞋?   “别提这事儿,我从来没觉着我们家有这么一号人。”陈磊的语气颇有点不高兴。   “怎么回事啊?”陈辛武虽然看着就不富裕,但人好歹也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工作啊,我实在看不出人家哪儿丢陈家的脸了。说起来,小受应该更是家门不幸吧……   “他到底跟你推荐那会所没?”陈磊没答我,倒是又提前了那会所。   我说:“还真说了一下。那会所干嘛的?”   陈磊从鼻子里呲了一声:“还能干什么?让你们这些有钱有闲的阔太太享受人生呗。”   我白他一眼:“有钱在哪儿享受不了人生啊?”然后边嘬着苏打水边往台上看,“这儿不就很享受嘛。”   陈磊又哼:“在这儿你只能看,在那儿你还能摸。”   我差点没被一口呛死,咳了老半天才瞪眼问他:“什,什么情况?”   “说穿了就是给有钱太太养小白脸的地儿呗。”佟谦终于做了一个总结性发言。   这下老子真的惊了。回来了这么多天我都无风无浪的过了,怎么今天尽用雷劈老子啊!“那那个陈辛武,难道也是个吃软饭的?”   “不然你以为他干嘛的?还真介绍你去做SPA美容么?”   我惊得连舌头都不太缕得直:“他,他不是推销员么?”   陈磊说:“幌子罢了。销售员一个月能挣多少钱,还不够那些富婆一晚上的砸的。借着推销跟人套近乎,套着套着就把人往那销金窟里带呗。”   这下老子彻底被雷劈傻了。   佟谦问我:“你刚回来没多久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我也不知道他是哪儿冒出来的!”老子冤啊!比特么窦娥的孟姜女次方都冤啊!姚倩啊姚倩,你说你都认识的些什么人呐!   这么说起来,他这两次见面老问我老公是不是很忙啊,老子是不是很无聊啊原来都是有目的的。转念一想又大惊,完了完了,姚倩不会已经被他骗财骗色了吧!   诶但是也不对啊,姚倩不是一直在他面前装穷来着么?也就老子当时没听古人言财露了白,所以难怪他开始咬着老子不放了。但姚倩……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姚倩已经穿帮被人看出来是个有钱有闲的主儿了,二是那小白脸对姚倩动了真心了。   不过以老子血的经验教训看,后一种可能性堪比外星人攻占地球而中国人民操着大刀长矛像赶日本鬼子一样把丫们赶跑了!你破比喻是不是太长了?简而言之,就是根本没可能。   正想着这事,手机忽然就响了。我接起来,是方泽的声音,非常简洁的问我:“在哪儿?”   我也简洁的很:“啊,同志舞厅。”   那边沉默了三秒,忽然爆发:“佟延你去那地方干什么!”   我说:“看热闹呗。你要不要过来瞧瞧,挺好看的。”   “你跟谁在一块儿?那舞厅在什么位置。”他的口气有点不好。   我直接把电话递给了佟谦。他要来接我回去那就最好,正好老子也不想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呆了。   佟谦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是谁,然后拿着电话出去接了。   我正跟陈磊同志大眼瞪小眼呢,忽然从旁边也不知怎么的就过来一个人,在我伸到沙发外的脚上绊了一下,立马就是一个跟头。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去扶那男的,想不到他抬头就酒气冲天的说了句:“你没长眼睛啊!”   天地良心,老子真不是故意的。而且这厅里吵是吵吧,光线到也不至于昏暗到什么也瞧不见,老子那么两条大长腿摆那儿,到底是谁没长眼睛啊?   这么想了一下,老子立刻就心安理得的一撒手,那人就又直直的摔了下去。他的尾音就在空中划了个弧线,最后变成了一声闷哼。   老子这一撒手不要紧,那边立马就过来了一票人马去扶地上那人,为首的还推了一下我的肩膀冲我吼:“你怎么回事你?”   我定睛一瞧,这些人正是刚才那些所谓的“明哥”的手下。老子斜眼瞧那个比我高出足足两个头的家伙,“老子就这么回事,你看不出来么?”   那男的一脸鬼火冒,眼瞅就要过来扇我,陈磊立马上来打圆场:“诶哥哥,别跟个女人一般见识啊。来来,抽根烟抽根烟。”   可那男的不买他的账,指着我鼻子骂:“臭小妞你说什么!你敢给老子再说一遍!”   我往陈磊身后缩了缩,探出个头来,对着那男的说:“老子就这么回事,你看不出来么?”   他身后那几个蹭蹭的都站起来,开始对着老子捏拳头。我死死的拽着陈磊的胳膊,问他:“咋办?”   陈磊一脸快哭了的表情:“靠,我怎么遇上你这么个女的!”   佟谦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我在陈磊身后灵活的左躲右闪,而他已经被人揍了个半死。 作者有话要说:  连续第三天晚上11点才到家,偶觉得要吐血过劳死了!!!!明天来回复大家留言,只要我还活着……   ☆、第19章   我在陈磊身后躲得有惊无险倒是一下都没挨着。这并不是因为我身手好,而是那帮人其实都已经喝得晕晕乎乎的,估计眼花得都冲那目标大的去了。陈磊瘦是瘦吧,好歹人高啊,所以都招呼他脸上去了……   佟谦赶忙过来劝架,这时候这舞厅的老板也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哭着喊着上去把带头打人的那男的抱住。“刘哥,刘哥,您别在这儿动手啊……”   顺毛摸了好半天,那男的终于气喘吁吁晃晃悠悠的坐到旁边的沙发上,舞厅里的人早撒丫子跑光了,哪儿都是空座。“说吧,今天这事怎么了?”   佟谦扶着已经瘫痪状的陈磊,对那刘哥说:“这样吧,哥们儿们今天在这儿的消费我们买单,这样行吧?”   那姓刘的不卖帐:“老子是没钱吗稀罕你们给?”   佟谦估计也有点气,沉着声儿说:“那你看要怎么办?”   “让那小妞过来,给爷几个挨个儿斟茶道歉。”姓刘的一手指我。   我撇嘴:“这儿有茶吗?”   佟谦立马冲我使眼色,那意思是叫我别再惹事。其实我也真没想惹事来着,不过我想着方泽应该快来了吧,回来这么久怎么也得给他个机会护花不是?于是我说:“这样吧,我男人一会儿过来。他要是同意我给你们几个斟茶道歉,我二话没有。不过他要是不答应么……嘿嘿,那怕是你们也没那个本事。”   “你说什么!”那姓刘的又要跳起来,被老板一把摁住,在他耳朵边唧唧歪歪也不知念叨了些什么,那姓刘的不耐烦的推开他:“能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难道还能盖过明哥不成!”但已经没再继续要蹦起来。   我知道舞厅老板肯定跟他说佟谦也有点背景,说不定还跟他说我男人也许是哪个大哥。姓刘的嘴上硬着,可心里估计还是有点顾忌。他越是这么顾忌,一会儿发现方泽不是什么大哥……方泽同志,你自求多福吧,主保佑你的脸别比陈磊小受的更糟啊。   你问老子怕不怕挨打?怕啊怎么不怕,老子又不是女铁人打着不知道疼。不过大不了要挨打的时候就斟茶道歉呗,反正老子这几年不都给人斟茶赔笑脸来着么……?   过了十来分钟,方泽果然出现在门口。他先扫了一圈,然后目光落在我身上上下看了几眼,这才走了进来。我一看方泽这身打扮,得,等着挨揍吧,这一身西装革履的书生样,连糊弄下都无从下手啊……   “你就是她男人?”姓刘的问方泽。   方泽走到我旁边,略微挡在我身前,说:“她怎么着你们了?”他身上飘过来一股酒气,难道他刚才喝酒了?   “这娘们故意绊倒我兄弟,还使黑手摔了他一下,摔得我兄弟嘴都裂了。你说怎么办吧!”   我非常小声的抗议:“谁故意啦?他故意往我身上凑差不多。”真要挨揍了,不能太牛气了,一会儿可是得自己扛着啊……   “医药费要多少?”方泽的声音还跟在家里看报纸一样悠闲,好像真没觉着这是个事。   “这是钱能解决的事吗!”姓刘的拍桌,还要骂,却被方泽的三个字堵在了喉咙眼。“二十万?”   娘的真是财大气粗啊!那男的磕破点油皮就给二十万,照这么算,陈磊小受那一脸破相模样得赔多少合适?   “老子说了这不是钱的事!你……”姓刘的还要硬气。   方泽说:“三十万。不要的话你们就把这女的拉过去揍一顿吧,我这钱还省了。”说着把我往前一推,然后抄手坐下了。   老子差点没有一个白眼抽翻过去。这,这什么人啊这!我突然开始怀疑方泽是不是早就想把老子除了一直找不着机会,今天终于逮着由头了啊!   瞬间老子觉得脚有点软。   方泽坐定,就又开口了:“不过她要是伤得比你那兄弟还重,那你就得倒赔我医药费。”   姓刘的愣了一下,然后怒吼:“你逗老子玩儿呢!”   方泽瞟了他一眼,说:“不逗你。哦对了,刚才来的时候我报案了,现在外面都是派出所的人,我十分钟不出去他们就进来。现在还有六分钟。”说着他又推了推旁边半昏迷状的陈磊,说:“诶,醒醒,一会儿派出所的人进来,你还能认谁打你的不?”   陈小受非常坚/挺,娇弱的点了点头。   姓刘的呆了。   “还有五分钟。”方泽看表。   全场沉默了半分钟,就听见方泽又说:“一会儿出去我可以跟他们说误会了,这两个兄弟喝多了自己打了一架,顶多他俩拘留一晚上,我两小时后就找人把他们俩弄出来。咱们以后就算是朋友了,怎么样?”   最后的结果就是,陈小受被送了医院,连派出所大门什么样都没瞧见。那磕破嘴皮的家伙被带进去关了一个小时,方泽就找了点关系把他弄出来了。一晚上轰轰烈烈的同志酒吧干架事件就这么告了一段落。   回家的路上,方泽一直没说话,但没瞎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那脸沉得跟黑瞎子那皮毛一样。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我轻快的心情。老子以为那顿打没跑了,结果没想到就这么省了一顿揍,老子皮那叫一个舒坦啊……   到了家门口一下车,方泽二话不说一把扯着我的手腕就往楼上走。我边跌跌撞撞的走边喊:“诶你慢点,走那么快干什么啊真是。”   他还是不说话,在竞走一般前行到我房间,然后一把把我甩了出去。力道那叫一个大啊,我直接被甩到床上躺着喘气,正晕着呢,忽然就觉得面前多了一张脸。   我觉得形式不对,终于有点紧张了。“你,你干什么?”   “我真想把你……”方泽从嘴逢里挤出这几个字,却没说完。然后我嘴皮一烫,那张脸就在我眼前被放得无限大,除了一双修长的睫毛,我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东西。浓重的酒气充斥在我的鼻尖和嘴里,赶跑了我唯一能吸到的一点氧气。娘的他今晚是喝了多少啊!   好吧,诚然我今天晚上是有点做错了事,但也用不着以被他揩油的方式作为处罚吧。我试图挣扎了两下,没想到他的手却越箍越紧,嘴里也慢慢有了一点血腥的味道……靠,亲得老子牙龈出血了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肯让老子刑满释放。我大大的喘了几口气,他要再多压我几秒,我估计我就可以因为缺氧而去见尊敬的佟一城了。   “以后不许再去那些地方!”他低低的说,声音里还有明显的怒气。   我觉得死也不能在今晚被压第二次,因为这样憋死实在太痛苦了。所以我非常识时务的应了一声:“哦。”   他阴沉的表情忽然好像有点愣怔,半天才问:“怎么今天这么听我话了?”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   老子当然不能跟他说我一定会阳奉阴违所以现在应了也没关系。所以我说:“你样子太凶了,我害怕。”   他看了我片刻,忽然又覆过来。这次却没有泰山压顶,只是轻轻把我抱住。我十分不习惯这么温存的姿势,这实在是□□爱了,佟延和方泽实在不适合这么恩爱。或许五年前挺适合的,但现在我们更适合拿着刀剑互砍吧。   “你要是一直这么听话多好。”他轻声说。   我装死不说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我以前就很听你话来着,又有多好?   “自从你回来,我总是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他继续说,“不知道现在这个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高兴,我很怕你感觉不到这里是你的家,所以哪天又忽然不见了。”   我继续装死。这里确实是我的家,但是已经没有我再眷恋的人。   “你真不是以前那个佟延了。”他还在说,“我有时候都会想,你到底是不是佟延,我是不是找了五年,却只是带了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回来。但是我又觉得你明明就是佟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这人是喝多了?怎么开始跟这儿和我谈起心来了?哦黄天菩萨,方泽同志要跟我谈心啊!开天劈地头一回啊!不会过一会儿就要世界末日一个巨浪过来把老子淹死了吧?   我本来决定一直装死来着,反正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喝多了,更不知道他这些看似真诚的醉话到底是真是假,难道还真要跟他搭腔么。不过后来就不用装了,因为老子真睡着了……那床实在是太舒服,而今天这情绪大起大落数遭,也真是累狠了。   但等到第二天早晨我就囧了。一睁眼,发现方泽同志忽闪着他的长睫毛冲我微笑打招呼:“早啊。”   我愣怔了半分钟,终于意识到我俩是躺在床上。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是已经躺了一夜。而且更囧的是,我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还套上了睡衣,还方位正确的枕上了枕头,还盖了被子,还跟方泽盖的是一床被子……   我跟自己做了三分钟的心理建设,不断的暗示反正老子也不是黄花闺女的躺一块儿也没做什么实在没什么好生气,但一开口我没忍住冲他怒吼:“你躺在这儿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对手戏加床/戏都有了哦~~~~捂脸奔走……   ☆、第20章   方泽答得很理所当然,“睡觉呗。”   老子一声尖叫“谁让你在这儿睡的!”,然后从床下跳了下去,从柜子里胡乱扯了几件衣服跳进厕所。不知道为什么,横竖以前也一块儿睡了一年多,但现在就这么一晚上,都让我非常的恐慌……老子当然不是怕啊,就是有点不习惯怎么地?   方泽在外面懒懒的回我:“你也没说不准在这儿睡啊。”   老子都睡着了能叫你出去吗!现代人怎么也不知道自觉点!不过等我气势汹汹杀出来的时候,发现方泽已经回他自己的书房了。   蔫了吧唧的下楼去吃早饭,发现佣人的神情一个比一个诡异,当着我面都人模狗样的问好,一背着我就开始指指点点,难道真以为老子是白痴没感觉么……   后来行进到餐桌旁边,我就乐了,宋薇同志正一脸黑线的坐在那儿,我陡然明白了:方泽昨晚在我那儿过夜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呗。   我坐下来像没事人一样抹着面包,看着宋薇差点没把佟旭的切片捏成个饭团,就知道她现在有多大的上火。我当然更乐意扇点小风,所以斜着眼睛问佟旭:“你又咋了把你妈惹成这样?”   佟旭好像颇委屈,还没憋出个字,又被宋薇瞪了一眼,冷冷的把面包放到他盘子里说:“快点吃,一会儿要迟到了。”   过了一会儿方泽也下来了,跟我就好像默契的装傻二人组,还大力的揉了两下佟旭的头,边吃便问他最近幼儿园都教了些什么。   佟旭胆子大了些,开始跟方泽说话。他俩聊着聊着,方泽忽然抹了一个切片放我盘子里,说了声“多吃点,回来也没见长好”,宋薇切煎蛋的刀子忽然就停了下来。   我忽然觉得老子是不是沦为这俩耍花腔的媒介了?这媒介当然也没能白当啊,至少得调戏回来吧。于是老子拨了一块鸡蛋回去,淡淡的说:“要补的是你。”   宋薇的刀子又开始缓缓拉动,隐隐发出“吱吱”的声音,力道大得好像要把盘子给切来吃了。   其实我是没什么心思陪他们在这儿泼飞醋的,我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吃过早饭也没顾得上方泽那明显还有话说的模样,我就抢了本来要送佟旭上学的车和司机,让他把我送去姚倩的住处。   摸上那高级小公寓的时候,她还睡得迷迷糊糊的,一头毛发蓬得跟被弹过的棉花一样炸在头上。我把门砸开的时候,她冲我撕心裂肺的哀号了一声,然后要梦游回床上去接着睡。   我一把扯住她,“去洗脸!有话跟你说!”   “干嘛啊跟死了亲爹一样!”她抓着头发冲我咆哮。   我回吼她:“老子亲爹早死了,你再不起来你亲爹就快被气死了。”   她呆滞的望着我,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是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啊?”   半个小时之后,我俩在她精致的小客厅里正襟危坐,大眼瞪着小眼。   “干嘛啊?一大早把我扯起来就是为了来瞪我的么?”姚倩没好气的望着我。   我忽然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难道我真要红口白牙的告诉她“你爱的男人其实是个专吃有钱老女人软饭的”?   这实在有点残忍……   所以我决定迂回一点:“诶,你……跟陈辛武……进展到哪步了?”   她基本还没太睡醒,一脸莫名其妙:“什么哪步?”   我觉得这真是难倒老子了,想了想又进一步解释:“你们俩,那啥了没?”   她还是眯着眼睛问我:“啥啊?”   我忽然就火了:“姐姐你长那么大没看过成人片吗!”   她终于反应过来我在问什么,眼睛倏地睁得比铜铃还大:“佟延你大爷的,你想什么呢!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我瞬间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就算被骗了财,总算还没失了色。   “你们天天在一起腻乎那么长时间,都干什么啊?”我忍不住好奇。   姚倩又露出那种纯情少女的表情,“还不就是逛逛街,吃吃饭,聊聊天呗。”   “都谁掏钱啊?”我继续刨根问底。   姚倩说:“基本都他掏吧,我偶尔抢着买一次。”   “都他掏?”我奇了,“你不是说他家境不怎么样么?”   姚倩说:“是啊,所以我们吃的都挺便宜的。我从来没觉得十来块钱就能吃饱的东西味道竟然还不赖。”接着像为了印证她这个行径有多傻一样,她还傻笑了两声。   我扶额:“难道他就从来没有发现你其实是个有钱的主儿?”   姚倩很认真的想了想,说:“肯定没有啦。我跟他出门都是穿的网上随便淘来的衣服,一百块钱一打的那种,他哪儿能那么神就看出来了?”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呢?”我就不信没有破绽,“你第一次碰见他的时候穿的什么啊。”   她颇为得意:“你别说我还真有先见之明。那天不是说要去地铁站接我那朋友么?我一想地铁站那什么地方啊,车水马龙人山人海的,穿什么不得埋汰死啊。我就随便找了个背心牛仔裤,那就是一扔衣服堆里就看不出来的货。”   我估摸是否露馅这问题从姚倩这边打探是没什么戏了,以她那点小智商,就算早被人探了个底朝天估计也还自鸣得意的傻乐呢。所以我觉得换个角度入手:“你们俩在一起这么久了,你对他的底细清楚多少?”   姚倩更得意了,“我都问得一清二楚的,就凭我这脑子还能被人给骗了不成?”   我实在很想说就你这脑子才容易给人骗呢,但也实在不好打击她积极性,就问:“那你说说他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姚倩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我说佟延,难道你一大早来把我弄起来就是要探听我男朋友隐私?”   我说:“说正经的,没空跟你贫。”   姚倩这才说:“他家底挺简单的。老家在山东那边,当时来这儿是因为家里有一个亲戚说是在这儿混得挺好,能给个工作他就过来了。结果到这儿才发现人根本就是随便说说,没真心要帮他,然他在这儿漂了一个月都快没钱吃饭了也没个正经事做。后来他就自己出来找工作,拿着大学文凭却走哪儿都不受待见。他爸妈身体都不好,还有个弟弟在读大学,在公司做文员那点工资还不够他妈一瓶药的。后来他就出来跑推销了,累是累点,但好歹能养活一家人了。”   “没了?”我问她。   姚倩撇嘴:“你觉着还有什么?”   问了半天还是无从下嘴。我十分纠结的思想斗争了一下,最后才说:“所以你觉得他老实勤奋又可靠?”   这次,姚倩回答得前所未有的认真:“佟延,他跟我认识的所有男的,都不一样。”顿了顿,又接着说:“你应该不记得我家里那档子事了吧?”   我当然记得。她爸吧,确实跟佟一城的差距有点大……认钱多过认人的那种。其实我非常了解姚倩的感受,我在认识方泽以前,也觉得自己周围除了佟一城就没什么正常男性生物了,但我好歹还有个天天对我慈眉善目的老爸,姚倩却什么都没有。她早早的就拿自己攒的零花钱买了这套公寓搬出来自己单住,人人都觉着她是潇洒快活,其实她是不想让自己在那个看着好像很多人的家里觉得更孤单。   她静静的又说了一遍她那个从小娇生惯养不可一世的爸爸,那个忍气吞声毫无主见的妈妈……当然还顺带提到了因为相亲认识的潘卫东,那是她爸硬给安排的。说起来潘卫东那时候好像还追了姚倩一阵,不过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没做成情侣倒做了哥们儿。他俩好像都洒脱得很,比我跟乔慕宁看得开。可我知道姚倩并不是个洒脱的主儿,她可以跟潘卫东勾肩搭背,是因为她不爱他。   “其实吧,有些人,也许就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我小心的琢磨着用词,“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他就是你想的那样呢?”   “佟延,这次我真的有感觉。”她只淡淡的说了几个字,就没有再出声。她从来没这么跟我说过话,所以连我都开始有点动摇。也许,那小白脸对她是真的?   我真那时候不知道我这种突发的天真来源于哪儿,竟然没有一巴掌把她从那个不靠谱的童话里扇出来。当就那个时空,那个气氛,我真没办法再多说出一个狠字。最后我只跟她说:“凡事留点心眼总没错,事上五花八门的人太多,一定要看清楚。”   跟着她一块儿出来闲晃,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陡然让我觉得压力有点大。她说:“对了,后天是乔慕宁生日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上周末摔了很严重的一跤,直接从自行车上飞出去了……这周和下周估计都要在医院里陪医生叔叔阿姨聊天,更新实在不能保证了><///……多谢蹲坑的各位童子,俺这么龟速还能一直蹲守着,我会尽快回来更新的~~~~~~   ☆、第21章   乔慕宁每年的生日总是让我们每个人都无法忽视。虽然我已经五年没参与过这项盛事,但每每想起来还是忍不住要感叹一下那家子人怎么就这么能折腾。   当然乔慕宁并不是一个高调的人,只是他有一个自称很低调却一蹦出来就能震死人的妈。当年连我们这帮根本不知权势为何物的小屁孩都知道,乔慕宁他们家操盘人其实是他妈。而女强人的形象一个把握不好就很容易和母老虎有那么点牵连,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当年还是乔慕宁女朋友时,却抵死不让他带我见家长的原因之一。虽然我早见过他妈无数回,但陡然要那般拉近距离我还是有点心虚的。   于是那天的主题变成了让我更加头疼的——给乔大律师选生日礼物。在遵循的姚倩同志给前男友生日礼物的三大禁忌八项注意,并被她淘汰掉我的十二个想法以后,我最终决定直接包个红包给他……姚倩一听就兴致勃勃的跑去买了一张花里胡哨的生日卡,我大笔一挥写了个“生日快乐”了事。   然后一回家就毫无意外的接到了乔家的邀请函,是直接发到公司给宜城董事长的,这非常符合乔夫人随便吃个饭也要谈笔生意把饭钱赚回来的作风。方泽一脸平静的把那帖子拿给我,还叮嘱我:“你有没有合适衣服?那天估计去的人多,尽量穿正式点。”   我抖落着那纸问他:“你去么?”   方泽只淡淡说了句:“人请的是宜城董事长。”   啊呸!很了不起么?我翻了个白眼,“那你给我干什么?”   “我帮忙先通知你一下。”他说得自己就跟个活雷锋似地。   早上那口恶气还没消呢,我实在懒得理他,上楼关门洗澡。然后就接到了乔慕宁的电话。   说实话在接之前我还是有点犹豫的,但我实在想不出一个不接的理由,所以我接了。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天,才说:“我生日你过来吗?”   我尽量自然些:“去啊,给你贺寿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我听姚倩说每年阵势都特大,我怎么也要去见识一下。”   他在那头也不知道是怎么个表情。又过了半天憋出一句:“那天早点到。”然后挂了电话。我咂摸了两下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不是味道。   佟旭不知道从哪儿听说我要去乔慕宁那生日会,然后一天在我眼前晃荡八回,找机会就要我带他去。   我开始还觉着小孩儿就图一新鲜,也没工夫搭理他。但在被骚扰了无数次之后我终于绷不住了,最后把他拉到面前,义正言辞的想堵住他无穷无尽的进攻:“那地方大人去都是谈生意的,你一小屁孩知道什么是生意吗?不知道你去干什么啊!”   “但我们班有人去年就去了,说可以随便挑那个哥哥的礼物。”佟旭的小脸上全是忿忿不平,“去过的都说得自己家里很了不起一样,我一次都没去过!我知道他们都在偷偷笑话我!”   我扶额,现在的小孩子都什么心态啊!“我去了就表示咱家也很了不起啊,你照样可以笑话回去嘛。”   佟旭说:“我不去拿个礼物回来他们才不会相信。”然后姐啊姐的叫了半天,最后干脆抱住我的膝盖哭得鼻涕都流到了我的睡裤上。   我皱眉一把把他拎开,边擦裤子边随口说:“你要连续一个星期五点起来在花园里晨跑三圈,我就捎带上你。”   佟旭吧就是典型的有钱人幺儿子,宋薇平时连接他放学都要把车停在最靠近校门的地方,生怕她儿子多走两步累着了。佟旭自然也就越发懒得跟饲料猪一样,要他五点起来跑,能坚持一星期下来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结果没想到他第五天跑完还精神矍铄跑来敲门跟我报告。我大感不妙,老子不会真要改姓延吧!还好黄天有眼,到了第六天,他终于没起来……因为他终于感冒了。这时候天气已经入秋,早起确实有点凉。宋薇又要杀人一样瞪着老子,我想都没想理直气壮的看回去,又不是老子拿个电风扇把他吹感冒的,他自己死乞白赖非要跑关我什么事啊?   佟旭这个要求以他连发两天的高烧而终结。那一天,我就穿着我的淑女裙赴宴去了。出门的时候方泽过来把我的手塞进他臂弯里,老子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转过头去没再说话。我最恨他西装笔挺的样子,道貌岸然得让人想拿刀子捅啊捅划啊划,戳他一脸血。   “怎么这么听话?”他好像还来了兴致。   我望着他硬挤起嘴角:“人家邀请的是宜城董事长,我这个连邀请函都没有的得承蒙方董带我进个门儿。”   我原本以为这一晚应该就是跟以前一样,跟姚倩侯楠他们挤到一起吃吃喝喝,在把乔慕宁叫来糟践一通就结束了,可我显然是低估了这个社会阶层八卦的力量。等意识到自己才是这个晚上的话题人物时,我已经陷在那些耐人寻味的目光里出不来了。   这是我回来之后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脸。那个佟家失忆的大小姐,那个失踪了五年然后莫名其妙又回来了的巨额财产继承人,难道不比那个每年都出现的寿星更值得嚼下舌根子么?   每一个过来跟方泽打招呼的人,眼角都有意无意的扫过我的脸,跟方泽扯完些有的没的就会转过头来微笑着跟我寒暄两句,说得最多的便是“我跟你父亲如何如何”,“你十来岁的时候我跟你父亲如何如何”,“那年你父亲带着你如何如何”……我统统用茫然的眼神回应回去,然后就收到了那些目光中或同情或嘲讽的讯息。我其实并不在乎他们到底是什么态度,只是每个人都把佟一城挂嘴上让我觉得实在很没劲。   方泽每每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就捏一下我的手,然后对我笑一下。我没有笑回去,我忽然不知道自己来这儿干什么。   “佟延!”一个惊喜的声音让我提起了点精神。抬头一看果然是姚倩,她当然和悟空潘卫东他们挤在餐桌一角,一人手拿一杯酒,大力的冲我挥手。   方泽非常善解人意,他放开我的手,低声说:“去跟他们呆会儿吧。一会儿累了我就带你回去。”   我木然的点了下头,然后就冲那帮人走过去。也好,让我离他远点喘口气,在他旁边,我俩就是喘气大声了点儿都会立刻被人评头论足一番。   当然我也没兴趣喝酒,只是握着杯子听姚倩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不正经,然后神游太空去了。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光彩照人的美妇。   我尚未找回三魂七魄,就见那美妇冲我温婉一笑:“佟延,阿姨可是有年头没见着你了。”我脑子一翁,终于反应过来她是谁。姚倩他们正站在离我足有三米远的地方冲我猛打手势,脸部扭曲得跟要抽过去一样。这帮死没良心的,自己闪人也不拉着我点,现在挤眉弄眼的有什么用啊!   我正在犹豫要以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回应她,乔慕宁就忽然活雷锋降世一般出现在旁边,跟我非常正式的介绍:“佟延,这是我妈妈。”   我“啊”了一声,做受宠若惊状勾着腰就要去跟她碰杯,嘴里还连忙说着:“阿姨好阿姨好!”   她的眼睛在我身上转啊转,或许旁人看起来她对我笑得春暖花开的,但我总觉得那眼神就像两把软刀子在我身上刮啊刮,汗毛都被刮竖起来了。   “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她非常直截了当的问了一句。   我冲她眨眼:“记得什么?”   她却说:“那年慕宁还带着你到我们家,说要给我做媳妇儿啊,你都忘了?”   这下不用装,我确实呆得一塌糊涂。难道我几年前真被撞傻了么?怎么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个事儿啊!   乔慕宁在旁边低沉的叫了一声:“妈!”   乔夫人笑了一下,语气里忽然就充满了玩笑的味道:“说说笑而已嘛,这么严肃做什么?”然后又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别紧张,逗逗你罢了。我看你在这儿逛了一晚上也没怎么笑,闷坏了吧?”   她竟然已经盯了我一晚上了?老子真想伸手去摸摸头上有没有冷汗,不过这当然是不行的。“阿姨你这笑话真……不怎么好笑。”但我还是挤出个笑来,“闷倒是不闷,不过上来跟我打招呼的我都不认识,心里虚得很。”   乔夫人笑容依旧:“不闷么?前几年你来这儿可都是闷到不行呢,而且看见我就躲,好像我能吃人一样。”   我心里那种怪怪的感觉越来越浓。虽然一晚上都听人跟我说以前的事,她却一点没提佟一城,倒是件件都冲着我来,还非挑破我和她儿子那点破事,这是想干什么啊?   乔慕宁又在旁边低吼了一声:“妈妈!”乔夫人这才把软刀子一般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拉着她儿子的手笑着说:“我又没说什么,看你紧张那样儿。”   您还没说什么呐?您就差没拿着话筒到台上当众宣布说这就是我儿子那不敢家长的前女友了。   “我想跟佟延说几句话。”乔慕宁显然拿他妈没办法,只能把他妈支走。   好在乔夫人今晚实在是日理万机,已经有好几个显贵在远处冲她含笑举杯,她就拍拍我的手说:“不用那么拘束,好好玩。”然后终于起驾临幸别人去了。   我心里暗自长舒了一口气,就听见乔慕宁说:“你别紧张,我妈就是那样的。”   我随口说:“我不紧张,你妈也挺好。”顺便打眼一望,姚倩她们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估计是怕乔夫人看见她们,所以早躲远了。   “这段时间过得还好么?”乔慕宁问。   果然还是要来关心我生活的。“好得很啊,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   “不是说这个,”他打断我,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方泽对你还好吗?”   我说:“也挺好,找他要钱眼睛都不眨一下。”   乔慕宁又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以我这样的说话方式,他是很难把话题进行下去的。其实我也不想他把话题进行下去,但他非常锲而不舍:“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你爸爸的遗嘱。”   说到这个问题,我终于有了点要正经答他话的意思,回来这么多天,我一无所成,或许乔慕宁这个专业人士可以给我点灵感。于是我说:“倒也说了一些,不过我还是不太懂。这遗嘱对我很重要么?”   乔慕宁还没说话,另一个声音就在旁边响了起来:“乔律师,跟我夫人聊什么呢这么高兴?”得,不用问,方泽得空又杀回来了,真是会挑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啊!!实在是很对不住大家,我终于爬回来了…… 前段时间做了个小治疗,因为某些原因对眼球压力有点大,然后我被家里人毅然决然的封了电脑……上班的时候必须用电脑也要看一会儿就歇一会儿,要不自己都觉得眼球要爆了。现在好了些,还是捂脸回来把文更完…… 这篇文无论成绩怎么样俺都没脸V了哈,所以大家放心的看吧,肯定不会V的。 看了大家的留言(应该都好久以前的了捂脸……),我也是第一次写这种豪门斗争题材吧,可能有的地方把握不是很好,佟延的形象不太好这个问题我也挣扎了挺久。不过佟延现在努力呈现在别人面前的就是一副粗俗又贪钱的嘴脸,这样的形象可以让别人对她没有戒心。她过了五年的最底层打工生活,有的习惯其实确实是很粗俗,不能说她本性是那样,但环境已经让她变成了那样。这样的佟延再让她优雅我会觉得有点怪。 过了一个月回头再看一眼,才发现我铺了好多线,而且到现在还没铺完……所以第一次写这种带点斗争的文还是有些生疏,可能篇幅会有点长,不过反正不会V啦,大家有耐心就慢慢看哈,当消遣也好嘛。结局不会很差的。 虽然晚了点,还是祝大家国庆节的尾巴快乐哈~~~~   ☆、第22章   诶对了,在我回来之后,这俩人应该是第一次正式碰面吧(上次那匆匆一瞥不算)?我情不自禁的深吸了口气,火星要撞地球了么?神啊能不能允许我站远点先……   但显然神仙是没空来管我这点破事的。我觉得乔慕宁的脸色在一瞬间就沉了下来,身子绷得那叫一个紧,好像方泽过来碰他一下,他就能弹出去把姓方得给崩死。当然以上比喻纯属是我个人偏好,乔慕宁应该没有练得一身金钟罩铁布衫能把方泽给秒了。   方泽冲他伸出了手,乔慕宁稳了半天,终于还是伸出手来跟他草草的握了一下。火星撞地球第一个回合……呃,没事儿。   方泽转过头来问我:“怎么没见着姚倩他们。”   我说:“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他忽然就很自然帮我拉了拉披肩。我明显的觉着旁边的乔慕宁微晃了一下。第二回合要来了!我不着痕迹的拍掉方泽的手,他却一点不以为意的问我:“吃过东西没?准备什么时候走?”   “刚来没多久,东西都没吃好哪儿能就这么走了?”乔慕宁非常有主人翁精神的帮我回答了。得,省了我费口水,别说我现在还真不想走了。   “那我们去拿点吃的?”方泽还是跟我说话,没有要搭理乔慕宁的意思。   乔慕宁却把手里一直端着的盘子递到我面前,像早就准备好了一样:“刚才顺便给你拿了些,应该都是你爱吃的。”他当然很知道以前我的喜好,当现在这么说起来显然有点跟方泽较劲的味道。   我觉着现在我最好一视同仁,刚才没给方泽亲近,现在当然也不能接着乔慕宁的殷勤。所以我只说了声:“那什么你吃吧,我不饿。”没接那盘子。   可我这一不接却给了方泽一个话头:“佟延出去了这么多年,口味都变了,她现在好吃清淡的,辣一点都不行。”说玩冲我笑了笑,说:“对吧?”   我看着那一盘子红彤彤的香辣酱,却把乔慕宁的脸映得有点发青。他显然不相信嗜辣如命的佟延现在却一点辣油都不沾了,所以眼睛定定的望着我,好像在等我宣判他和方泽到底谁错了。   自从回来以后我确实吃得清淡,倒不是因为我口味变了,我依旧看着红油就满嘴跑唾沫,一切修身养性只是因为不想惹发了那娇弱的胃。原因当然不能告诉他们,我选择了沉默,所以看起来我就是默认了方泽的话。这第二回合方泽略胜了一筹。   但这时候乔慕宁同志充分发挥了他的律师不屈不挠的精神,几乎是在收回盘子的瞬间,就发起了第三回合的猛攻。“我前两天打电话给我师傅,跟他说起佟延回来的事情,他很高兴,叫我有机会一定带他要问候一下。” 乔慕宁的师傅自然就是佟一城的御用大状那个李律师了,他前两年好像已经退休还投资移民去了新加坡。   方泽微笑着说:“劳烦他还记挂着。他老人家最近身体还好么?”   乔慕宁说:“都挺好,只是放不下律所的事儿。他退休之前基本把手头的项目都结了,唯独佟老先生遗嘱这事特殊,只能由律所其他律师代管着。他一直担心因为佟延不在所以遗嘱其实并没有执行得很完整,现在他总算放心了。”   终于扯到遗嘱的事儿上了。乔慕宁真是善解人意,我自己正愁不知道怎么跟方泽提进宜城的事,他就来帮我做开路先锋了。这头起得那叫一个自然合理,我这先锋真不简单,怎么也是个加强排的火力配置。   方泽却好像早就知道乔慕宁要说这个一样,仍是笑:“你是说让佟延进董事会的事?”   对啊,老子怎么说也是宜城真正的皇帝啊,却连宜城的大门开在哪儿都不知道,阎王要管小鬼儿也要先在殿里坐镇啊,整天不上朝的皇帝迟早被人赶下台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乔慕宁挑眉,语带讽刺:“想不到方董事长还没有忘了佟伯伯的意愿。”   “爸爸的意思,我们做子女的自然是时刻都要记着。” 方泽微笑回了句,“只是没想到乔律师也记得这么清楚,真是费心了。”这话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什么意思,明摆着就是说乔慕宁你跟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外人整天瞎操心我们家的事干什么。   乔慕宁却也没把那话里的刺当回事,也微微笑了下说:“佟伯伯当年对我也很好。而且我刚刚升了律所合伙人,那遗嘱的管理自然也就是我分内的事了。不记清楚些万一出点问题那不是砸了我师傅的招牌么?”   “原来乔律师升了合伙人,恭喜恭喜。”方泽冲他举了举酒杯,却没再说宜城我那坑位的事。   乔慕宁显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听方董事长这么说,宜城最近是不是要开个股东会重新安排下董事席位?如果有什么法律文件需要准备的,可以随时联系我。”   方泽看了我一眼。当然从始至终我都没插过一句话,我现在全部的任务就是要表现得对他们的谈话内容一窍不通。所以他看过来的时候,我问他:“你们说什么呢?”   方泽冲我笑着说:“乔律师在要我给你派活儿,别让你闲出毛病来。”   我想着你才有毛病你一家谱的都有毛病,面上却笑嘻嘻的问:“是你们说的什么董事会么?我最近是觉得有点闲得慌,不过那董事会干嘛的?太难的我可干不了。”   乔慕宁又开始发挥他人生导师的潜质,要试图跟我解释:“董事会就是……”   方泽却用一句话淡淡的打断了他:“你愿意做的事就点头,不愿意做的事就摇头,那就行了。”   我终于有点感谢方泽,还好他没任由乔慕宁分析下去,要不今晚就其他什么事也别干就听他洗脑了。“就这么容易?”我睁大眼睛问。   “不然有多复杂?”方泽摸了摸我的头,笑得温柔而宠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多疼这个跟白痴一样的老婆。   “既然方董事长觉得佟延能应付得过来,那就请尽快安排股东会吧。能让遗嘱的执行进入正轨我们也能松口气。”乔慕宁的脸色有点僵,我知道那是因为还放在我肩头的那只手。   “我会根据佟延的身体情况来安排的,到时候肯定会有需要乔律师帮忙的地方。”方泽软软的挡了回去。我心里大呼不妙,好不容易谈到这一步了,但他撂下这话,我进宜城的事瞬间又遥遥无期了。他要非说我身体不好一直不让我进去,我难道还能硬杀进去么?   方泽果然还是不想我回宜城去插上一脚。   乔慕宁还要说话,这时候却已经有人走上来跟他寒暄。方泽跟他举了举杯,“乔律师今晚可忙得很,咱们有空再聊吧。”然后拉着老子远离了已经被人包围的乔慕宁。   煮熟的鸭子飞了也没法形容老子的郁闷!明明是个大家都高兴的聚会,为什么我却觉得一件让人高兴的事都没有。   正郁闷着,忽然又接到一个倒霉蛋的电话:“姐姐,分礼物了没分礼物了没?”   神啊,老子头疼!“你不是在医院躺着么?分不分礼物有你什么事儿啊?”   佟旭在那头老不高兴:“不会是分完了吧?下星期我不去上学了!去了肯定也被他们笑话!啊啊啊啊啊……”   那头已经嚎上了,我揉着太阳穴,“你妈呢?”宋薇怎么能放任她的宝贝儿子骚扰我呢。   “我上周都跟人说了肯定能带着东西过去,结果什么也没拿到,我再也不去幼儿园了……”   老子直接挂了电话。你去不去关我什么事啊!你成了文盲也不关我的事。   可刚挂他又打过来了。我再挂,他再打。我关了机,结果两分钟之后方泽就把他的手机递到我面前:“旭旭找你。”   我抓过电话来怒吼:“你到底想干嘛!”   “我不要上幼儿园了。要是我妈问我,我就说是你不让我去的!我再也不要去了……”   子啊,你把这复读机带走吧!要不就把我带走吧!   这时候果然开始分礼物了,到场的小孩人人有分永不落空。佟旭在那头听到了动静,嚎得更大声,震得我耳朵都要聋了。我实在受不了,随口应付他:“行行,你别嚎了,我现在就去给你拿一个行了吧?”   佟旭一下就不嚎了,果然是用这招对付他妈都用得炉火纯青收放自如了。挂电话的时候他还使劲嘱咐我:“一定挑个最大的包得最好看的。趁我妈这会儿不在,你赶紧给我送医院来呗!”   合着老子不但要去帮他抢东西,还要充当快递员是吧!   不过这时候我真是在这场子里待腻味了,姚倩他们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估计早觉得无聊溜去唱K了。方泽基本没空搭理我,不过就算他有空,我也不怎么愿意搭理他。所以我在那几乎要堆成山的礼物里随便挑了一个,就溜出了乔家大宅,打了个车杀去儿童医院。   天晓得老子今天是发了什么善心,竟然对佟旭这么有求必应。不过事实证明,好人果然有好报。   我本来打算进病房把东西扔给佟旭就走人。这一身黑色小礼服当然不能走正门,病人和家长都不容易没事去吓人实在不好。我刚从人比较少的侧门穿进去,就看见了小花园墙根下宋薇的身影。当然看见她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在这样月黑风高的夜色里,这样人迹罕至的环境里,她身边还站了个高大的男人,你说这是不是有点值得稀奇? 作者有话要说:  啊,假期就这么完了……子啊,带我去火星继续休假吧!   ☆、第23章   隔得太远,我当然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只看见宋薇冰山美人般的脸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愈发冷漠,她抄着手,好像刻意跟那男人保持一点距离,那站姿就是下一秒就准备甩头就走。   但她终究没有走。她只是一直站在那儿,跟旁边那个站得有些萎靡的男人形成鲜明的对比,那场景真是说不出的奇怪。男人的脸隐在斑驳的树影里,我不太看得清他的样子,只看见他的背有些弯,说话时手微微有些抬起,但稍微抬到宋薇面前便快速的收了回去。   如果不是在大晚上,还在这个鬼比人多的医院后花园,我肯定会以为宋薇是碰着跟她推销的来了。然后我就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陈辛武。   两秒钟后我晃着脑袋把陈辛武的样子踢出脑子。这什么时候啊我想起他干什么?那男人明显不是陈辛武,比他高一些,也壮不少,跟个健身运动员一样。我认识的男人里有高的,例如方泽和佟谦,也有壮的,例如大康巴的那几个后厨,但就是不认识又高又壮的。   从我看见他们俩宋薇就一直没怎么说话,好像都是那个男的在说,也或者是他们俩都在沉默。最后宋薇好像冷笑了一下,说了句什么转身就走了。那男的终于从树影里冲出来好像要去拉她,宋薇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就立在那里跟块石头一样再也不敢动,目送宋薇远去。   我也终于看见了那男人的样子,果然不是我认识的人。他脸跟他的身形一样长得有点粗犷,脸上还胡子拉碴的,但不是难看,应该说还颇有点欧美大叔的范儿。那人呆呆的站了一阵,然后就转身朝我的方向走过来。我这才意识到我还站在门口呢,顿时有点慌,他要出门肯定得往这儿走,那我现在是要怎么办?转头跑还是找地方躲?   我还没慌完呢,他已经走到我正对面的那条路上,笔直朝门走了过来,一抬头肯定就能瞧见前面的人。但他就好像没了魂一样,半低着头目光涣散的往前走,压根没瞧见穿得跟要上台一样的我。我的心里顿时就安稳了,对啊,我不认识他,他当然也不认识我,就算老子现在在他面前横着走过去他又能怎么样啊。   不过我当然不打算在他面前横着走过去。我只是走到他面前,然后问了句:“麻烦请问下,住院部是哪个楼?”   他好像这才发现面前有个人,脚步稍缓却也没有抬头,随手指了个方向说“那边”,然后继续埋头前进。   我这副尊容站到他面前,他却连头也不太一下,果然是三魂七魄都没了大半。我觉着现在哪怕有人拍着肩膀跟他说“哥们儿我跟踪你一下呗”,他都会说一声“随便”然后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跟去吧。   此时此刻想跟踪他的当然只有我一个了。但我还没来得及起那坏心,他就已经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本田车,我只来得及扫了一眼车牌号,他便绝尘而去。   我掏出手机来,给佟旭发了个短信说我有事不去了。宋薇都回去陪儿子了,我没事去讨那个没趣干什么。我觉得吧,我应该给佟旭送个更大的礼物。你说给佟旭送个亲老爸,不是比个什么模型啊电子产品啊贵重多了么?   虽然就凭刚才他俩那表现也不能说明就有点什么,但要说什么都没有那也只能蒙傻子。还好我眼疾脑快记住了那车牌号,潘卫东他们家那一票公安局啊交警队啊的亲戚,终于都能派上用场了。趁我还能记着,赶紧又给潘卫东把号发了过去,让他帮我查查车主是谁。   他回我个短信:“什么车啊你查它干吗?”   我随便编了个理由:“刚才被那车别了一下它就跑了。”回头他再问我就跟他说我记错车牌号就完了。   你说我这脑子是怎么想出来这么脑残的理由呢?五分钟以后,方泽打过来电话,一接起来就急匆匆的低吼:“姚倩说你被车撞了?现在在哪儿?”   苍天啊我错了,我忘了我身边那群是一堆多么喜欢添油加醋且多嘴多舌的货。我闭着眼睛都能想到那是怎样一个场景:潘卫东惊讶的抬起头来对旁边吃东西的侯楠说:“佟延说她被车别了一下。”然后侯楠惊呼了一声对再旁边正唱歌的姚倩说:“佟延跟潘卫东说她被车蹭了!”然后姚倩一扔话筒跳起来,掏出手机就冲方泽一阵嚎:“佟延在外面被车撞了,叫我们去救她呐!”……   我还在冥想中,那边就又是一阵追问:“说话啊!旁边有没有人,你把电话给他!”   我顺了一口气,才说:“我好得很,姚倩他们逗你玩呢。”   也不知道那边方泽是怎么样一个表情。顿了好一阵,他才沉声说:“你跑去哪儿了?”   我说:“太无聊,就想来医院看看佟旭,不过现在又不想去了。”   过了一阵,方泽果然又开车到医院门口,把我接回了家。我在车上对他说:“其实你不用每次都来接,我自己打车回家也一样。”   方泽淡淡应了句:“不一样。”   我想起刚才电话里他的声音,又想起上次在舞厅弄得鸡飞狗跳后他那样子,有一个瞬间,我觉得他好像还是真的有那么点关心我。脑子一抽,我问他:“诶,你以前是真的爱我吗?”   方泽眼睛还是望着前方,这次没有说话。   长久的沉默忽然让我意识到,其实这个问题我问得真傻。他难道还能跟我说“我不爱你我只爱你爸的钱”?可是这样的沉默,又是什么意思?   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迅速的塞满了胸腔,伴随着他的面无表情,渐渐往外膨胀,胀得我猛地很想上去扇他两巴掌,或者事把车门砸了跳出去。我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怒气是为什么,难道会是因为他连个敷衍都没有,撕碎了我最后一点聊以□□的期待?哦不不,对这个人我早就没有什么幻想,哪儿还有什么期待?隐忍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没有发作,我想我只是为自己刚才那个愚蠢的问题而羞愤罢了。   “我说爱,你就会信吗?”他忽然出声。   我觉得死死抠住座椅的手上血管猛的跳了几下,就无力的垂了下去。脑子里一阵血气上涌的混乱,以至于在听到那句话后,唯一的反应就是愣住。   “如果你自己感觉到的事都不信,那我再说什么,你也不会信的。”他又淡淡的补充了一句。   以前的方泽跟我说爱的时候,总是直接而浓烈,让我觉得那就是一件风花雪月的事。可现在我们还是在谈论爱这个事,他却说得好像哲学一般,凝重而晦涩,那感觉就是他跟你说唯心就行了,你却总觉得从唯物来说这事不对。   所以,我们俩的矛盾还是不可调和的,因为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把我引向唯心的同时,自己却在唯物的道路上大放异彩了。   哦,我一定是被气糊涂了,无缘无故干嘛想起哲学来,大学也不是学的这个啊。   潘卫东的效率确实很快,第二天我刚起来吃早饭就已经收到了他的回复。告诉我那辆车不是个人的,登记在一个企业名下。在看见那企业的名字时,我瞬间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正是陈辛武向我力荐的那个女性会所。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章   不是我瞎吹啊,在语文课本里还没学到声色犬马这成语什么意思的时候,我就已经身体力行的一直沉浸其中。佟一城在这些方面的教育十分随意,我在他如此大尺度的放纵式管理方法之下竟然没有成长为一个失足少女,实在不知道哪辈的祖坟埋对了地方。   准确的来说,我不但没失足,除了偶尔喝点小酒唱点小歌蹦点小迪按点小摩之外,其它的在深度一点的“娱乐活动”我是基本都不怎么待见的。所以在第一次知道陈辛武推荐的会所是那种性质的时候,我第一个感觉是反感,不但没想着要去,甚至有人提那名字我都会觉得不太舒服。   可现在,那个地方忽然充满了吸引力。宋薇对外一直保持着她贤良淑德的贞洁烈妇形象,平时除了跟几个比较熟的太太逛逛街吃吃饭还有接送佟旭上学之外,基本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回来这么多天也是踩了狗屎运才抓着这么一点点突破口,还十分的没谱,但不管怎么样我都得冲着它是有谱的念头去。   念及此处我心潮澎湃,拍着衣柜门深吸了口气——好吧,今天老子就牺牲一回色相去探探那龙潭虎穴!   正在翻穿什么衣服去牺牲色相比较合适,就听见有人敲我卧室门,然后就是方泽的声音:“佟延,起来没?”   我把门打开露个缝:“干吗?”都九点多了他竟然还没去上班,简直不是他的作风。   他说:“今天你也什么事吧?跟我去公司转转。”   我心里忽然重重的蹦了几下:“去公司干什么?”   “先熟悉一下环境,过几天开了股东会,你就能正式回宜城了。”   我伸手使劲的拽了两下耳朵。这是刮的哪阵邪风啊?方泽……方泽竟然主动要我回宜城!他还说的十分自然,好像他早就准备好了要做这个事一样,但是明明昨晚上乔慕宁跟他提这个事的时候,他还在打官腔呢,怎么今天就这样了呢?   “愣什么呢?”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又说:“先下去吃点东西,车子已经在等了。”然后自己就转身下了楼。   我继续在门口呆站了两分钟,忽然有一种百废待兴的感觉。在我刚刚对宋薇的事有点眉目之后,我爸的遗产又忽然杀到了我面前……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幸福总是来得很突然啊。可我只有一个人,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宜城比宋薇那些风流韵事重要很多,于是我决定听方泽的,会所的事……暂时先搁一搁吧。   这次再进宜城,我就有底气得多了。旁边那个现任董事长就是摆那儿也足够让我闪得跟镶了金子的佛像一样。就算没有人认识我,也都争先恐后的上来问好。我泼有点领导人国事访问刚下飞机那阵的感觉。   员工我确实几乎都不认识,除了佟谦过来的时候我还打起了点精神,其他人就跟走马灯似地没印象。宜城那一栋楼里,总公司加各子公司加某些二级子公司足足塞满了二十几层楼。我转完总公司各部门之后已经基本晕菜,还好方泽发了善心,子公司以下都不用去临幸了,我才能坐下来喘两口气。   “转完了吧?下午没什么事我就……”我本来想说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休息一下,今天这是实在很没心理准备,我还得回去消化消化。   可方泽没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的念想:“下午我约了公司现在董事,有几个是爸爸以前的朋友,他们也想见见你。以后进了董事会,还得向他们学很多东西。”   他果然是想得很周到,周到得我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是方泽么?但看他今天表现,谁也会觉得他不是个体贴的好老公孝顺的好女婿?   这样安排的必然结果就是:我的午饭得和方泽同志一起进餐了。我心血来潮:“要不去员工食堂吧,反正我今天也是来熟悉环境的。”   方泽看了我一眼,直接把我往顶楼他办公室里拉。“你要是在饭点去员工食堂吃饭,只有两个结果。”   我眨眼问他:“什么结果?”   方泽笑:“要么他们看得你吃不下,要么你看得他们吃不下。”   我顿时无语。为了广大员工和我的胃,还是不要去了。方泽叫秘书去食堂打两份饭,拉着我在他办公室的会客桌上坐下:“也好,让你体验一下公司食堂饭菜质量。员工生活也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   这一早晨累的我眼冒金星胃冒酸水的,现在别说员工食堂,就是随便给我个玉米面窝头我都能当满汉全席吃了。过一会儿终于有人开门进来,我正要欢呼终于落着吃了,可一看进来那人,我顿时只有哭笑不得。   佟一鸣从外面推门走进来, 边打着哈哈边说:“真是佟延过来啦!怎么也不来办公室找下大伯啊。”   我挤出个笑:“大伯你那么忙,我怎么好意思去叨扰啊。”   佟一鸣过来亲热的拉着我的手,说:“好不容易来了,今天中午怎么着大伯也要做个东请你吃饭啊!”   我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方泽已经叫人去食堂打饭了……”   “那怎么行!”佟一鸣不管不顾的把我往外拉,“食堂的菜怎么能吃啊!听大伯的,走吧。”   被佟一鸣扯到门外,我斜眼瞄见一脸无奈的佟谦,估计也是被他爸拖过来陪坐的。我冲他露了个哭丧脸,他冲我叹了口气。   所以中午这顿饭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我跟佟一鸣还有佟谦的三人行。没有人去叫方泽,他竟然也没有死皮赖脸的跟过来。但是从坐下来开始我竟然无比的想念他的脸……至少跟他在一起吃饭耳朵能落着休息啊。   整个过程就是佟一鸣在不停的唠叨啊唠叨,讲我根本没有印象也根本不知道有没有的往事,千篇一律就是他跟佟一城如何兄弟情深。我面无表情的埋头吃东西,尽量不要跟他互动,免得让他更有激情。可就是这样,他竟然都自说自话了一个多钟头,期间仅喝了两口水润嗓。   后来一个电话救了我的耳膜,估计很重要,佟一鸣出包间去接了。剩下我跟佟谦两个人,同时大大的喘了口气。   “你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了?”佟谦问我。   我说:“不知道,方泽叫我过来熟悉下环境。说要我回宜城。”   “这么快?”佟谦露出惊讶的表情,“今天一大早刚收到律所的函,通知说要调整二叔遗嘱执行方案。我还想着怎么着也要下个月你可能会来公司。”   “律所发了函?”这次轮到我惊讶了。不用说,肯定是乔慕宁做完被方泽堵了话头气不顺,今早晨发个函来也给方泽添堵来着。   问题是,方泽今天会叫我来公司,是因为收到了那个函,还是他自己之前就想好了?   “方泽知道这个函的事吗?”我问佟谦。   佟谦没觉得我语气上的变化,只是随口答了句:“应该知道吧,就算他不在,秘书肯定也会告诉他的。”   我的心情忽然又莫名其妙的不好起来。那种想冲到办公室把方泽爆打一顿的冲动,跟昨晚简直一模一样。这算什么?在所有人面前做出一副体贴温柔的样子,主动把我领回公司来,让人真以为他对宜城一点野心也没有,可原来都是因为他不这么做也没办法了!   屋里顿时一点声音也没有。佟谦这才觉得好像不对劲,抬起头问我:“你怎么了?”   我说:“吃多了。”然后就放筷子站了起来。“吃完了,谁结账啊?”   **   下午接着回宜城,开方泽所谓的那个董事见面会。我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坐在他旁边的时候也一直把脸偏向另一边,我怕我看见他的脸会忍不住一把挠上去。   方泽跟我一个个介绍公司董事。除了佟一鸣,有三个我认识,跟佟一城是真有交情。还有三个我不认识,都是几个股东的代表。   开始我还想集中精神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可是那几个我不认识的董事显然对公司业绩和项目非常关心,没说两句客套话已经开始跟方泽研究起最近市场的状况和几个重点项目的进展,我听了十分钟不到就进入走神状态,还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佟谦中午那些话。   其实我不应该生气的。在宜城这件事上,我从来不认为方泽会那么容易把位子让出来。今天早晨他提出要我回宜城,我还真是有点懵。我应该早料到确实有什么事情,他才会这么做。可是为什么一听见佟谦的话,我会那么愤怒呢?   噢,我最近好像很容易想揍人。这样不好,不好……一定是因为最近晚上老胃疼得睡不着觉闹的,肝火旺啊,能不想找人泻火么?   也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一直到方泽轻轻的碰我,我才回过神来。他正看着我,低声说:“跟董事们说两句话吧。”   我冲着他们眯眼一笑,说:“以后咱们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吧!”   室内安静了几秒钟,好像没有人反应过来我在说什么。最后还是方泽轻咳了两声,说:“那我们大家就齐心协力,搞好宜城。”然后自己带头鼓了两下掌,剩余的人才纷纷七零八落拍了两下意思意思。   这真不是一个团结的大会,更不是一个胜利的大会。不过让我抽了个空总结出来自己肝火有点旺,还算有点收获。我准备明天去中药店抓点药泻泻火。   出门的时候,一个人走到我旁边,向我伸出了手。我一看,是佟一城的老朋友丁建国。他年纪比佟一城还大许多,佟一城以前都叫他一声老大哥。我赶紧伸出手去握住,毕恭毕敬的叫了声:“丁伯伯好。”   他冲我笑了一下,说:“都这么大了,上次看见你还在上大学,一城老说你没个正经。”   我很想告诉他其实现在我依旧没个正经,但是没有说出来。只轻轻“哦”了一声。   他拍了拍脑袋,说:“对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还说以前那些事干什么。”   这才是佟一城的真朋友,知道我不记得就什么都不再说了,不想那些越知道我不记得就越要忆往事的,他们的态度哪儿是在对待一个失忆的人,他们是当逗傻子玩儿呢。   “方泽前几天跟我说要过来跟你见个面的时候我就觉得很高兴。”他忽然又说,“回来了就好,以前的事也别想太多了,往后的日子好好过才是正经。”   我脑子里又“嗡”了一声,还是只能挤出个“哦”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饿啊,这章字数挺足的哦~~~~~~~~   ☆、第25章   方泽这人,好像我从来都没有把他琢磨清楚过。当我以为凭我那有钱的老爸和还凑合的姿色再加上穷追不舍的气魄,怎么着都能把他拿下的时候,他却连正眼都不看我一下;当我觉着完了没戏了看开了该怎么着怎么着吧,他又拉着我去跟他妈说我是他女朋友;当我又以为他已经对我死心塌地神魂颠倒用笤帚都赶不走的时候,他忽然又跟宋薇不清不楚了;而当我终于认定他其实是个混蛋了,他却开始千番如我意万般随我心……老天,你降个雷劈死这跟个变形金刚一样没个准形的货吧!   据后来多方明察暗访,方泽确实是在半个月前就约个各董事跟我见面,那是远远在乔慕宁提起让我回宜城之前。或许我应该为了那天中午误会他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我现在对于方泽的各种行为,就算不是惊弓之鸟也是那草上的蚂蚱,总觉得这儿也不对劲那儿也不舒服。   这两天他好像终于找到了折腾我的方法,回来这么多天给他吃的憋一气儿都撒回来了。公司三年年报、未来三年的发展报告、市场调查报告、宜城上市公司各大券商的最新研究报告,在加上近年来房地产、矿业、金融等领域的重点项目的项目报告……那堆东西瘫在我桌上,垒起来足足有大半个人高。方泽,老子就知道你还是想整死我。   大学那阵图省事,学了个看着很洋气的商务英语,想着以后出国去玩儿走哪儿咱也不怕别人骗啊。那时候哪儿想着有今天啊,早知道是这样,填志愿的什么说什么也要学个企管啊财务什么的,也不至于现在一看见满是字的A4纸就很想死。我甚至觉得再对着那些东西多一秒钟,我就要得忧郁症了。   正在我脑子半瘫痪状态的时候,接到了姚倩的电话:“干嘛你修仙呢?这么几天都见不着人。”   我□□:“还修仙呢,明天老子就变鬼了你信不?”   她在那头直乐:“说什么呢?逛街来不来?”   我眼睛一亮。千万别误会啊老子不是那种一逛街就来精神的购物狂,而是我太需要脱离这堆魔障似的东西回归一下现实社会了,要不然可能我真的一会儿就会抱着这堆东西去砸死方泽。   姚倩还在那边说着:“前两天西三环那边新开了一个什么免税店,说是好东西不老少,”   我在这事上从来没有如此爽快过:“我马上打车去你那儿!”   半小时后,我们已经在那所谓的奢侈品商场里优哉游哉的逛着。我从来没觉着游手好闲的日子是如此的美好,美好得连仅有的那一丝不思进取的罪恶感都冲没了。   姚倩不断翻看着各式皮包衣服,嘴里片刻也没歇着,喋喋不休的跟我说着乔慕宁生日那天他们八卦了多少人家的多少破事:“永盛投资那夏老头你知道吧?他女儿叫什么夏依璇的你记得不?在做游戏那灵星科技当个小头来着,我爸老拿她刺激我说人家多懂事多自立,年纪轻轻就自己创业什么的。你猜她现在怎么着?年纪轻轻是真的,没结婚呢肚子就被人搞大了!开始都以为是灵星那姓周的,后来又说不是他的,扑朔迷离得跟小说似的。明眼人都知道这事不过不说罢了,偏侯楠这小子傻了吧唧的啥都不知道,也不知道看上那夏依璇哪儿了,这两年天天惦记人家,那天还颠儿颠儿的跑去问夏老头他女儿怎么没来。你没看着夏老头那脸,黑得跟锅底儿一样……”   我“嗯嗯”的应着,心不在焉。我实在没什么兴趣听别人家的破事,自己家那档子还顾不过来呢。   姚倩的声音就跟个蚊子似的在我耳边嗡着,一直不急不缓但也连绵不断。可正当我打起精神想要认真听听她到底说什么的时候,那声音忽然就没了。   我抬起头来,发现姚倩像见了鬼一样两眼直视前方,嘴唇张着却发不出声。顺着她眼睛的方向望过去,我只看见一个半个背影消失在转角的地方。匆匆一瞥看得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已经明白了姚倩为什么那表情:那背影实在是很像陈辛武啊!而且,他旁边还跟了个女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姚倩已经冲了过去,但等我们俩都冲到转角那儿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姚倩愣了一阵,接着自己笑了一声,好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念了句:“怎么可能是小武。”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她这句自言自语,我心里忽然抽了一下,抽得心肝脾肺肾都是一震。   姚倩有点不好意思的冲着我笑:“我最近可能真的是闲出毛病来了,总觉得看谁都像小武。”   我叹了口气,抬起头来跟她说:“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估计是我一脸严肃的模样来的太突然,她还有点发愣。我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说:“关于陈辛武的。”   我拉着姚倩去了商场旁边一家咖啡店,坐在温馨的绒布沙发里,向她讲述了那些极不温馨的事。从陈辛武单独跟我吃了那顿饭到跟我套近乎推荐那会所,再到陈磊跟我说的那些话。当然我尽量用了些比较婉转的词汇,并没有像陈磊那么尖酸刻薄,可即使是这样,姚倩的脸色到最后还是白得跟纸一样。   我实在有些不忍心,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在安慰人这件事情上,我实在不擅长。最后只能以一种自己都不信的口气跟她说:“或许是陈磊有点夸张了,你不知道他那人,满嘴跑火车没几句话有准谱……”   可姚倩好像根本没听见我说什么,她只是一个劲儿的在包里翻手机,好像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拿出来的时候手都有点发抖。然后就开始打电话,不用说也知道是在打给陈辛武。   连打了几次都没有人接。姚倩的脸色更是发白。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她的手机拿了过来,说:“倩子我们回家休息吧,你也累了。”   她失魂落魄的哦了一声,也没反抗,就这么被我拉着回了她的小公寓。最后她蜷在床上,轻轻的问我:“你说,我是不是要找他问一问?”   我的心里又开始抽了起来。我非常了解姚倩现在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就像那时候我刚看见佟一城病床边上那些照片一样,被恐惧包围着,想尖叫,想发狂,可唯一一点可以使自己还不至于疯掉的力量,是内心深处一点点侥幸的希望,那只是一种本能的抵抗,脆弱得一根头发就可以讲那希望勒断。所以这个时候,总是要找个人不断的问,好像这样那种希望就会不那么苍白。   我摸着她的刘海,说:“倩子,你就算把他祖上十八代从上到下排查一遍都没问题。我让潘卫东去帮你找他们户口本。”   姚倩笑了出来,虽然是仍是很勉强。   我把手机她的手机放在她枕头边上,“休息够了再找他,免得要扇耳光的时候没有力气。”这是我血的教训啊,当时要是吃饱喝足了再杀回去,不止宋薇,我连着方泽都一块儿扇下台阶去。   姚倩还是笑,慢慢闭上的眼睛里闪着隐隐的水光。   回到家里,我一回到房间就差点把肺气炸了。刚出院的佟旭那小子也不知怎么跑到我房里来的,把我堆桌上的那些报告横七竖八乱摆了一地,还有两份券商报告被他折了飞机……   “佟旭你想死吗!”我尖叫着冲过去,把他手里已经皱皱巴巴的纸拽了过来,“谁让你进来的?还敢动我的东西,出去出去!”   佟旭又抱着我的大腿:“你上次说带礼物的又一直不拿过来,我就自己过来找了。在哪儿啊我都翻不到?”   老子大惊:“你都翻哪儿了?”   “桌子、柜子、床上都翻了,都找不到。姐姐你藏哪儿啦?”他还当老子跟他玩捉迷藏呢,一脸笑眯眯的。   虽然我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可随随便便就被人翻个底儿朝天那也十分的不爽啊。我二话不说拎着佟旭的衣服领子就把他扔了出去,然后不管他在外面怎么嚎都不开门。拉开衣柜一看,果然已经被蹂/躏得乱七八糟,所有的衣服袜子内衣都堆在一起。我不得不再一次仰天长啸:这他娘的到底是谁的基因才是生出个这么不省心的小东西来啊!!!   无奈开始收拾那些已经被揉得跟咸菜一样的衣物。他真是扒拉得非常彻底,连我从大康巴带回来的那个破布包都没放过,里面的东西都散了出来。收着收着忽然翻出来一张纸条,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我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那是包姐在我走的那天塞给我的,让我困难的时候有条后路。   我把纸条展开,上面有一个名字“于伟明”和地址。我看着那名字觉得十分的眼熟,但挠了半天头也想不起来是在哪儿听过。地址我倒是知道在哪儿,但谁晓得他还住不住那儿?我在大康巴的五年里,就没见过包姐跟我不认识的男的说过话,哦也有,骂那些喝多了连钱都不知道放哪儿的客人,不过谁被她操/爹骂/娘的一顿“伺候”之后还能跟她有交情?过来操刀子砍了她的心都有。   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放弃了。我觉着我应该也没什么机会去求助一个估计跟我爸差不多大陌生男人,就把那张字条照样塞回了布包里。转身回头看见那满床满地的A4纸,我惨呼一声,倒地半小时没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孜孜不倦,我发愤图强,我努力的更啊~~~~~   ☆、第26章   宜城集团总公司这边目前的董事有八个,除了方泽和佟一鸣在公司有职位之外,另外的六个人都是几个股东代表。要在董事会中加一个董事,虽然是佟一城遗嘱的意思,但照公司体制怎么也得过一下股东会。   我以为这只是走一个形式,毕竟佟一城拿着宜城一半的股份,只要不是其他所有股东联合起来一起反对,我这个董事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可实在没想到在董事会那天,这个议题竟然引起了空前的争论,我想那热闹程度绝对在宜城股东会历史上高居榜首。   争论的焦点非常明确:我对宜城的业务和这个行业一点都不懂,进了董事会能为公司做什么?答案显而易见的……我进去就是吃干饭的。而且这个理由非常充分,如果不是因为我是半个宜城的继承人,这个议题简直就不需要讨论了。   我根本不想去辩驳什么他们狗眼看人低,说实话这里随便一个人站起来就能把我辩得体无完肤。我只是对这帮人的反应很奇怪——他们怎么就这么齐心合力呢?   最后是姗姗来迟的丁建国发了话:佟延不懂,其他董事可以帮她,公司她自己有一半,难道会不讲道理的乱来么?除了佟一城,丁建国的公司就是宜城最大的股东了,又是所有股东代表里年纪最大最有威信的,这话一出,再也没有了反对的声音。   于是这事终于就这么曲折的定下来。我进宜城董事会,董事长和法定代表人仍由方泽担任。   整个过程中方泽都没有发一句话,我倒也觉得没什么,他不是宜城的股东,对外又是我男人,说什么也不合适。   出了会场,佟一鸣竟然在门外等着。他跟各个股东寒暄了一番,然后走到我面前,问:“怎么样,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我咋了咋嘴,看见方泽已经领着各股东代表下楼去了,才淡淡的说:“啊,开始的时候有些分歧,不过还是通过了。”   佟一鸣忽然叹了口气,说:“我就知道方泽没那么好心的。”   我眼皮一跳,抬头问他:“什么意思。”   佟一鸣压低了声音,说:“前段时间方泽说要开股东会让你回宜城我就觉得奇怪。他怎么会想你回来,你回公司了还能什么事都他一个人说了算么?原来早就跟股东通好气了,在这儿等着你呢。要是股东不干,那就不关他什么事了。”   我忽然觉得胃里有点难受,连带着胸口都有点喘不上气。于是我扔下一句“大伯对不住我去趟厕所”,就冲去了卫生间,然后对着马桶一阵干呕,可并没有吐出东西来。   我觉得胃里太难受了,难受得眼睛里都有点湿气。咳,这是干什么,以前又不是没这样过,干嘛还作势就要大哭一场似的。无论是胃痛还是方泽的心眼,我都领教了太多太多回,绷得住。   在马桶上坐了半天,一直到胃里好像没那么难受了,我才抹了把脸走出卫生间。方泽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在外面的,看见我出来的样子,微微皱眉问:“怎么了不舒服?脸色这么难看。”   我说:“没有,可能在会议室呆太久了有点缺氧。”   他又在我脸上扫了个来回,我尽力维持着轻松的表情,最后他说:“我带你去你的办公室。”   我的新办公室同样在顶楼,被安排在方泽的斜对门。一进去就觉得宽敞舒适的很,有气派的很,不过配我这样水平的董事,真是可惜了了。   在我的一再坚持下,方泽终于答应不给我配秘书。开玩笑,我哪儿知道这秘书他从哪儿找的,让他放个眼线在旁边盯着我一举一动,我还怎么折腾?   “那你有什么事可以随意找我的秘书小张,公司的事情他都很熟。”方泽环视了一下办公室,说:“你看看还要添点什么,也可以直接跟他说。”   我倒是想添个监控器在方泽办公室里,能说么?   我想起会所那边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去探一探的,就问方泽:“我要天天都来上班么?”要是每天都被绑在这儿,宋薇奸夫那头怎么办?   方泽笑,说:“还没上班呢就先想着偷懒了么?”   我没反驳,顺着他的话说:“是啊,要天天都上班我还怎么逛街买衣服啊?姚倩他们约我喝茶都没时间了。”   方泽完全没觉出我的小心思,就笑着说:“董事不用天天都来,召开董事会的时候来一下就可以了。不过因为你对公司情况完全不了解,还是多来一下比较好。”   我装作苦恼的叹气:“你当时不是说高兴就点头不高兴就摇头么?我还以为真那么简单呢,早知道还要学这学那的,我就不来了,反正我也不缺钱花。”   我这话当然是麻痹方泽的,可他接下来的举动真是让我彻底麻痹了。他忽然一把紧紧的抱住我,低低的说:“佟延,终于回来了,你也要努力一点,老这么下去怎么行?”   我的心脏看来果然是十分的好,要不怎么能在经历了他上上下下折腾了这么多回之后还能跳得这么有力,虽然快了些,但它至少没报废了。   我很想抓着他的衣领咆哮:“你想怎么样!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死要活你给我个痛快的行不行!”但是好像突然就没了力气,难道全身所有的能量现在都去供给心脏跳动了么?要不它这会儿怎么蹦得这么疯呢?   我对着佟一城的牌位起誓,我不是不想把他推开啊!我真的是没力气了……   “方总,丁董事说他……”由远及近的声音响了一半就猛的顿住,我从方泽的肩膀上望过去,看见张秘书的下巴吊在脖子上,脸涨成了番茄色。   方泽终于把手从我身上撤了下去。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回过头去对张秘书说:“什么事?”   张秘书把头低下去,喘着粗气说:“丁,丁董事说有事想跟您谈谈,在会议室等着。”   “好,我现在过去。”方泽应了一声,又跟我说:“自己呆会儿,我等会再来找你。”就跟着面红耳赤的张秘书出去了。   我在原地呆了足足三分钟,才仰天长啸了一声:“老子干嘛要等你来找啊!”然后抓起包就走人。   冲到宜城外面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午饭的点。刚才那一阵吐加一阵心跳也挺消耗体力的,我拿出电话来准备给姚倩打电话叫她出来陪我吃饭。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姚倩鼻音浓重的声音:“喂,佟延,我跟他摊牌了。”   我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陈辛武。我立刻觉得这件事应该十分严重:“你,你没事吧?”   “没事,我挺好的。”她应了一声,但是那鼻音重的一听就知道刚刚还在哭,这哪儿是没事分明就是太有事了。   “你在哪儿?我现在来找你。”我急急的说,这傻妞不会遗失想不开做什么傻事吧。   她却说:“不用,我现在……不是很方便。”   “在哪儿!”我重复了一遍。   “我跟小武在一起。”她压低声音说。   我觉得脑子里一阵抽抽,脱口而出:“你怎么还跟他在一块儿!”   “你等一会儿,我给你打回去。”她一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对着电话发了一阵呆。今天这些人都是怎么了?彗星要撞地球了么?怎么都这么不正常啊啊啊!!   我找了个吃饭的地方,姚倩才给我打了回来,明显已经把陈辛武支开了,说话敞亮了许多。“我,我没根小武分手。”   我努力使自己的口气平和些:“为什么?”   “小武他跟我坦白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的语气有点急。   我说:“那是怎么样的?”   那边顺了好一阵气,才说:“小武跟我说了那件会所……确实是那个性质的。可是他只是负责推荐客户去那儿,并没有参与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承认当时看着你的情况,觉得你应该跟,跟他以前那些客户一样,就没想太多……佟延,我代他跟你说声对不起。”   “谁要你说对不起啊?”我觉得火还是压不住冒了起来:“你还真信他啊!”   “佟延,你冷静点。”她倒反过头来平复我的情绪,“小武做这个工作也是没办法,推销员那活儿一个月挣的钱还不够他爸在医院吸三天的氧的。那边确实有人想拉他进去干这个活儿,不过小武一直坚持只做客户推荐,他从来也没进过场。”   “他说没进过就没进过吗?”我继续咆哮,“你没见着陈磊说起他的时候那摸样,他才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啊!”   “那是因为他们看不起他这门穷亲戚,所以无论他怎么做那些人都会把他往坏处想的。”姚倩颤着声坚持:“他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怕我也看不起他,就没对我说过。他今天已经跟我认错了,说再也不会骗我。”   我说:“难道你就这么原谅他了?”   “佟延,如果说欺骗,我也骗了他。”姚倩忽然说:“我也从来没有跟他说过我家里的情况,我又有什么立场恨他骗我?”   我脑子又抽了一下,直觉性的就像反驳她:“那怎么一样?你骗他是因为,因为……”因为什么我却也说不出来,但那不一样,肯定不一样!   “我骗他是因为我爱他,他骗我也是因为他爱我。”姚倩帮我接了一个完全不是我本意的下句,“可我现在觉得这样骗来骗去的确实太累了,两个人这么相处,就算在相爱也不是真实的。所以我也对他说了实话,我觉得我们俩现在扯平了,那就可以从头再来。”   我觉得喉咙里像塞了一整个鸡蛋,噎得话都说不出来。这样明明不对啊,但是我就是说不出一个反驳她的理由。   “佟延,小武答应我这段时间他会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都处理好,以后再也不会跟那会所有关系了。我也需要时间再冷静一下,所以我要跟他离开一段时间,你不用找我了,等我心情平静了我就回来。”   我想吼“你疯了吗”,那边就又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已经关机了。   我瘫在椅子上,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很疯狂。为什么一沾到爱这个字,大家的智商都变成了负的。姚倩跟潘卫东那阵不是挺机灵的么?现在说她还是大学毕业的谁会信啊!   姚倩的电话一直不通,到后来我也放弃了,就算我现在能找到她,她会跟我回来么?   坐着生了一顿闷气,然后我一仰头,捡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去那会所探一探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半夜才出差回来,今天白天补了一整天的觉,晚上上来勤奋的码字。这么勤奋的小白杨难道不值得鼓励么>_<~~~~~~~~~~~~~~~~~~~   ☆、第27章   会所的门脸并不是十分招摇,相反倒是装修得很有文化的样子,不知道路过肯定要以为这儿是个以文会友的文化人聚居地。只有从门口不断散发出来的那股浓浓的脂粉香表明这确实是个各种女人待的地儿。   我走进去,立刻就有一个非常清秀、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正太迎了上来,笑容满面的跟我说:“女士您好,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   我清了清嗓子,装作老练的瞟了他一眼,说:“这儿有什么服务啊?”   “女士您是第一次来?”正太略微躬着身,低而有礼貌的问我。   我不想在这儿跟他瞎耗,一脸不耐烦的说:“啊。”   “那请您跟我过来。”他把我领到服务台,那儿同样是两个差不多年纪的帅小伙。正太跟那俩人说:“这位女士第一次来。”然后对我微微鞠了一躬就转身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句话是一个暗号。但那时并没觉得,只听见一个前台开始跟我介绍服务项目,听来听去也只是些香薰SPA护理推拿之类的,无甚特别地方,就是价钱比一般美容院稍贵了不少。   就算有特别服务肯定也不会写在大广告牌上让派出所来招扫黄打非吧。我想着必定是那些看着平常的项目里面肯定有不寻常的内容,所以我大手一挥就点了个香薰精油按摩。   躺在那个精致的小包间里等按摩师来,我还颇有点紧张。你说一会儿要是来个精壮的男的,我是让他按还是不让他按呢?   挣扎了半天,我才一狠心,要是真能让我抓着宋薇的把柄,那按……也就按了吧!反正老子也不是黄花大闺女了,被摸两下背又不会少块肉。   正在咬牙切齿的不断痛下决心,就听见门开了。我抽了一口气,微微抬起头想先瞄一眼等会儿我这豆腐即将给个什么样的货色吃干抹净,可在扫见那张脸的瞬间我就愣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失望多点还是庆幸多点:进来的那个竟然是个体貌特征再明显不过的女的。   在我还在发愣的时候,她就已经走过来,非常麻利的点上了蜡烛调好了精油,作势就要上来开始推。   我问她:“就你帮我按?”   女按摩师愣了一下,随即微笑道:“女士您放心,我们这里的推拿师都是经过严格的培训且都有三年以上的从业经验,我先帮您按一下试试,相信您会很满意的。”   在按摩过程中,我就试图跟她聊天看能不能套出点话:“你们这里有男的香薰按摩师么?”   按摩师轻笑:“泰式按摩和足部护理那边都有男按摩师,香薰这边男按摩师可能有点不太方便吧。”   我说:“那一会儿你帮我安排个泰式按摩。”   按摩师迟疑了一下,轻声对我说:“女士,我们这边按摩师手下的劲道都不会很小,所以每个按摩品种效果都是很好的。我建议您今天做完香薰按摩就可以了,如果您想要体验泰式的可以下次再来,一次按太多也不太合适。”   我哪儿有那个美国时间天天到这儿蹲点儿啊!所以我想都没想就说:“没事,我喜欢重一点。”   在我的一再坚持下,女按摩师最终还是顺了我的意。但等我到被那孔武有力的男按摩师摁在按摩床上又拉又折时,我真是连肠子都要悔青了!这哪是在放松啊,简直就是在用刑啊!刚才香薰的一通捏全身已经麻了,现在再这么一顿按,我只觉得全身上下没一块肌肉不酸,没一块骨骼不疼,甚至几度怀疑那按摩师是不是要把我了解在这儿了。   而最让我愤怒的是,在我经历了这么一番惨绝人寰的折腾之后,等待我的就是一张账单和一张微笑着准备将我送出门的笑脸。   这就算完了么?老子这一下午命都快没了却白折腾了?!我实在很想冲去前台砸他个落花流水,但最后还是忍住了。理智告诉我就算把这店砸了也没用,我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你们这里就只有这些项目了?我听说不止啊。”我翘着脚斜眼看着那服务员,“多少钱没关系,你们还怕我出不起么?”   服务员笑得非常有礼貌,问我:“是有人介绍您过来的吗?”   我不想说出陈辛武的名字,万一他跟这里的人说过他介绍了宜城的大小姐进来,那我还能逮着那奸夫么?“没人介绍,我就听说这儿有很特别的服务,就想过来瞧瞧。”   服务员想了想,说:“我们确实有些只针对会员开放的服务,这些项目是不对非会员开放的。”   我一听就瞬间来了精神:“那我就入会。”   服务员微笑说:“我们这里入会是需要由老客户或者员工推荐的。”   老子想掀桌!你不就是一破会所嘛,还搞得跟中央情报局一样神秘干嘛啊这是!   “我出钱不行吗?随便多少钱我都出得起。”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钱办不了的事吗?   可那服务员还是说:“不好意思女士,这是我们这里的制度,我们也没有办法。”   我不死心,就算不能入会,我总要打听一下那晚上看见的那人吧。于是我又问他:“那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长得很高很壮,有点混血范儿的男员工啊?”   那服务员表情僵了一下,但是瞬间就恢复了微笑:“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然后不等我再问,就说:“你刷卡还是付现?”   这一趟牺牲色相之行正是宣告失败。当我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回到我温馨的大房子,还看见宋薇那张讨厌的脸,心里真是想将她乱刀砍死。要不是她我能受那么多罪么?   “听说今天开股东会,你回宜城做董事了?”宋薇优雅的搅和着她的咖啡,一脸和颜悦色。   我“啊”了一声,看见佟旭正笨拙的把用一把超级袖珍的剪刀剪着一个小纸片。   我忍不住又将他的“优良”基因骂了一百遍,然后亲切的抚摸着他的额头道:“旭旭,干嘛呢?”   “手工课作业。”佟旭非常认真地回答:“老师要我们用做树叶做一副剪纸画。”   这都快入冬了,桌上摆了一堆红红黄黄的叶子,多数已经被佟旭剪得不成样子了。我看了一眼那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的贴画,微笑着说:“这做的是什么啊?”   “旭旭,弄得差不多了就赶紧睡吧,明天早晨你不是还要去值日吗?”宋薇淡淡的打断我和佟旭的说话。她一向是不喜欢我跟佟旭交流的,好像老子多愿意跟她儿子一块儿混一样。   佟旭嘟着嘴:“可我还想剪个金鱼。”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宋薇虽然在微笑但态度却是不容忤逆的,她迅速的帮佟旭收拾好东西,就半拉半哄的带着佟旭上了楼。   佟旭回了下头,我就冲他猛眨了一阵眼睛,他非常会意的冲我笑了一下。我回房,果然半小时后以后,他就来敲我房间的门,带着他跟玩具一样的小剪刀对我说:“姐姐,教我剪金鱼。”   我微微一笑,说:“你这小剪子可剪不了金鱼。姐姐这儿有法宝。”   又过了快半个小时,宋薇站在我的房门口,就看见我拿着一把超级大而尖利的剪刀在她宝贝儿子眼前挥舞着。在瞥见她身影的瞬间,我把剪刀挽了个花,剪子尖就险险的从佟旭脸上划了过去。我再稍微往前用点劲儿,那剪子就能直接戳进佟旭的眼睛……当然我是不会戳进去的,我晕血。   宋薇一声尖叫,冲进来一掌打飞了我手里的剪刀。佟旭被吓得当场就嚎啕大哭,佣人也闻声跑了过来,却挤在门口不敢进来。   我冷眼望着她,说:“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刚才在干什么?”宋薇激动的怒吼着。   我说:“叫你儿子剪叶子呗,还能干什么?”   宋薇尖叫:“你是在教他剪叶子吗?你分明是……”   “这是怎么了?”方泽皱着眉头站在门口,领带斜斜的,脸上那表情一看就知道很累了。   “她!她刚才想用剪子戳旭旭的眼睛!”宋薇的声儿都在颤,带着一丝哭腔,跟旁边还在大哭的佟旭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方泽的眼睛望向我,我淡淡说了句:“我只是在教佟旭剪叶子。”   “剪叶子要离那么近吗!”宋薇质问我。   我已经捡起那把被她打飞在旁边的剪刀,说:“剪了很多遍他都看不清楚啊。再说有很近吗?也不过是……”说着我又作势要把剪刀往前凑,然后,我收到了预料中的那个耳光。“啪”一声又大又响,脆得跟吃薯片似的。   别看宋薇人瘦不拉几的,这一巴掌的力道真不小,我觉得耳膜有点嗡嗡的响,左边的脸已经又热又麻,明显有点肿了。不过我当然不会还手,这一巴掌,我就是要她打给方泽看的。   这一巴掌下去,所有的躁动声立刻全部安静,只剩佟旭的哭声又进入了新一个高/潮。他的哭声极刺耳,我没觉得那巴掌很难受,但耳膜却被那哭声刺得受不了。   方泽快步走到佟旭身边,在他头上摸了两下,说:“旭旭,听话,跟妈妈回房去。”   “你回来是做什么的?”宋薇已经在失态的大吼,“你已经回了宜城还不满足吗?旭旭还那么小你怎么能对他下手!”   我面无表情的回她:“你说什么呢?我为什么要对旭旭下手?”   “宋薇,你带着旭旭回去吧,这里交给我行吗?”方泽对宋薇说,宋薇却好像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仍冲着我吼:“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骗鬼去吧!”   “宋薇!”方泽的口气严肃起来,想要喝止她,她却充耳不闻的继续吼:“你爸爸什么都留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你们佟家人怎么就这么自私,就你们自己最重要其他人都不是人了是吗……”   “宋薇!”方泽一把拽住了宋薇的胳膊,终于成功的掐断了她的话头。宋薇望着我的目光里全是凶狠,胸膛在剧烈的起伏。   她一说起佟一城,我倒是连装都省了,眼里已经不知不觉也上了些雾气。我倒宁愿佟一城自己享受着那些财产一份也别给我,可老天能让我选么?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努力把声音压得低而颤,“你跟我爸爸怎么回事?”   宋薇还要说话,已经被方泽拽了出了门。我从来没有看他如此强硬的动作,简直就是把宋薇拖出去的。我心里瞬间又冒出了一团火,他们俩还真是关系不一般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能毫不避讳的又拖又抱。   佣人进来把哭得死去活来的佟旭也抱了出去。我呆呆的站了一阵,今天要不是在会所里受了气,我也不会回来激宋薇。她知道我回了宜城,本来心情应该就很压抑,我又拿她宝贝儿子试剪刀,那不爆发简直是不可能的。可是现在,受刺激的好像不止她一个人。   低低的叹了口气,我正准备去关门睡觉结束这吵死人的一天,一股巨大的力道忽然就撞在门上让我连半点也关不上。方泽严肃的脸出现在门外,根本没等我说话,就一头走了进来,还顺手砰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唉,好困啊……面对着太湖夜景,我只想睡觉……   ☆、第28章   我冷冷的看着他:“还想做什么?”   方泽也不说话,把我拉到床边摁着坐下,然后一抬手,我只觉得原本滚烫的左脸忽然就是一阵极舒服的凉快。原来他手里握着一包用毛巾包着的冰块,一丝丝凉气渗到我微微有点肿的脸皮上,本来已经麻了的左脸瞬间就恢复了知觉。   “还疼吗?”方泽终于出了声,声音低而轻,带着一种我熟到骨子里的温柔。哦,以前忍不得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觉得要疼死了,他也是这么用热水袋帮我敷着肚子,也是这么温柔的问我,这些久得像上辈子一样的事我以为我早忘了。   一股奇怪的感觉迅速从心底里窜上来,我别过脸去,不愿再碰那包冰块,那就是个祸害,让我本来很平静的心里变得不安稳。我下意思的觉得不碰那东西,我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方泽好像根本没察觉我的抵抗,作势又要把冰包往前送,我挥开他的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别碰我!”   他又没再说话,却掰下我的手,继续把冰贴在我的脸上。我手上用劲儿抵抗,却如蚍蜉撼大树,他另一只手摁住我,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最后我妥协了,只是没有表情的斜眼瞟着他:“你为什么要把我接回来?”   他没有说话,手上的动作也没变。   “说话啊!你到底为什么要找我回来?”我加重了语气,“这个家里谁都不欢迎我吧?”   他还是不说话,我觉得就像用尽力气却一拳打在棉花上,说不出的受挫窝火。他敷冰那手的手腕就落在我眼前,于是我想也不想,就一口咬了下去。   方泽的脸抽搐了一下,手却并没有拿开,相反,摁着我双手的另一只手缓缓伸到背后将我环住,眼里柔得像一团暖雾。我觉得牙齿渐渐没了力气,但饶是如此,我松开嘴的时候还是瞥见了他腕上一圈血印。   “你这是干什么?我那个后妈打了我,你却到我面前这么忍气吞声,算是帮她还了么?你这个女婿还真是到位啊。”那血印刺得我眼睛疼,更刺得我心寒,寒得忍不住要冷笑。   方泽叹了口气,说:“佟延,你不要这样。”   又是这句话,又是“不要这样”,我好像瞬间就回到了五年前那个让人压抑得想死的医院里,佟一城还躺在门里面,方泽就在外面淡淡的对我说“不要这样”。记忆里的脸和面前的这张重合在一起,一样的冷静,一样的可恨。   “我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从我回来的第一天起,那个比我大不了两岁的后妈就阴阳怪气,整天都觉得我要弄死她儿子。一个怪模怪样的大伯,说是以前骗得我爸差点破产还整天跟我套近乎。你就更不用说了,我都不知道你哪句真的哪句假的。既然你们都觉得我碍眼,那你为什么要把我找回来!”   方泽的眼睛跟我对视着,里面没有一丝的闪避,那完全是一种坦然且平静的目光,这样的目光在他身上简直就像一种讽刺。“这是你的家,你应该回来。”   “这是我的家吗?”我继续冷笑,“这家里哪个跟我有血缘关系?哪个是真的觉得我是家里人?”   方泽好像叹了口气,说:“佟延,我知道你在这个家让你觉得不舒服。但是这里毕竟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我淡淡的说了句:“是吗?我不记得了。对我来说这里就是个陌生的地方。”   他沉默了一下,才说:“佟延,如果你觉得很辛苦,为什么不试着相信我?”   我又想冷笑。相信你,我能相信你么?五年前我很相信你,但是你又给了我什么?“你对我来说,也是陌生人。”我觉得眼睛莫名有点发烫,别过脸去,不想再看着他。   肩上斗得一紧,方泽竟然把我紧紧的抱住。“这样呢?还陌生吗?”   心里忽然跳得有点快,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浓,就像有一股滚烫的东西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将我包围着,还要狠狠的往我心里扎。不行,这样不行!我心里叫着:让他滚蛋,让他滚蛋!可喉咙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一直摇头。   身体猛地被他一搬,就不由自主的对上他的脸。他嘴角好像微微有点上扬,看着我说:“还不行?那这样呢?”嘴就这样落了下来。   这当然不是我跟他第一次亲密接触,就算回来之后也不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独独这一次,我竟然就不想推开他。是因为刚才宋薇那一巴掌把我打得太心寒?还是因为这么多个晚上的胃痛让我的神经都变脆弱了?又或是回来之后的各种人情冷暖让我觉得太累太累,累得连这种明知是假的温情都没了力气抗拒?   我微张着眼睛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闭着眼,修长的睫毛根根明晰。以前有很多个晚上,他从宜城的项目工地上回来,累得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我就喜欢窝在他旁边,一遍数他的睫毛一边傻笑。那时候的日子真好,真的,我以为一辈子都能那么平静而美好的活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和我拉开一点距离,声音里还带着些喘息:“这样呢?行了吗?”   我真是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压根没去细想他到底在说什么,就下意识的摇头。   于是这样不经大脑的后果就是……他也不知道怎么一翻,就把我摁到了床上,眼睛不知道是因为累的还是兴奋的,微微有点发红。他低低的说:“还不行?那就只能这样了。”然后身体就压了下来。   一切都如记忆里的一般,他的动作、气息、甚至是体温,都让我忘记了时光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那么久。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爱他,从第一次见到他在活动中心把魔方玩得像魔术,再到看见他作为优秀毕业生在台上发言颠倒了台下一片众生;从他面对我猛烈的表白却淡然的沉默,到他在他妈的病床前温柔的拉着我的手说“妈妈这就是我的女朋友”,我就像魔障了一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爱,更从来没想过他到底爱不爱我,因为爱他好像就是我的一种本能,就如同我生来就应该尊敬佟一城一样。无论他是什么样子,无论他对我好不好,我都会爱他。   可是我忘记了问自己,如果他爱的是另一个人,我是否还会爱他?到了现在这一刻,我记得了,却不敢去想答案。我怕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他俯在我的脸旁边,低低的说:“佟延,我会保护你的。”   我闭上眼睛,不想再去分辨这话的真假。我已经听了太多真假难辨的话,多数都无关痛痒,但在这种时刻这种温情的话,即使是假的,我也想多轻松一会儿。   **   这一晚上,胃神奇的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睡得非常安稳。   早晨醒过来,方泽躺在我旁边,手还环在我的腰上,冲我慵懒的笑着:“早啊。”   我深吸了两口气,这才把在胸口翻涌那阵气息平息了下去。默默的拉开他的手,“嗯”了一声,就准备起身去洗澡。   方泽一把把我拉回来紧紧的抱住,磨蹭着我的头发笑着说:“也不打个招呼就走,要去哪儿啊?”   我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亲密,没好气的说:“你不用上班么?”   “不上了。”他笑着躺回去,“偶尔一天不去也没什么事情吧。”   我看这架势,他还真不准备起来了,想了想,就说:“今天也算我第一天正式上班,我想去。”   他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说:“好,上班。”   天啊,老子真要回归成那个幸福的小妻子了吗?哦不,当然不。不过这场意外的冲动,让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或许跟方泽亲密一些,我能得到更多。之前有时候对方泽敌意太明显,现在我好不容易回了宜城,如果还那样距他于千里之外,那他又怎么会真对我放心?   而且回来后这么长时间的观察来看,方泽并没有跟宋薇十分有什么亲近举动,甚至我几次跟宋薇的正面冲突中,他都没有帮宋薇说过一句话,这也间接刺激了宋薇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差。他们俩之间应该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有些间隙。我刚回来的时候出于对宋薇和方泽厌恶,只觉得他俩越不对付我越幸灾乐祸,并没有往深了想,现在才明白这其实也是我的机会。我现在要趁这个机会牢牢的抓住方泽,至少不能再对他冷言冷语把他往宋薇那边推,这样才有可能拔掉宋薇的根基,把她从这个家里彻底清理出去。   于是,我冲方泽微微一下,说:“快起来吧,第一天我不想迟到。”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有JQ了……小白杨一向含蓄,大家就凑合看吧啊啊啊啊,以后陆陆续续还会有滴   ☆、第29章   我觉得今天早晨很是应该去看一下宋薇表情,我这又挨了打有失了身的,怎么也要从她那儿找点安慰回来。可这生活真是太让人失望了,下楼的时候才发现她一大早就带着佟旭出门去了。   方泽似乎精神很好,早饭多吃了一个煎蛋。啊呸,我干嘛要去注意他吃多吃少啊!   到了公司之后,我打算先好好研究一下财务情况。宜城采用的是集团公司控股模式,虽然大多数主营业务资产都在下面的上市公司里装着,但是集团公司控制着上市公司60%的股份,监管又没有上市公式那样公开透明,真有心将资产倒来倒去的,对方泽这样的人来说实在是很容易的事。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回来也不敢冒冒然然的宣布自己正主的位置大大方方拿回宜城。他既然能找我回来,肯定已经做足了准备,我要是把他逼急了,很难说他不会把资产都倒走留个空壳给我。   我要趁着方泽还没对我有戒备,弄清楚宜城现在宜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可我今天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刚坐下还没起头,张秘书就过来跟我说今天有个南方地区房地产项目准备去做招拍挂,要探讨一下地块情况和竞标底价。由于这是开辟南方市场的一个重要的项目,方泽要我也去听一下。   房地产现在是宜城的主营业务之一。宜城这几年之所以发展得这么快,也跟房地产市场跟吹泡一样膨胀密不可分。佟一城在的时候北方地区还没什么炒房的概念,他也只是踏踏实实的修房子给人住,跟现在这些整天叫苦却数钱数到手软的开发商绝不是一类人。或许比起佟一城的随心所欲,方泽更适合这个没人性的市场。   会议室里,一个经理汇报了地块情况和将要参与竞拍的几个对手,其中最大的竞争方是御景。那是南方地区最大的房地产集团公司之一,由于南方地区的房地产投资发展得比北方早,地方经济发达的地区很多,所以单从市场份额上来说,御景的公司实力确实比市场集中在北方地区的宜城强许多。   方泽非常详细的询问了一些情况,看得出他对这块地非常重视。正谈到一些细节,佟一鸣就推门走了进来,坐下之后在那儿不断的咳嗽,弄得汇报的经理有点不知所措。   我实在忍不住,就开口说:“大伯你不舒服的话就回去休息下吧。”   佟一鸣摆着手喘着气说:“那怎么行……这么重要的项目……你爸爸信任我,我得对宜城负责。”   我很想一个白眼翻到头顶上,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低头装作看项目资料懒得理他。   房地产招拍挂这一块业务我就更不懂了,听了半天只明白那块地面积很大,由于御景的加入地价可能会被抬得很高,所以如果一定要拿下可能会占用集团公司很大一部分流动资金。目前这个市场,房地产公司融资比较困难,就算能融到成本也不会低,这样一来就表示如果要拿下这块地并进行开发,公司的现金流可能比较吃紧。   佟一鸣好像对这个项目很有兴趣,听了一阵还时不时边咳边插话。最后兴致勃勃的发表总结陈词:“不管成本价多少都应该拍下来,这块地的升值空间很大。”   方泽没有发表评论,反而转过头来问我:“佟延,你怎么看?”   我想了想,说:“要是太贵也没必要了吧。老听电视里说什么地王地王的,我总觉得枪打出头鸟,太招风不是好事。”   方泽笑了一下,不知道是赞同还是觉得我这话好笑。佟一鸣却立刻在旁边循循善诱一般的开解我:“佟延你不明白,房地产这行也是要炒作的。地王也是一种广告效应,如果能拿下地王,我们宜城的名头就打响了。”   我不想跟他争论,而且这块业务我确实也不懂,所以我把目光投向方泽,看他要怎么说。   方泽明显是接受到我的目光,他眼里带着笑看了我一眼,然后才一本正经的说:“地王确实是不错的广告方式,但是如果不计成本的却跟御景竞价,也是在无形中哄抬了房价。我们宜城的基本理念并不是要追求暴利或是做多数人都买不起的高档房,让大众愿意选择我们宜城的房子且能够负担得起才是我们应该追求的。佟延的话也没错,在现在调控政策不明的情况下,太高调不是好事。”   他这一番话倒让我颇有点意外。我一直觉得方泽在商场也应该是那种喂利试图的机会主义分子,特别是在房地产这种暴利的行业,一切向钱看简直就是一众常态。但是方泽的这席话倒是和佟一城的理念有点不谋而合:自己虽然要努力吃饱饭,也不要让人家连米汤都喝不上。   但马上我就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甩了出去,谁知道他说这话是不是专门给我听的。他也是从宜城最基层的项目公司坐起来的,佟一城的理念他清楚得很。   佟一鸣不悦的哼了一声,说:“漂亮话谁不会说?宜城这两年,除了在长三角一两个地方小打小闹了一下,南方市场被人压得连头都抬不起来。方总,你作为宜城集团的董事长,难道就打算放弃南方市场了?”   方泽笑了笑,说:“当然是不能放弃的。”回头对那个汇报项目的经理说:“你们回去做一个分析,比较一下周边地块的成交价格,再做个未来销售价格的预测,我们下次再讨论可接受的地价成本。”   好不容易散了会,我回办公室接着研究我的财务数据,但发现自己实在不是那块料,干瞪着眼看了一个小时,什么都没研究出来。我揉着眼睛叹了口气,其实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去公司财务那边安插一个自己的人,光研究这些表上的数,眼睛都看对了也看不出什么来。但是,我又能安插谁呢?   习惯性的拿出手机来给姚倩打电话,发现她关机了。也是,她本来就是出去躲清静的,现在人手机就是个催命符,要是开着手机躲到亚马逊森林里都没用。   我无聊的拿着手机一路翻下去,却猛然间扫到包姐的电话。对啊,回来这么久,我好像也就在拿到手机的那天给包姐发了个短信告诉她我的号码,不过她一直也没理睬我,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回过来。我想了想,给她打了个电话过去,那边却没有人接听。   天气慢慢变得更冷了。这几天方泽来我房间过夜的次数明显增多,而宋薇不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就算晚上在家也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我终于在这家里有了点女主人的感觉。所以中国这几千年的文化结晶都不是瞎掰的,得宠的女人地位就是不一样。最近我颇有点红颜祸水只手遮天的宠妃样,连佣人都不再对我爱答不理,低眉顺眼的程度简直是把我当个残废人在伺候,就差要积极的代劳帮我上厕所了。   包姐一直没给我回电话,我渐渐就把这事忘在了脑后。   然后今天冬天的第一场雪就下下来了。我想叫姚倩回来看雪,她还是关机。剩我一个人看着潘卫东他们像疯子一样在路上打着雪仗,莫名觉得有点萧索。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那边也下雪了没?   佟旭那小身板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小毛病不断。但由于宋薇老不在家,也不愿意把他放家里任我蹂/躏(我猜的),所以但凡不是到走不了路的地步,宋薇都坚持让他上学。老实说我觉得这样对一个才上幼儿园的小孩儿来说有点残忍,但我也不能跑去跟宋薇说:“你就让佟旭在家休息吧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我估计我要说这话宋薇立刻让佟旭住幼儿园再也不回来了,永恒的脱离我的魔爪。   那一天佟旭早晨出门的时候就有点咳嗽,宋薇还是把他送去了学校。我嫌化雪路太难走还脏,就没去上班。结果正在打瞌睡,家里座机就接到了幼儿园打来的电话:“请问是佟家吗?佟旭病了,我们希望家长快点过来接他回去休息。”   我说:“这事儿你直接打他妈手机啊。”   老师说:“他妈妈手机关着机。我再在有点着急,所以希望家里人能马上来。   我看着外面一片白茫茫接着黑脚印,心里就有点松动,就对老师说:“我现在过来。”   于是我叫司机开着车去了幼儿园那儿。事实又一次证明好人有好报啊,我……我又瞅见了那个我遍寻不获的欧美范儿粗犷男。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争取再来一章,只是争取啊……   ☆、第30章   上次是医院,这次是幼儿园,他总在佟旭呆的附近出现。我觉得血液里有一种因子在欢快的跳动,那是一种即将揭开谜底的兴奋。   那男的隔着围栏张望了一阵,幼儿园的院子里却一个孩子也没有。这大雪之后,地上都稀糊糊脏得很,哪个老师敢放孩子出来在泥坝子上滚?   可我一定要证明一下,这男的到底是不是来看佟旭的?别搞了半天只是他的小孩也凑巧在这幼儿园里,那我不是自己摆个大乌龙么?于是我跟司机说:“李师傅你去把小少爷接出来吧,我开车去旁边买点东西,马上就回来。小少爷不太舒服,就算他能自己走,出来的时候你也一定背着他。”这司机就是之前带着我和佟旭去逛街结果差点被宋薇炒掉的那个,因为我一句觉得他挺好,方泽就扛着宋薇的不满把他留了下来,所以他一直对我非常恭敬,立马就下车往幼儿园里去了。走之前我又叮嘱了一句:“一定要在这儿等我,这边路我不熟,一会儿就不知道去哪儿找你了。”   他一下车我就把车开到旁边的街上停在路边,然后自己走回来远远的看着幼儿园门口。没过多久司机果然就背着佟旭出来了,没看见车就老实的等在路边上。佟旭裹着厚厚的衣服,从毛茸茸的帽子里露出个小脸来,就算没大病,这么被人背着也觉得虚弱得很。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离他们的那个男的。他清楚佟旭的脸后先是一愣,然后立刻转过身去,却没有走,只是站在那儿好像在发呆。看着他转身时那惊慌的表情,我觉得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化雪的天比下雪天更冷,还伴随着点颇凉的风。站了一阵,佟旭被风一吹鼻子通红,看着更增加了几分可怜样儿。那司机果然老实得很,就是冻成那样也没找个地方躲一躲风的意思。   我盯着那男的,一点也不着急。只要他不动,我就不开车过去,让佟旭就这么冻着,看谁心疼。   果然,又过了几分钟,那男的好像忍不住了,转过头来就冲着司机和佟旭大步的走了过去。他每接近他们一点,我的心就跳得快一些,几乎是不敢喘气的看着他,生怕我一眨眼他就绕过佟旭自己走了。   可他总算是没有让我失望,在司机旁边停了下来。隔得太远我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看见他一直不停的说话而司机一直不停的摆头,两个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佟旭忽然就伸出手来,想去够那个男的。   那男的好像触了电一样往后退了一步。他愣了两秒中,忽然脱掉自己的外套盖到佟旭身上,然后就快步的走了。   等他走得看不见人影了,我才去取了车开回到幼儿园门口。司机把佟旭抱上车,佟旭身上还裹着那件厚外套。   我明知故问:“刚才我好像看见有个人把衣服脱给小少爷了,怎么回事啊?”   司机边发动车子边说:“我也不认识。那男的特怪,先是问我是不是要打车他可以帮忙叫,我说我等人,他就莫名其妙的非要我去幼儿园里面等。我不去他还想跟我理论,最后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把自己衣服脱了包到小少爷身上就跑了。”   我低下头去,又问已经睡眼惺忪的佟旭:“旭旭,你认识那个叔叔吗?”   佟旭虚弱的点了一下头,但是还没点完,忽然就用力的摇了几下。“不,不认识。”   我心里已经一片敞亮了。说他跟佟旭一点关系都没有,打死我也不信。   不过看来这男的要么是不太聪明,要么是觉着我们家的人太不聪明,要不怎么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把自己衣服给佟旭带回家呢?   我抖落着衣服,司机抱着佟旭,一起进了家门。进门就看见坐立不安的宋薇,一看她儿子回来了,立刻过来接了过去,又是摸又是亲的,还一个劲儿的问:“旭旭怎么不舒服啦?跟妈妈说一说啊。”   我说:“发烧了,莫不出来么?”然后把那衣服往她脚边一扔,说:“你儿子的。”   宋薇皱眉冷眼看着我:“什么脏衣服,怎么会是旭旭的?佟延你找茬是吧?”那晚那一巴掌,连仅有的一层勉强维系的窗户纸也捅破了,她现在对我那就是能翻白眼绝不见眼仁。   我嘴角带着一丝笑,“怎么你也不认得么?我还以为是你朋友的。”   “什么朋友?”宋薇嗤之以鼻。   “非要拿衣服给佟旭包着怕他冻着,难道不是你朋友?”我一脸惊讶的看着她,惋惜的说,“原来真是个神经病。亏得还长得那么人高马大的,可惜了一副好皮相。”   宋薇冷漠的脸上猛的有些发白。她盯着那件衣服看了一阵,越看脸越白。   我用脚翻了翻那衣领,啧了两声说:“看不出还挺有钱,这么贵的衣服说脱就脱了,比我还大方。”然后我对着旁边的李师傅说:“师傅明天我们再去幼儿园旁边转转,看能不能再碰见那男的,这么好的衣服您拿去卖了还能挣两天的油钱呢。”   眼角瞥见宋薇的脸都僵得要抽筋了,我心里那个乐啊。也不等她有什么反应,我就哼着小曲上了楼。这样时不时的逗一下她,比每天扇她一个耳光还过瘾。   回到房间,我又给姚倩打了个电话,还是关机。我想了想,又给陈辛武的手机也打了个,不出所料,也关机。他们俩是彻底的要人间蒸发了。   陈辛武给的那张会所名片还在我的抽屉里,那是上次拿回来的时候随手搁那儿的,上面有一个手写的号码,像是一个特别的编号。   我猛地想起来上次那个店员跟我说当会员是需要熟人介绍的,现在谁也找不到陈辛武,就算我说是他介绍的,他们也不能跟他核实我到底是谁。想到这儿我就来了精神,握着名片又兴冲冲的出了门。   到了会所门口,那接待的小哥显然还对我有印象,微笑着跟我问了个好,“女士您今天想做什么项目?”   我说:“我要申会员。”然后把那名片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陈辛武介绍我来的。”   他也不说话,直接把我领到服务台,说了句:“小武的客户,要申请入会。”然后就走了。   这次我受到的待遇明显不一样,服务员把名片拿过去使劲看了阵,然后给陈辛武打了两三个电话都没通。我看那服务员犹豫不决的样子,就不耐烦的说:“你们这儿的服务态度怎么这样?全城就你们这一家会所么?当个会员还要像特务那么审,多了不起吗!”   我这一顿火气显然把两个前台小弟镇住了。他们对看了两眼,其中一个年长一点的马上说:“女士您稍等一下,我马上帮您办手续。”   填了一些申请表,当然没有用真名。然后就由一个服务员引着,上了会所的第二层。我上次来竟然没有发现这里上面还别有洞天。   第二楼是个向KTV一样的,一间间房间都紧闭着,私密得很。服务员给我开了其中一间,里面倒是非常宽敞,一排软乎宽大的沙发,还有电视冰箱等电器,最显眼的是那个好大的酒柜,各种名酒真是琳琅满目。再往里看,竟然还有一个豪华得不像样的浴室,一看就让人经不住浮想联翩。呆在这样的房间里我只能想到四个字……酒池肉林啊!   “女士您好,我们会所会针对您的要求提供贴身的服务。”一个气质优雅的女性站在沙发前微笑着对我说,声音像一包软糯的豆沙,又软又甜。“这个房间从今天起就是您的专属VIP房,您可以在房间里享受会所的全部服务项目。我们还会安排一个私人管家,为您提供贴身服务。”   果然,这才是这家会所的王牌服务。   “不知道您对私人管家的外形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呢?”那女的问我。   提到这个我就来精神了。我眯着眼睛,一副老练的模样说:“有没有那种高大粗犷一点的,有点混血感觉的?”   那女的显然早就习惯了,微笑着说:“好的,我马上为您安排。”然后就退出去了。   我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养身,想着一会儿见着那男的,我要怎么从他嘴里套话。忽然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我深吸了两口气,说了声:“进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我心潮澎湃的抬起头来,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我就愣住了。然后我忽然很想骂娘——怎么不是那个男的!   眼前这人吧,高大也很高大,威猛也很威猛,混血也很混血,可就不是我要找的那人。   男人脸上堆着一种优雅的笑,非常绅士的坐到我旁边,撑着头对我说:“小姐你好,我叫小杰,怎么称呼你合适呢?”   我僵着脸笑了笑,随口说:“叫我六姐吧。”   “六姐?”男人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看你年纪比我还小,我叫你姐岂不是把你叫老了?”   他非常有经验,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磁性:“我叫你小六好不好?”   我懒得跟他调情,说了声“随便吧”,便不想再说话,盘算着怎么叫他们给我换那个男人。只是我不知道他名字,也不能找得很刻意,实在不好找。   旁边那男人块头那么多,却已经跟条蛇一样不着痕迹的挪到紧挨着我的地方,开始积极主动的跟我搭讪:“小六你是第一次来吧?看你的样子还有点不习惯,其实不用紧张的,不然我们来点红酒,可以放松一下。”   我说:“随便吧。”他就走到酒架那儿拿了一瓶红酒打开,用高脚杯倒了两杯,递了一杯到我面前。   我当然没这个兴致,他却自己一口就干了,还非常陶醉的咋了咋嘴,眯着眼睛看着我说:“你怎么不喝?”   我一看他这样子,心里瞬间就有了底,这世上的酒鬼或许千奇百怪,但一看见酒眼睛里冒出来的那光却都是一样的,我在大康巴也算阅酒鬼无数了,他时不时飞向红酒的眼神我简直再熟不过。我主动给他加了杯酒,冲他笑了一下说:“我酒量不太好哦,这么好的酒喝不完可真是可惜了。”   那个小杰眼睛一亮,笑着说:“那我们就多喝一点。”然后就开始放开了一杯接一杯,忙得连跟我说话也不怎么顾得上,这倒好,省了我口水不用去灌他。   过了半个多小时,那一瓶红酒就没了,我半杯都没喝完,剩下的都落了他的肚。这时候他黝黑的脸上已经泛起一层淡淡的红,眼里跟开了桃花似的,开始往我身上蹭。   他娘的喝多了还想吃豆腐!我压制下心里想扇开他那双咸猪手的火气,耐着性子问他:“你们这里像你这样的贴身管家是不是很多啊?是不是都是你这么帅啊?”   “小六你真识货啊。”那小杰笑得一脸得意,“不是我自己吹,我们这儿几十个管家,找我的客人是最多的。不瞒你说,我的高爷爷是荷兰贵族,我也算是混血啊。”   我笑着说:“我有很多姐妹就喜欢你们样长得有混血范儿的。你们这儿有没有跟你素质差不多的?我可以介绍我姐妹过来看看啊。”   小杰把头靠在我肩膀上酒意浓重的笑:“你就叫你姐妹找我啊,我们这儿真没人比我帅了。”   “那可不行。”我赶紧说,“你得专门为我一个人服务,有我你还不够啊?我出手可是很大方的。”说着塞了五百块钱在他的衣领里,“还有没有啊?”   他非常满足的把钱放到兜里,说:“要说跟我差不多的嘛,那就只有小项了。我们可是号称会所混血王子二人组。”   我顿时来了精神,但大起大落这么多次,我再也不瞎激动了,一眼没见着真是那人,我就得冷静。“是不是有你这么帅啊?有没有照片拿来看看?”   他笑得特别心领神会,贼亏兮兮的说:“小六你好坏,你就是自己想看帅哥。”说着从兜里摸出手机来,努力睁着眼睛翻了半天,然后递到我面前说:“就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吧。”   我一眼,顿时全身的血都往脑袋上冲。手机屏幕上拿个男的,果然就是我要找的那个!费了这么大劲儿,终于找到了他的根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跟方泽没什么关系,要看感情戏的童子要耐心哦~~   ☆、第31章   “照片哪里看的清楚啊。”我装作不屑的把手机扔给他,“他人在不在这儿啊?叫过来让我看看吧。”   小杰一脸奸笑的看着我:“小六你真坏,想见帅哥了是不是?”   我也跟着一块儿奸笑,在他的脸上摸了一把,说:“叫过来一块儿喝两杯嘛。”然后自己起来又去拿了一瓶酒,给他倒满,边倒边说:“放心啦,你这么乖我满意得很,叫他来就是帮我姐妹看看,要真不错还有好处给你。”   小杰又喝了一口,才眯着眼睛说:“可惜了,他最近基本都不在会所里呆着。我都好久没见着他了。”   我一脸诧异的问:“为什么?有生意来了都不做了?”   小杰应该是喝在了兴头上,话匣子根本没个把关,“他现在哪儿还用做这些生意,有人自己送钱给他,花都花不完。”   我隐隐觉得应该是宋薇,笑着问他:“怎么还有这么好的事,难道他遇上个特有钱的客户?”   小杰忽然定定的看着我,眼里红红的又一言不发,看得我心里有点发毛。我想着是不是问得太急有点刻意了,就给他又到了杯酒,笑着说:“看着我干什么?喝啊。”   他这才很神秘的笑起来,边笑边压低了声音说:“你也真是问对人了,小项的情况在这儿就我知道。不过这事吧说起来也敏感的很……”   我心领神会,晃着手里的杯子说:“咱俩在这儿也就是瞎聊,出了这门我哪儿记得你说了什么啊?对了我一会儿想去逛逛新天地,你陪着我去吧。”新天地是这里最有名的高档品商城,各种名牌扎堆,我这么说当然也就表示要帮他置办一套行头了。   他一听果然笑得就不一样了:“小六我也就看跟你投缘,一般人我肯定不告诉他。”又呷了一口酒,才说:“小项有一个老主顾,特别有钱,好几年前就跟他好上了。”   我不确定这个老主顾是不是宋薇,就问:“好了好几年?那他还用做别人生意么?”   小杰摆摆手说:“好像也不是一直都好。刚好上的时候他很风光了一阵,后来好像就断了。你也知道我们这行哪儿能想什么长久,快活一天是一天呗。前段时间小项很郁闷,总拉我出去喝酒,有一次喝多了就跟我说又碰上了那女的,但是好像闹得不太高兴。”   我问:“老主顾又回来了,他不是又有钱花了么,怎么还不高兴呢?”   小杰忽然压低了声音,说:“好像是当年措施没做好,整了个孩子出来。”我眼皮一跳,不禁抬头看他,他又低低的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这是我们这行的大忌。”   我轻松的笑了两声:“能告诉谁去?我都不认识他。”   他又笑了起来,说:“不过你放心,我比他专业的很,肯定不会出现那些问题的。”搞了半天还是要推销自己。   我还是把话题往那个小项身上拉:“那女的那么有钱,肯定也不是一般人家家里的。那小孩都出来了,这事怎么了啊?”   小杰说:“这种事情哪儿能让那女的家里人知道,还不是能瞒就瞒呗。可是小项却好像掉了魂一样,我看那意思,他还有点想去认儿子,简直是魔障了。”   我越听越是那么回事,兴奋得心跳的速度都快了。“那女的能让他认?”   小杰说:“那怎么可能。那小孩现在养尊处优的,说不定就是什么大公司接班人,那女的才没那么傻,所以两个人闹得不高兴了呗。小项现在也没心思上班了,人都找不到。”   我跟着干笑了两声,就再没心思听他说什么。目前我已经基本能确定目标了,现在只剩下怎么能找着点实际证据,还不能把这事给闹大了。佟一城在世的时候没有把这事捅出来,他自然也不想因为这事影响佟家的名声,我得让宋薇自己心甘情愿不声不响的走人。   那个叫小杰的果然是喝多了,话特别多,听到最后我脸都要抽筋了他还在喋喋不休,最后我一发狠连开了两瓶酒,终于灌得他成功的睡着了。我也不是不讲信用的人,走的时候扔了一张三万块钱的□□在他旁边,算是小费。   从会所出来,天都黑得差不多了,北方的冬天夜晚来得特别早,冷风一挂起来路上都没两个人,让人觉得特别萧索。   以前这样的天气里,我绝对是冲到火锅店一顿狂涮,但现在么……诶怎么胃里又有点抽了?我就想了想也没真吃啊!   估计就是刚才那一点酒给闹的。这一抽痛就开始一发而不可收拾,我只能蹲在路边咬牙抽气,连抬手打车的力气都没有了。   正在龇牙咧嘴的,忽然面前就停了一辆车,一个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叫了我一声:“佟延?”   一抬起,就看见了乔慕宁的脸。苍天啊,为什么每次我在外面一副惨兮兮模样的时候就能碰见熟人呢?   我冲他挤出个笑,说:“这么巧啊?”   乔慕宁微微皱着眉说:“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上来我送你去医院吧。”   我忙说:“不用不用,刚才脚崴了一下,现在没事了。你走吧走吧,别耽误你的事。”   乔慕宁下车来打开了车门,边过来拉我边说:“我没什么事,刚才看你疼得不轻,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我太知道他的脾气了,一旦他认为我要去医院,那就算洪水来了他也会坚持先把我送到医院医好了再找船逃命。于是,我就这么不由分说的被他拽起来推进车里,四个轮子飞一样的往医院跑去。   “其实吧,我真没什么事了,你看我这脚现在劈个叉都没问题,真不用去医院这么费事的。”我极尽全力的跟他解释,并不停的翻动这脚腕在他面前晃荡,他却丝毫不为所动。   正在我觉得人生已经没希望肯定要被拆个底儿朝天的时候,忽然手机铃声大作。我压根都没看是谁就立马接了起来。这时候不管是谁都能救我的命啊!   才一接通,姚倩鸡飞狗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佟延,救命,快救命!”她带着浓重的哭腔,慌得一塌糊涂词都串不成句。   我不禁也有点紧张起来,喝住她的语无伦次,尽量镇定的说:“别慌,有什么事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小武……小武被人抓走了,说要砍掉他一只手!”她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但一听这话我却说不出话来了。   “谁抓走他的?”我问她。   乔慕宁在旁边问我:“怎么回事?”我却根本没空搭理他。   姚倩应该是哭了起来,抽抽噎噎的说:“我不知道……我们刚回来,小武说要回家收拾点东西,那些人就忽然冲了进来把,说他骗了什么会所的钱就开始打人。我说骗了多少我还,那些人根本不听,后来就把他拖走了。”   我一听到会所两个字,脑子里就嗡一声。见识过他们那个档次的服务和环境,就知道这里的老板肯定不是一般人。按照那小杰的说法,这场子经营这种服务至少也有五六年了,可全市这么多次扫黄打非之类的行动,高级娱乐场所都不知道查封整顿了多少家,这儿却稳如泰山,就可以想象他幕后的老板有一张多么强大的关系网。“报警吧!我马上找潘卫东!”现在这个情况,除了求助人民警察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不行!”姚倩几乎是尖叫着制止我,“他们说要是报警,小武不止没手,连命都会没了。佟延怎么办啊?我不敢报警,也不知道他们把小武拉到哪儿去了……”   我咬着牙想了几秒钟,就转头对乔慕宁说:“掉头,回刚才我上车的地方。”   乔慕宁一脸凝重的沉声问我:“到底怎么回事?谁被抓了。”   我说:“姚倩的男朋友!你别问了,人命关天的事,以后再跟你解释。”   乔慕宁就再也没说话,掉头就往会所开。一到门口我就直接跳下车去冲到会所里面,冲着那个还没来得及开口说欢迎的服务生小弟吼了句:“我要见你们老板!”   那小弟呆了两秒钟,开始礼貌的回绝我:“女士不好意思,您有什么事可以跟我或者我们值班经理说……”   “叫你们老板出来!”我高声大叫,“不出来我就一直在这儿喊,看你们还做不做生意!”   这时候已经围过来一堆服务员,一个穿西装的男的招呼了一声,立刻就上来两个人把我往外扯。乔慕宁立刻上来挡在我前面,把那些抓着我的手都推开,低吼着说:“你们谁敢动手我马上报警!”   我在他背后继续大声吼着:“我是这里的VIP会员,你们的服务就是这样吗?赶客人还要动手?”走廊里已经站着几个过来消费的贵妇,交头接耳得不亦乐乎。   那个穿西装的男的走上来,语调平稳的问我:“女士,您需要什么服务或者投诉都可以直接跟我说,但您这样在大门口吵闹实在让我们很为难。”   我说:“你跟你们老板说我要找陈辛武。见不到人我就叫警察来,看看你们楼上对会员是怎么服务的!”老子豁出去了,现在是救人要紧管不了那么多。   那经理想了一下,说:“您在这儿等一下,我去给老板打个电话。”   然后围着我的服务员就散了,我坐在门口的沙发上,低声跟乔慕宁说:“一会儿我可能会跟他们走,要是一个小时内我没给你打电话,你就帮我报警。”   “你到底在干什么?”乔慕宁一脸凝重,“这帮人一看就不是做正经生意的,姚倩的男朋友跟他们什么关系?”   我说:“你别问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我跟你过去!”他说了这一句,就不再说话。我见劝不动他,就给姚倩发了个短信,让她半小时后给我打电话,要是不通的话一定找潘卫东报警。   没两分钟那经理就回来了,低声说:“女士,有车会过来接您去见您要见的人。”   乔慕宁说:“你们的车领路,我们自己开车跟着。”   “你们要见老板就上车。不然就随便你们好了。”看那经理的口气强硬,我拉着乔慕宁说:“我上车。”就自己先钻进了车里。乔慕宁好像叹了口气,但是马上也跟了进来。   车子跑得飞快,一会儿就开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老式练歌房楼下。我深吸了口气,摸摸包里的□□,底气又足了些。要是花钱就能把人弄出来,老子还怕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都登不上JJ,是我电脑抽了还是JJ抽了……>_<!!   ☆、第32章   俗话说得好,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要是以这个标准衡量,那老子现在不说天下无敌那至少也是个路路畅通啊。一会儿进去我就把卡拍桌上,里面应该有五十来万,再不够我就信用卡取现,陈辛武总不至于骗人几百万吧。   这家练歌房旧得有点惨不忍睹,灯光昏暗墙壁斑驳,鬼才愿意到这儿来消费,跟着那司机一路走过去没有瞧见一个客人。这么冷清又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真是清理门户执行家法的首选之地啊……我莫名打了个寒颤,一会儿要是真被人堵在里面我连求救都找不到人。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乔慕宁,他的面色有些凝重,但看着还非常镇定。我摸着缩在羽绒服袖子里的电话,第一个快捷键就是110,形势一个不对劲我就马上拨出去。   到了楼上一个大的包间里,司机就退出去了。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熏得我差点没吐了。我好半天才从袅袅的烟雾里看到几个人形,也不知道谁是主事的。陈辛武躺在地上,我壮着胆子叫了声“陈辛武,还活着没?”   地上那人哼了两声,算是应了。   我的心放了一半,决定开门见山:“谁是老板?我是来赎人的。”   那几个人就笑了起来,声音特猥/琐:“老板怎么会管这种小事。你是小武什么人?”   “我是他朋友。”这声音竟然还有点耳熟,我往屋子中间挪了挪,仔细看说话的那人,几秒钟之后,我和他同时出声:“是你!”   这人我还真认识,就是上次在那同志舞厅意图揍我却未遂那男的,对了,好像姓刘来着。真是冤家路窄啊!如果说我之前还因为有卡傍身有点底气的话,现在一见到这脸我就彻底蔫了。想起上次他离开时那副吃瘪不甘的模样,我就知道这次钱应该解决不了问题了。   “小妞,好久不见,哥还挺想你的。”他脸上露出一种特下/流的笑,看了一眼我旁边的乔慕宁,又说:“哟?又换了一个,你那有钱老公呢?”   乔慕宁往我身前一站,说:“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还是让你们老板出来吧。”得,典型的律师做派,哥啊你这时候能不这么斯文么?我心里那个悔啊,陈辛武是我什么人啊我要豁出命去这么帮他?老子还有公司没拿回来,还有大仇未报,还有狐狸精没赶跑……老子这么忙却拿命在这儿陪这帮流氓玩,姚倩老子要是有命回去你得把我当老佛爷供着!   我从乔慕宁身后露出一个头:“我是来赎人的。陈辛武欠你们多少钱我帮他还。你也见过我老公了,钱都不是问题,多少你说个数吧。”   姓刘的冷笑:“是,你老公确实有钱,不过……钱在这儿不好使了!”他话音一落,旁边立马窜上来两个人。乔慕宁的拳头已经挥了出去,然后其中一个就倒在地上。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乔慕宁,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勇了?方寸之间,另一个也被他揍趴下了。我瞬间来了精神,一蹦就蹦到他前面,对着那姓刘的中气十足的说:“现在钱还好使不?”   姓刘的咬牙切齿的吼了句:“老子还教训不了你们了!”然后剩下的三四个人就一块儿冲了上来。   我瞬间就躲到了乔慕宁身后。可是他却没能重复刚才的神话,这次冲上来的人多,人还有了准备,乔慕宁打翻了一个,但是身上也被人很揍了几拳,有些站立不稳。那姓刘的特别狠,一见到有机会就举着棍子往乔慕宁脑袋上招呼。我一见着不对劲,想也没想就把袖子里的手机朝他脑袋扔了过去,只听见啪一声,那姓刘的就捂着脑袋往后退了一步。   扔完我才后悔了,老子怎么也应该把110打了再扔啊!现在怎么办呢?乔慕宁反应显然比我快多了,他一拳打开旁边缠着他的小子,然后就朝姓刘的扑了过去,边扑边吼:“快走!”然后姓刘的手上那根棍子就落到了乔慕宁的背上。   我这时候要是脑子还有点清醒,那也绝对应该撒丫子就往门外狂奔,躲到公安叔叔宽大坚实的背后喘两口气再让他们来解救乔慕宁同志,要是我动作快点他应该还捞不着残废……但是我竟然,竟然就这么冲了上去。手机没了,我就抡着我那两万多的手包狠狠的往姓刘的头上砸啊砸。   事实证明两万多的手包在这个时刻并不如一块两毛多的板砖好使。我砸了那么多下他竟然一点事都没有,最后一脚踹在我的大腿上,我就不由自主的顺着地心引力倒了下去。然后没两秒钟乔慕宁也被掀翻在地上。   雪上加霜的事,旁边爬起来的一个小子,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刀。姓刘的锃光瓦亮的脑门上挂着血,一笑看着更狰狞。“你们还想见老板?我招呼你们就行了,保证你们都舒舒服服一句埋怨都没有。”   我心里一沉,乔慕宁已经挡在了我前面。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刀子捅过来,马上就要在乔慕宁身上戳一个窟窿,这时忽然出现了一个历史性的转折——握刀的人忽然怪叫着往前面一扑,那刀子就飞到了乔慕宁旁边。而在姓刘的还在发愣的时候,乔慕宁已经用刀抵住了他的脖子。   我低头一看,原来是半死不活的陈辛武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了,他死死的咬着那原本握着刀那小子的小腿,到现在都没松口。我赶紧忍着腿上的疼挪过去把他扯了下来,别说他一口力气还真大,隔着那么厚的裤子都能把那小子咬趴下了。不过陈辛武显然也不行了,一松了口就晕了过去。我这才瞧见他脸上基本没一块正常的皮肤,不是青紫就是见了血。   这帮人的下手真狠!   姓刘的一被制住,其他人立刻就不敢动手了。乔慕宁哑着声音跟我说:“快走!”   我说:“现在还不行。”就这么走了,他们还是会找陈辛武算账,我得先把这个事结了,要不今天不白来挨了顿打么?   “老子现在捅了你,公安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你信不信?” 我冲姓刘的咬着牙放了句狠话,“陈辛武到底欠了你们多少钱?”   姓刘的被刀子抵着显然也软了,只是嘴还硬:“这确实不是钱的事。他坏了会所的规矩,老板最恨坏规矩的人。”   我说:“你把你们老板叫来,我自己跟他说。”   姓刘的说:“老板不在这儿,也没工夫管这种小事……啊啊!兄弟你轻点!”乔慕宁的到已经陷到了他脖子的肉里,“给你们老板打电话!”   他无奈的拿起手机来,等了两秒钟就冲电话那头叫了声“明哥”。明哥,明哥……对了,上次陈磊说他们老大叫什么来着?我忽然想起包姐给我的那张纸条上“于伟明”三个字,难怪我会觉得那么熟,难道这个明哥就是包姐要我找的那个?   姓刘的现在估计被骂得狗血淋头,脸色比被人捅了十刀还难看。过了一阵他把手机递给我,我一接过来就听见一个低沉的男声在那头说:“小姑娘你懂不懂规矩?竟然来参合我的家事?”声音自有一股威严,让人隔着一个电话都觉得很有压力。   我咽了咽口水,问:“你是于伟明?”   那边沉默了两秒钟,然后忽然笑了两声,口气却越发的沉冷:“你混哪儿的?敢这么叫我名字?”   我又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比刚才要挨打那阵还紧张。深吸了一口,才问:“你认不认识包姐,啊不,包晓红?”   包晓红正是包姐的大名,从来没有这么叫过我舌头还有点打结。   那头沉默了两秒钟,忽然声音变得有点激动:“你是谁?怎么认识包晓红?”   我悬着的心脏立刻咚一声落回了心窝了,全身都松了下来。他是于伟明,他真是那个于伟明。“我是包姐的小妹。她让我有事可以找你帮忙。”   他似乎冷静的一些,声音又恢复刚才的沉冷:“我跟她很多年都没联系了。据我所知她也没有妹妹。你到底怎么知道包晓红这人的?”   这些有点身份的人都遇到这种是第一直觉都是人要跟他攀关系,像于伟明混到这程度,浑水摸鱼的人他肯定每天都遇到一打。我想了想,说:“包姐救过我的命,我跟了她五年,她把我当妹妹一样。我来这里的时候她给了我一个地址和电话。”然后我把那个地址说了一遍。“不过我还没去过,也不知道您还是不是住那儿。”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半晌,他说了句:“你在那儿等我。”然后就挂了电话。   乔慕宁低声问我:“怎么回事?你还真跟那个老板认识?”   我笑了笑,说:“之前不认识,不过马上就认识了。”指了指那姓刘的说:“你把他放开吧,一会儿别让人觉得我们是专门来砸场子的。”   乔慕宁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那姓刘的推开了。他立刻捂着脖子缩到一遍,斜眼瞄着我大气都不敢出。   我问乔慕宁:“看不出来啊你身手还不赖。”   乔慕宁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萧索,他嘴角挤出一个笑,也不知道是自嘲还是跟我开玩笑的说:“我练了那么久连方泽一根毛都没碰到,却没想到用来帮你打流氓了。”   我的嘴角也一下僵住了,难不成他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帮我教训方泽而特意练的么?一时无话,我低下头去拨弄我那已经四分五裂的手机。   没一阵,门后就转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然后推门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扫了一圈就直直的朝我走过来。那是一个黑壮的汉子,虽然已经中年但看着还硬朗的很。他看了我一眼,问:“包晓红现在在哪儿?”   从那张极力表现得平静眼睛里却要急出火来的样子看,我就知道包姐啊包姐,原来你也是个四处留情的主儿啊!“这个嘛,我来的时候包姐只叫我有事找你,却并没说叫你找她……我觉得依包姐的脾气,要是她不想见你,我就算告诉你她在哪儿她也有本事让你见不着她。”   于伟明皱了皱眉看着我,半晌之后他叹了口气,脸色缓和了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叫佟延,不过你可以叫我小六,包姐就是这么叫我的。”   他的眼角抬了抬,泛起一种近乎温和的神情,低低念了两声:“小六……她还是这么喜欢给人编号。”这话是不错的,包姐不喜欢记人名,每来一个服务员她就给人往下编号,我正好是大康巴来的第六个。   于伟明扫了一圈包间,姓刘的脸上露出一种怯懦的神情,带着人站到于伟明旁边恭敬的叫了声:“明哥。”   “怎么回事?”于伟明皱着眉问。   “明哥,我们好不容易找到小武想给他个教训,这女的就冲进来一顿乱砸,兄弟们都挂彩了。”   于伟明哼了一声,说:“人家就两个人,你们就被人教训得这么惨?怎么不说是你们自己没用?”   我开口插话:“我进来的时候好声好气的要说要拿钱赎人,是你先叫人动的手,我们可是自卫。再说了,我被你一脚踢成内伤了我都没抱怨,你装什么可怜像?”   于伟明看着姓刘的说:“你还动手打女人?”   姓刘的脸立马就白了,结结巴巴的说:“明哥,不是……我没有……”   “闭嘴!”于伟明喝了一声,不怒而威,“你在外面做的那些烂事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一直睁只眼闭只眼,但你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打女人,而且这次你还动的是我妹妹!”   姓刘的睁大了眼睛,看看我又看看于伟明,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其实不止他噎得说不出话,我也有点被噎着了,我什么时候就多了个这么孔武有力有权有势的哥来着?   “小六,你是晓红的妹子,那就是我妹子。这人我现在就交给你了,你想怎么办我都看不见。”于伟明在姓刘的肩膀上一推,他就一个趔趄跌到我面前。   我想了想,问乔慕宁:“诶,我要是在这儿打人会不会进局子?”   乔慕宁斜了我一眼,说:“你当我这个律师执照是混来的?只要不搞出人命,你就随便吧。”姓刘的脸又是一白。乔慕宁看着他,又慢慢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要是搞出了人命么……那也没什么关系,顶多就是再费点事罢了。”姓刘的身子一抖,额头上汗都流了下来。   老子一脸狞笑,指着旁边一个小子说:“你,给我找块儿板砖来。”   那小子刚才也动手来着,现在生怕于伟明也把他退给我,赶紧扭头出门,不到三分钟就拿了块红砖回来,还掉着渣,都不知道从哪儿抠来的。   我拿在手里颠了颠,分量足还不太沉,我刚好能抡起来。老子冲他眯着眼笑:“蹲着吧,你站那么高我都不好动手。”   姓刘的都快哭了,他会偷偷去看于伟明,于伟明却已经坐在沙发上转头点烟,看都不看他。他没办法,只得颤颤巍巍的蹲了下去,那头正好在我手边上。   我一抬手,那板砖就朝着姓刘的背上砸了过去,别说我还真怕弄出人命来,就算乔慕宁能保我没事那一顿麻烦也是免不了的,所以安全起见还是砸背吧。连砸了十来下,我手都软了,才把砖扔了,最后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才挥了挥手表示罢了。这时候姓刘的已经在地上爬不起来了,他当然不会死,不过这一顿也够他在医院躺上十天半月的。   我冲着于伟明笑道:“明哥,我今晚就回去给包姐打电话。放心,我怎么也像个办法让她见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任务终于都出来完了,累得我啊……马上要来情感戏了,呼~~   ☆、第33章   陈辛武之前跟会所借了十万块钱给他妈妈洗肾,跟会所签了个“卖身契”,结果却又跟姚倩不声不响的跑了。会所入个会员都跟政审似的,跟别说深知□□的业务员忽然失了踪,所以才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不过我都成老板的妹子了,陈辛武这个老板的妹子的铁姐们的男朋友自然也就没什么事了,很快就被人送到医院去修养了。   我顺便还跟他打听了一下那个小项。于伟明把会所的经理叫过来让我盘问,才知道那个人叫项征,在会所已经呆了六年,也算是元老级的员工了。可最近好想老见不着人。   “怎么?难道这个项征也惹着你了?”于伟明挑眉道,“这个也好办,我叫人把他绑过来你再出顿气。”   我赶紧说:“不用不用,就算您今天把人绑了来,我也没劲儿抽了。而且这个人倒没什么地方惹我了,只不过……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只想让您帮我找人盯着他,看他最近都跟谁见面都去了哪儿。”   “这好办。”于伟明大手一挥,“保管连他每天上了几趟厕所都给你数得清清楚楚。”   他这说话的风格……果然跟包姐是一家出来的!我僵着嘴干笑了两声,眼角瞥见乔慕宁在旁边微微皱了下眉,他应该是十分不习惯别人这么说话。   出了练歌房的大门,被风一吹,我才发现原来全身都是一层汗,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回想起来,刚才真是惊险,如果不是包姐给的那张纸条,我肯定今天就要交待在这儿了……这些人可是货真价实的黑社会,随便勾勾手指就能让我身体少个零件。   “你怎么会认识那个人的?”乔慕宁边开车边问我,“还有那个叫什么项征的,应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吧,你找他干什么?”   我是真的累了,浑身像要散了架一样,就淡淡的回答:“你不要问了,这些跟你都没关系。”   “跟我没关系?”他忽然一脚急刹车,我的头就差点亲吻的挡风玻璃。   我转头就想冲他吼“你疯了啊刹这么急”,结果他还快,我刚一侧头就听见他不悦的声音,明显是压抑着愤怒低吼:“跟我没什么关系吗?”一双眼睛瞪得跟牛一样看着我,脸颊上还有刚刚战斗留下的淤青,样子很有点吓人。   气氛明显就不一样了。我往后缩了缩,“这事吧,比较复杂,不过真跟你没什么关……”   嘴巴忽然就被堵住了,我看着那张紧贴着我的脸,再没办法说话,因为剩下的话都被乔慕宁的吻给堵了回去。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跟他接吻。刚跟他谈恋爱那阵,我也是挺努力要向他靠拢来着。不过我已经忘了当初跟他接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只记得并没有跟方泽那么心潮澎湃,好像连怎么喘气都忘了。这么想起来,我真有点对不起他,每次跟他接吻的时候他都很投入,我却总在想着其他的事情,想着一会儿要跟姚倩逛街,晚上要去吃披萨,做美甲的时候要个什么花型……   “你还是这么不专心。”我还在想着,他忽然就叹了口气,从我唇上撤开。   哦罪过罪过,我真是死性不改,竟然又在接吻的时候想到其他事情上面了……诶等等,老子为什么不能在接吻的时候想其它事呢?啊还是不对,老子为什么要让你亲啊!   我用袖子使劲擦着嘴唇,边擦边呸:“你干嘛干嘛!占我便宜啊!老子可是有夫之妇!”乔慕宁,你不能再这样了,你难道让我看着你这么浑浑噩噩的单着一辈子让我也这么内疚一辈子么?哦不,我也没两天好内疚了,但是你这样不是逼我早点去见佟一城早点解脱么?所以我要对你狠一点了。“方泽知道肯定饶不了你!”   “不要提他!”乔慕宁吼了一声,继而脸上的表情又有些痛苦。   我转过头去,淡淡的说:“太晚了,你赶紧送我回去,要不方泽该出来找我了。”   他没有发动车子,却好像是自言自语一样低低的说起来:“那时候听到你失踪了,我就跟我自己说跟我没什么关系,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想去杀了方泽。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你家门口守着,为什么要疯了一样学打拳,为什么要不停的给方泽找麻烦,一听到告宜城的官司我就很兴奋,可以让他焦头烂额好像成了我工作全部的动力……可是到最后,你的事还是跟我没什么关系!”   我咋了咋嘴,想要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你回来了,我还特高兴的以为我有了个从头开始的机会,我以为方泽把你弄成这样,你们俩肯定完了……可你却又什么都忘了。佟延,怎么能就这么把那些事情都忘了?你现在就那么相信他吗?你当年也是那么相信他,可是后来你又怎么样了?”   “你别说了。”他的话已经渐渐变成了一根尖刺,要往我心上扎,我不想听。   可是他并没有停下来:“佟延,你可以相信他,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我就那么不入你的眼?那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佟延你是瞎的吗?谁到底真的对你好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乔慕宁,你爱我吗?”我直直的看着他。   他丝毫没有犹豫的回答了一个字:“爱。”   我说:“我从始至终都那么混蛋,你为什么还要爱我?”   他说:“爱就是爱,哪有为什么。”   我说:“这不就结了,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这跟你是不是对我好,方泽是不是个混蛋都没有关系。我没法爱你,那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他一愣,看着我的眼睛里忽然现出一种难以相信。我缓缓的说:“我没忘,我没忘你那时候是怎么顺着我护着我,我也没忘我爸是怎么被他弄得死不瞑目,可是乔慕宁,我要是能逼自己爱上你我那时候就做了,又怎么弄到今天这样子?”   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你……你……”   “我没瞎,也没傻,记性更是没问题,五年前那些事就跟昨天一样时不时在我脑子里过一遍。可即使是这样,我也没办法爱你。所以乔慕宁,我就是个混蛋,你忘了我吧。”我说完这些就想下车,却又被他一把抓住。   他的声音里有难以掩饰的激动:“你没忘?你真的什么都记得?”   “大一的时候我最爱吃学校南门那家面馆当早饭,到了冬天我懒得起来,你就每天去买来送到我寝室楼下,我说面泡软了不好吃,你就让老板把面和汤分开打包,还骑着自行车一路飞奔着送过来,生怕面坨在一起泡不开。期末我说高级商务英语没有复习肯定过不了,你三天三夜没睡觉愣把教材背下来,然后跟我一块儿混进考场还把卷子拆了让我抄。同寝室那女生暗恋你托我跟你表白,结果你拿到情书的时候还以为是我写给你的立马就开始跟我倾诉衷肠……你看,我记性多好,这些事我都记得。”我冲他笑,“分手那段我也记得清楚得很,要不要我再说说?”这什么世道,当时说我失忆了全世界的人都不信,现在我说我都记得他们又要我证明,你们到底想怎么地?”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五年都不会来,还要装失忆?”他好像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一下就问到问题的核心。   我把脸望向窗外,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因为我没办法面对我留下的这个烂摊子。当初要不是因为我那么死乞白赖非要把方泽领进门,或许我爸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说完了,又自嘲的笑了笑:“可是就算是这样,我好像还是没办法把他彻底放下。我一天不能确定我能忍心对他下黑手,我就不敢回来。”   乔慕宁沉默了半晌,才问:“那你现在回来,是已经确定你能忍心了?”   不,我当然不确定,只是我再不回来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我必须杀将回来,所以才在这么长一段时间里都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没有目的的乱闯。可这个是不能跟乔慕宁说的,于是我岔开话题:“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以后还愿不愿意帮我?我先声明,咱俩没戏,你要帮我也是打义务工,你要不帮那我只能求你当什么都不知道,行吗?”   “我帮你,又什么时候想过要你报答我?”他笑得有些落寞,“知道你原来什么都明白,那我也就安心了,至少你不是全无戒备的。可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已经跟乔慕宁摊了底牌,那我就要仰仗他了,有个专业人士支持,我至少在宜城就不会那般两眼一抹黑了。“我明天就跟方泽说我要请个法律顾问帮我学习下公司事务,然后你帮我探探宜城这几年的重大交易有没有什么问题。”   “你怕他把宜城的资产转走?”乔慕宁很容易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我说:“对。如果他只留个空壳给我,我拿回了宜城又能怎么样?   乔慕宁想了想,说:“如果你找我去,方泽肯定会起疑心。我还是介绍一个其他律师,查起西来也比较方便。另外光看合同有时候很难发现一些事,财务必须得有人。”   “这问题我也想过了。但是不是绝对信得过的人我都不敢用,方泽太精明了,我不想冒险。”我说:“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乔慕宁说:“又要懂财务又要能绝对信任钱都买不通,确实有点款男,我会帮你盯着些人。”   他终于重新发动了车子,我一路心情非常好,今天不仅是有收获,简直就是大丰收。我搭上于伟明这条线,捉宋薇那奸夫不就跟瓮中捉王八一样么?跟乔慕宁摊了牌,我心里压了这么久的沉重好像终于找了一个宣泄口,畅快淋漓的倒出来人都轻松了不少。   可是一到家门口看见方泽的脸,我就再也轻松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JJ好像又抽了……传了东西看不见内容OMG   ☆、第34章   方泽的脸色可以用十分不好来形容。他定定的看着乔慕宁的车子,却没有走过来。   乔慕宁转头低声对我说:“如果你现在不想下去,我马上就开车带你走。我就不信我不能帮你拿回宜城。”他顿了顿,又说:“大不了我回公司,明刀明枪的跟他斗。”   乔慕宁曾经为了不去他家的公司上班,被他妈断绝给养在学校饿了一个月愣没回家,也没告诉我们那帮狐朋狗友的任何一个人,等我发现他不对劲的时候他基本已经快饿晕在宿舍里。这样一个坚决的信仰,我怎么能让他为了我那么憋屈。而且,拿不拿得回宜城都是我自己的事,跟其它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冲他笑了笑,说:“你还怕没表现的机会么?有你累的时候。走吧,我下了。”然后打开门下了车。   乔慕宁在车里愣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车走了。我若无其事的走到方泽面前,斜了他一眼:“大冷天站门口干什么,进去呗。”   “今晚去哪儿了?”他终于开口,声音冷冷的。   “我吧,啊,下午在家呆的有点闷……”我确实没有想到一个很好的理由,于是开始东拉西扯。   但方泽立刻就让我省了瞎编乱造的劲儿:“姚倩找你找得很急,给她回个电话。”然后他就转身走了。留我一个人站在门口还有点发愣,本来还准备乱扯的那劲头全部都憋在喉咙里没出来,顿时有种没着没落的感觉。   好半天我才缓过劲儿来,进门用座机给姚倩拨了过去,一接起来就听见她激动的声音:“佟延,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把命赔了都不够的。”说着又要哭。   我叹了口气,说:“小武怎么样?”   她抽抽噎噎的说:“还好,手骨折了,不过没什么大事。”顿了顿,她又说:“佟延,我跟你说个事你别骂我……你叫我半个小时还没你们消息就报警,我又怕事情闹大小武真会没命,所以后来我就打电话给方泽了……”   我心里一沉。听她接着说:“我跟他说你去会所帮我救人去了,他开始好像还很着急说想办法,可是过了一阵他给我回电话好像怒了,跟我说你没事让我别担心……你回去他冲你发火没?”   他倒是没冲我发火,这反倒让我有点吃不准他什么意思。他是叫人找找过我?可我连他人都没瞧见他气什么?   我随口安慰了姚倩几句就挂了电话。上楼的时候我莫名还有点忐忑,去敲了敲方泽书房的门,敲了半天只听见从里面飘出来一句不温不火的“早点睡吧”,就再没了动静。   我忽然也有点觉得窝火。老子是欠了你的么?累了一晚上回来还要看你的脸色!然后我也回屋摔上门,省点劲儿喘气。   第二天一大早被电话吵醒,我基本还处于半昏迷状态,也没看是谁就接起手机吼了一声:“晚点打你会死全家啊?”   “老子全家早死了你满意没?”雄厚的声音直接穿透我耳膜,打得天花板的水晶灯几乎都被震得抖了一抖。我捂着已经内伤的耳朵,苦笑不得的叫了声:“包姐,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我的精神被那声狮子吼从混沌的脑子深处被激了出来,开始兴奋的问候大康巴的各个熟人,从央金一直问候到后厨的胖子,最后包姐不耐烦的来了句:“都没死!老子打电话不要钱是吗?说你自己的事儿!”   我颇无奈的说:“我这摊烂事吧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对了,我昨天……见着于伟明了。”   电话那头一阵长长的沉默,好半晌她才沉声说了句:“他还好吗?”   我说:“国家主席都没他过得好。要人有人要地盘有地盘的,包姐你咋还认识这号牛人呢?之前都不给我交个底儿,早知道他这么呼风唤雨的我早投奔他了。人还满世界找你,你见不见他?”   她的声音有点感伤:“见不见不也就这样嘛。”但两秒钟之后就恢复了正常:“别跟老子扯这些没用的,你在那边到底怎么样!”   我叹了口气,开始跟她说我回来之后发生的那些事,包括我怎么找那后母的姘/头,怎么天天跟方泽装傻卖萌,怎么莫名其妙的回了宜城,还是怎么在公司里一窍不通孤立无援,想查下财务都不知道该信谁。   说到最后我觉得她也没什么兴趣听了,就又提起于伟明。怎么说昨晚他也帮了我,我还是得尽量还他这个人情。“其实吧,明哥人不错啊,长得好看,又成熟稳重,虽然职业不怎么好吧,但好歹人有钱有势啊,这样的人追我我立马以身相许了,你躲什么啊真是……”   “少废话!”包姐一声吼住我,“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管我干什么!自己保重吧。”然后也不等我再说话就挂了电话。   这就是包姐做派,想说就说不想说就挂,我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在她面前我永远都是那个从半死不活到生龙活虎的小服务员。   接下来的两天方泽对我的态度那叫一个冷淡。他几乎在家里,就算在家也只呆在书房,我去公司的时候他也总是忙得一塌糊涂见不到面。我觉得他应该是不想看见我。难道就因为那天乔慕宁送我回来?   宋薇这两天好像也在躲着我,看来上次那件衣服应该把她吓得不轻。真是没点心理素质,老子狠的招还没使出来呢。   第三天的时候,于伟明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项征找不到了。“他好几天没去会所上班,我叫经理直接去他家,可是家里也一直没有人。这小子好像收到什么风跑了。”   现在跟方泽这样不冷不热的,乔慕宁就算帮我找到了人,要塞进财务部肯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了。真是诸事不顺!   可到了第三天下午,我整个人就如焕发了新生一般振奋起来,因为——神一样的包姐拎着包出现在我家门口,后面还跟着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央金和后厨打杂的小罗。   我简直就是飞扑到包姐身上,真想就这么挂着不下来,最后是央金和小罗硬把我的手给掰开的。包姐边咳边喘,缓了好一阵才骂了一声:“你要把老子勒死么!”   我觉得眼眶有点湿,这种见着亲人的感觉对我来说真是好像上辈子的事儿。包姐把她手包扔我手里,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手劲儿恁大,看来身子养得不错嘛。”顿了顿又说:“还不把我们弄进屋暖和暖和,你说你住得个什么鬼地方,从机场打车过来花了老子两百多,一会儿给报销了!”   我点头如啄米。赶紧把他们请进屋,行李不太多,小罗一个人包圆了。央金的眼珠子一直都黏在房子上,根本没空瞟我的脸。一直到坐到了沙发上,她才像刚被人做完人工呼吸一样超大声的吸了口气,说:“乖乖!小六你们家得多有钱?”   我咧着嘴干笑了两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又接了一句:“那以前打麻将你欠我的钱是不是都能还了?”   “老子不都帮你顶班当还债了吗!”我陡然怒从心头起,这人还践踏我的劳动价值嘿!以我现在的身价,给她顶那么多次班,她得倒找钱给我。   央金毫不客气的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就开吃:“那怎么一样,我当时是看你没钱才勉强让你帮我顶班的,你以为我愿意啊?再说了,你走了之后包姐一直不招新服务员,我经常还顶班呢,那不是帮你顶的么……”   “你是觉得老子亏待你了是吧?”包姐在旁边冷冷的开口:“觉得累就滚蛋,爱去哪儿干就去哪儿干!”   央金立马闭嘴不出声了。包姐又对央金说:“去去去,找点东西吃去,你们不是叫了一路要饿死了么?”我想叫佣人去弄,被包姐使了个颜色拦下来。我知道包姐是有话跟我说,就大声跟旁边的佣人说:“一定把我朋友招呼好了。”然后笑眯眯的看着包姐:“姐我给你买东西了,你跟我去房间里瞧瞧。”   包姐跟着我上了楼,进了门我就把门锁上,这才进入正题:“姐,你怎么过来了?”   包姐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到我床上,说:“你不是说你这儿缺个财务吗?我就过来应聘来了。”   我连着咽了三口唾沫,才结结巴巴的说了句:“啊?你?我……这个……”   “你那什么表情?”包姐一脸不高兴,“我告诉你,一般人花大价钱请我我都不去,到你这儿憋屈着还是给你面子了。我先声明啊,职位低我是不做的,财务总监以上我勉强考虑下,具体出账做账的活儿我也是不做的,顶多查查帐。哦对了,还有,央金是专门过来伺候我的,她这段时间的工钱你得报销了……”   “您先等会儿!”我头咋这疼呢,这事好像……好像不对劲儿啊!“姐啊你听我说,不是我嫌弃您,就算您这几年把大康巴的帐做得清清楚楚的吧,可宜城它跟大康巴还真不太一样……再说了,您以为这活儿多好玩么?我那老公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现在要不是没办法也不会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在这儿跟他玩儿潜伏……”   “啊呸!”包姐啐了我一口,“你少跟老子装可怜,他再有本事动我一根指头试试!大康巴算个屁,老子也就是那它当消遣。我出来查账的时候你还窝你爸怀里吃奶粉呢!”   我心里对这个事还是很没底,从我见着包姐的第一天,她拿着坤包时不时从后厨抄起一把炒勺敲人脑袋的形象就已经深入人心,我实在无法想象她坐在办公桌前细致深入的翻查账本,那是多么诡异的一副画面啊……但我也再不敢言语。沉默了半天,小心的问道:“那明哥呢?你都来了,怎么也要见人家一下吧?”   包姐沉吟了一下,说:“现在不想见。”   我一听有门,赶紧又乘胜追击:“对对,您跑了这么远肯定也累了,今天休息一下,明天我安排一下……”   “谁说我明天见他了?”包姐又打断我,“现在不想见就是不见,想见的时候再说。”   我哭笑不得的问:“那我告不告诉他你过来了啊?”   包姐非常艺术的来了句:“嘴长你身上,你要不要告诉他我还能管得住?”   我愣怔了三秒钟,猛然醒悟:得,这也是在耍花腔呢!我不但得赶快告诉明哥她来了,还得让明哥过来上演一把三闯家门而不见,最后包姐在如仙女儿一般出现在痛哭流涕的明哥面前,她强大的虚荣心才能得到稍稍的满足。不过吧……这仙女儿模样凶了点,身条也壮了点,明哥你就凑合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去了趟青岛,挂了……回来开始赶报告,又挂了……不过我决定加快进度了,争取两周完结哈~~~MD JJ又抽了咩!!!!怎么传了又看不见了!!!   ☆、第35章   包姐的到来,其他的好处我或许还没有感受得十分明显,但是有一件事立马就给我的身心带来了极大的愉悦,那就是——我们终于凑齐了一桌麻将!我甚至有点怀疑,包姐之所以要带着央金和小罗两个人来打下手,就是为了在这百无聊赖的漫漫长夜可以搓两把怡情。   所以深夜时分宋薇抱着已经睡着的佟旭回家的时候,我们四人正搓在兴头上。   手气吧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我那时候总是怕输光了没钱吃饭,越怕越输,最后总是要输得就差没把内衣当给央金。现在老子有钱了,就算输个万儿八千的给她也只当挠了下痒,本来也没抱着赢钱的心态上,却要哪章就来哪章,最后把央金打得直叫唤,要翻盘的吼声恨不得能把房顶给掀翻了。   宋薇皱着眉踏进来,她本来应该是想快步冲上楼把佟旭送回屋,可刚进客厅佟旭就行了,揉着眼睛看着一桌的麻将,一下就来了精神:“妈妈,那是什么?”   我刚又胡了把极品,正在兴头上,就冲着佟旭叫:“旭旭来,姐姐教你玩。”   佟旭一听就要挣脱他妈往我这儿跑,气得宋薇一把将他塞进佣人怀里,沉声说了句:“把他抱上去。”佣人立刻就拖着佟旭上楼了。   宋薇这才转过来,咬牙切齿的说:“佟延,你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像什么样子!”   我四下望了望,一脸惊讶的望着她:“是啊,怎么刚才还好好的,你一进来就这么乌烟瘴气的呢?”   央金在旁边旁若无人的大叫:“快点快点,打骰子!老子要翻盘!”   宋薇脸更难看,冲我吼:“这满嘴粗话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你就往家里带,佟延你还要不要点脸面?你在外面怎么疯我都不管,但在家里绝对不行!”   我正待回嘴,就听见包姐懒洋洋的回了句:“诶,那穿得跟窑姐儿似的谁,你谁啊?”   我一下就乐了。得,老子的口水可以省了,她竟然敢说包姐是乱七八糟的人,包姐嘴里的口水都能呛死她。   果然宋薇一下就愣了,我估计她活了这么大,还没听见有人说她穿得像窑姐儿,可是很不幸她就这么撞倒了包姐的枪口上。她缓了半天好像终于想明白了窑姐儿是什么意思,顿时气得嘴唇都抖起来了,指着包姐声音都在发颤:“你,你说谁像……”窑姐儿俩字她挤了半天也没好说出口。   还是包姐非常善解人意的回答了她的问题:“谁大冬天露个大腿就说谁呗。”宋薇穿着一件长羽绒服,内里是一件呢子裙搭着丝袜长靴,肉色大腿若隐若现。她平日里出了门就上车,下车马上又进门,哪儿都是暖气十足,自然就不用裹着大棉裤出门。我“噗”一声笑出来,叫了佣人一声:“去把暖气调大点,别把太太冷着!”   宋薇冲我吼:“佟延,马上把这些没教养的人弄走!”   我笑着说:“那可不行!包姐是我救命恩人,恩同再生父母的,这么算起来跟你可是平辈儿。”说着又转过头去跟包姐说:“哦对了,忘记跟你介绍,这就是我爸后来娶的老婆。”   包姐“哦”了一声,撇着嘴说:“原来就是个填房。进来这么趾高气扬的,我还以为是你亲妈呢。”   宋薇又得了个新称谓,那一脸哭丧模样看着就知道她很想死。   我说:“我可消受不起这么年轻漂亮的妈。”   央金又在旁边催了句:“快点啊!今天你亲妈来了也要等我翻了盘再说!”   然后我们四个就谁也没再理宋薇,自顾自的搓起来。   宋薇怒吼:“你们走不走,不走我报警了!”   包姐说:“报吧报吧,等片警来了我们就差不多了,正好让他们把我送回市区,这么晚都不好打车真是。”说着就胡了一把,然后我们四个开始哗啦哗啦洗牌。   宋薇低吼了一声,终于忍无可忍的冲了过来,伸手就要掀麻将桌。说时迟那时快,包姐的手一滑就操起了旁边果盘里的水果叉,然后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朝桌边扎了过去。   只听见“嘭”一声震动合着宋薇的一声怪叫,桌子剧烈晃动了一下便再无声息。我朝那边一看,只见宋薇手掌前面一寸的地方,那把叉子尖有一半都陷进桌子里,包姐握着叉柄冷冷的看着她,说:“你再掀试试?”   宋薇的眼睛里忽然充满了泪水,也不知道是给气的还是给吓的,仍旧捏着桌沿的手在微微发颤,桌子却再也没有动弹半分。   我心里那叫一个畅快啊!那叫一个淋漓啊!包姐你对明哥来说是不是仙女儿我不知道,但你对我来说绝对是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顺便超度了那妖孽吧!   我懒懒的说:“包姐这叉子还使得顺手不?我那儿还有更结实的。”   宋薇忽然就捂着嘴跑了。看来她是真怕包姐的叉子直接冲着她那双柔嫩的手就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一点,明天继续   ☆、第36章   看着点差不多到了方泽快回来的时候,我就冲包姐打了个眼色。包姐心领神会,把牌一推说:“今儿到这吧。”   央金非常不满,她的手气刚刚顺了点又被扼杀在萌芽状态。但迫于包姐的威严也不敢说什么,悻悻的问我:“那我们睡哪儿?”   我说:“二楼客房,都已经收拾好了。”央金这才老大不高兴的跟着小罗把行李抱上去。我叫佣人把麻将撤了,跟包姐一块儿坐在客厅里等方泽,坐得那叫一个板正,任谁看了都会觉着我们就是这么严阵以待刚才肯定没在搓麻将。   我果然还是了解方泽的,过不了十分钟,外面响起了车子的声音,然后方泽一脸疲惫的走进来。他看见包姐的时候只顿了一下,很快就叫了一声:“包姐,真是好久不见,欢迎欢迎。”   包姐淡淡的说了句:“希望不打扰你们。”   方泽笑了笑,说:“哪儿的话。您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就把这儿当自己的家好了。”   寒暄了几句,方泽说:“今天太晚了,您先好好休息,明天再为您接风。”又问了下佣人房间安排好了没,这才转身上楼。   我冲包姐挤了挤眉毛,她对我挥了挥手意思是让我不用管她了,我就赶紧跟着方泽上楼。今晚上,老子决定豁出去了!再这么跟他冷战下去,宜城好不容易才打开的一个口子估计立马就会关上,吃亏的还是我自己。   到二楼的时候我看见方泽又要往书房里拐,立马冲上去拉住他说:“那什么,包姐还带了个小子来,客房不够用了,我就叫佣人把小书房的外间也收拾了一下给他们用。今晚上……你能不能回屋睡?”   方泽看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淡然得一塌糊涂,脚却一点没有挪动的意思。我忽然有些紧张,他现在要是掉头就走,我还真不能拿他怎么办。   可是还好,就在我纠结的时候,他就抬脚往三楼主卧走。我赶紧跟上,温顺得像一头小绵羊。   进了卧室,我有点不知所措,方泽却自顾自的拿了套睡衣就进了浴室。哗哗的水声一想起来,打得我脑子更有些发懵。怎么做呢?我要怎么做呢?主动投怀送抱,人要是不理我我怎么办?   他动作很快,我都还没有拟出一个细致的对敌方案,他就走了出来。肩上搭着块浴巾,头发尖还在滴水,胸前两颗扣子开着,半露这一个热气腾腾得胸膛……我不自觉的咽了两口口水,忽然就升起一股扑上去将他吃干抹净的冲动。啊,我已经多久没这种冲动了?上一次这么强烈的时候,好像就是他带着半裤管子泥来跟我求婚那晚,果然是月黑风高好办事,洞房花烛关好门啊!   这时,老子竟然还真情不自禁的抬头看了眼房门关好了没……然后瞬间很想捂脸,真是丢死人了!   “你还不去洗澡?”他淡淡的问了一声,用毛巾擦着头,很自然的坐在了床边。   我抱着睡衣飞快的冲进浴室。里面还留着水雾缭绕的热气,和着一股淡淡的熟悉味道,蒸得我的脸有些发烫。   心不在焉的洗完澡,对着镜子一边抹脸一边觉得小心肝在狂跳,去营救陈辛武那晚上都没有这么紧张。难不成方泽比那些黑社会还可怕?当然不可能,我借他把刀,他今晚也不能把我砍成八块啊。   最后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觉得没问题了,走出去的时候还在耳后喷了点香水。   卧室里方泽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半湿的头发搭在额头上,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我忍了半分钟才没有冲上去大力把他摇醒。就算今天说不了,我也不能把关系搞得更僵,断了自己的后路。   所以我最后只是乖乖的钻进被窝。他裹了大半张被子躺得极舒服,我怎么摆弄姿势也无法用剩下的被角把自己捂严实了。在这大冬天的我总不能让自己半截身子露外边冻着吧?所以最后我心一横,狠狠的往他那边一靠,人就贴到了他身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只能用峰回路转来形容。在这孤男寡女共枕一床月黑风高春宵苦短的深夜里,我们俩脸对着脸,鼻对着鼻,然后,他,他……他忽然转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直接把我打懵了。   等我终于醒过神来,他已经迅速的坐直了身体,头冲另一头又接连打了好几个。深呼吸了好半天,这才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有点哭笑不得:“佟延,你故意的吧?”   哦对了,他鼻敏感来着,刚才喷得那点香水够他受一阵的。我可以对着佟家列祖列宗发誓我不是故意的,不过看着他那样子,我就实在憋不住笑得趴在被子上起不来。   方泽的脸上终于也露出了一点笑容,他十分无奈的看着我,偶尔呼吸还是有点不顺畅,却忍着不在打喷嚏,那表情就跟以前我故意整他的时候一摸一样。   终于我笑够了,气氛也已经缓和到能对话的程度。我就顺势带着笑对他说:“诶,跟你商量个事呗?”   他捂着鼻子,说:“什么事?”   我说:“包姐这次是投靠我来的。大康巴那边生意不好做了,她想让我给在这边她找份工作。我想在宜城给她安排个事做。”   方泽好像并没有觉得这是个事,就边从床头抽了张纸边随口问:“她想做什么?”   我一看有门,但也不能说得太刻意:“她吧开了这么久的餐馆其它都不行,估计就算算账什么的还凑活,能让她进财务做点事么?”   方泽擦着鼻子,没有立刻回答。我觉得心里跳得有点快,他要是不让明确的拒绝包姐进财务,我还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再将包姐塞进去。虽然我不知道包姐就算进去是不是真能看出点什么,但是有人在里面总比没有的好,至少以后拿资料查账什么的也方便些。他越是不回答,我心里就越是没底,毕竟财务会涉及很多机密,方泽不让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人进去也很说得过去。   半分钟之后,他擦完了鼻子,这才说:“这不是什么大事,我明天跟人力说一声就行。”   我的心猛地就砸回了心窝子里。他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简直是太出乎我意料了!既然他没把这当个事,那我更要再接再厉:“包姐是我救命恩人,让她去当个小职员让人管着做这做那的,我觉得实在说不过去。”   “那就给她安排个职位吧。”方泽想了想,说:“财务副总监怎么样?副职没有那么多事,工作比较自由,开始不熟悉宜城财务情况也能应付过来。”   我怎么觉着今晚的方泽尤其善解人意呢?   不过转念一想,他应该是觉得包姐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所以任个没实权的副总监也没什么关起。其实吧,他这么感觉也没什么不对,连我都对包姐非常有保留,我甚至怀疑离了计算机她连三位数的乘法都有问题……   “还有什么事?”方泽半眯着眼睛,“有事一次说完。”   难道我的脸上就写着“我很有事”么!当然我是有事的,不过他猛的问得这么直接,我还真是不知道从哪儿说起,组织了半天语言,才支支吾吾的说:“其实吧,我进了公司这么多天,对业务基本还是一窍不通。你们开会讨论项目,我就跟听天书一样……”   “找个助手给你吧。”方泽打断我的话,“你自己找人还是我帮你找。”   “我……”   他又一次打断我:“叫乔慕宁帮你找吧。只要合同上别被人蒙了,其他事都好说。这方面还是他的人比较专业。”   我这次是真的被噎到了……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我想说什么他都帮我说完了?而且,他竟然主动叫我找乔慕宁帮忙?神啊,我是睡着了还没醒过来么?   “其实吧,我……”   “我今天很累。”他娘的第三次打断了我,“有什么话直接说好了。”   我把眼珠转了两圈,才说:“啊……其实吧……我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想安排的人就这么莫名其妙都安排进去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两天把手头的事情整理一下,周末跟我去个地方。”他淡淡做了个总结陈词,就又躺了回去将眼睛闭上。   我还深深的陷在那莫名其妙的情绪里没有出来。我那一腔准备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的力气啊,我那足足做了半小时的心里建设啊,我那准备献人献身的牺牲决心啊……就这么几句话都全白做了。   我也跟着躺回被子里。他却睡得极规矩,连个小指甲盖都没有越雷池。我心里说不失落那是骗鬼的。我好歹也把自己弄得跟个出水芙蓉的吧,好歹也豁出去穿了身低胸贴身的小性感睡意吧,最起码,我好歹也是个女的吧,好歹长得也不错吧,可方泽就像旁边睡了团空气一样丝毫无动静,这就是对一个女性及其魅力的极大蔑视,特别是我这么一个已经全副武装准备献身的女性。   于是,我被刺激得半个晚上没睡着觉。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我不更啊……这系统要抽死了,总是登不上来,登上来了又发不布出去……   ☆、第37章   包姐就这么在宜城按下了家。于伟明当然很快就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包姐已经回来了,根本不需要我跟他通风报信。可是他开着车在我们家门口守了三个晚上,包姐愣是没出去瞅他一眼,那场景颇有点青春偶像剧的气息,只是俩主角年纪大了点……我并不知道是什么深仇大恨要让他们俩虐恋情深至此,包姐不说,我也不敢问。后来于伟明就不出现了,但是我知道他没放弃,只是换个方式等机会。   乔慕宁也老实不客气的给我找来一个顾问,一年轻漂亮的女律师,没事就往办公室和法律部跑,外交手腕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无论男女搭上不过十句话,立马哄得人晕晕乎乎找不着北,我丝毫不怀疑她能把宜城保洁的合同都找出来翻上一遍。   事情顺得出乎我的意料,顺得我忽然有点惴惴不安。我绝对不相信老天爷忽然就对我这么好了,更不相信方泽愿意就这么把宜城捧到我面前让我翻个底儿朝天。如果说包姐还能让他麻痹大意,但那位小马律师他是绝对不会不妨的。可是我看小马律师整天在档案室翻得不亦乐乎,一点没受管制的迹象,他的后招到底在什么地方?   宜城最终还是拍到了南方那块地。这事除了佟一鸣的推动,还因为得到了我的支持。   本来我是应该谁都不理让佟一鸣和方泽斗个你死我活,可是后来佟谦跟我说他对这块地很感兴趣,言语之间颇有点想接着这机会去南方闯一闯的意思。我非常理解他一直不愿意生活在佟一鸣的笼罩下,任谁在那样的老爸手里都会觉着每天都喘不上气儿,佟谦能自得其乐的健□□活到现在而没得精神疾病,只是朝着同志的道路前进了几步,我已经很佩服他了。所以当他无意间透露出这个愿望,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拿地方案。佟家已经没几个好人,我要为这根正苗红的血统留个后,让他去南方开枝散叶。   所以宜城最终采取了死扛的战术,高价压倒御景抢着了那块地。虽然楼面地价比周边地块价格高出一大截,但是公司上下仍旧很振奋,觉着宜城又要迈向一个新台阶了。   方泽在这样的热火朝天中显得尤为安静。我觉着有可能是因为拍地这事最终没有照他的意愿办让他气不太顺,但他也并没有在我面前显露过不高兴,只是话又少了些。   佟一鸣是毫不掩饰的高兴,以至于那几天动不动就到我办公室转悠要跟我聊天,吓得我除了有事找包姐和小马律师都不敢再公司多呆。   日子就这么不温不火的快熬到过年,包姐和小马律师还没有查出什么问题来,项征依然音讯全无。就在我觉着可能就要这么平淡无奇的渡过这个春节的时候,老天就给我来了一针兴奋剂。   那天我去医院瞧起死回生的陈辛武。他那救命的一口太过用力,结果自己掉了一颗牙,有点破坏了清秀和谐的面相。我看着那牙忽然就笑了起来,被姚倩追打着绕了病床三圈。   不过陈辛武去洗手间的期间,又抱着我把眼泪抹在我的羊绒大衣上。“佟延,谢谢你!真的,你是我和小武的恩人。”   我叹了口气,问她:“你以后准备怎么办?”这次她离家出走闹出这么大动静,她爸已经知道了,本来就不好的关系更是雪上加霜。   姚倩咬着牙,表情是从来没有过的坚定:“我想好了,家里人要是再为了这个事情跟我闹,我就离开这儿再也不回来了。”   我并不赞成她这么蛮干,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已经不再相信这种爱情。为爱痴狂这种事只有在歌里才美好,落到现实往往就是个精彩的开始接着个悲惨的结局。“你别胡来,先不说你们俩怎么生活,陈辛武麻烦事这么多……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好。”   姚倩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陈辛武回来,第一句话就问我:“佟延,你是不是在找项征?”   我一愣,冲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那天我晕了之后有一段又有了知觉,迷迷糊糊的听见你要明哥找项征。”他顿了顿,又说:“他在壁县有一套房子,谁都不知道,那儿很有可能找到他。”   壁县是临市的一个县城,从这边市里过去得两个来小时。可是如果其他人都不知道,陈辛武为什么会知道?   陈辛武好像看出来我再想什么,他看了看姚倩,才垂着眼说:“那是我介绍给他的一个客户出钱给他买的。他当然是谁都没告诉,但那个客户跟我提过一次,后来那客户办了移民,这事儿就跟没人知道了。”   出了门我就给于伟明打了电话,跟他说了壁县那房子的大概位置和小区名字。凭明哥手底下跟班儿的人数,只要人真在那地方他们绝对能一间间房把他找出来。   我的心情终于好了些。哼着小曲儿从医院出来,时间已经有点晚了。我想打车回家,可平时应该很好拦车的路口却怎么也赶不上,要不就没车来,要不就是装着人。等了好半天,来了一辆黑车,问我走不走。   其实但凡我小心些,是绝对不会上去的。可那时候我心情不错,那四十多岁的司机又一直劝我说这个点车少,他可以把我拉到好打车的路口就放下。我一想也是,而且今天零下十几度,等了这么会儿脚已经有点僵了,要再等一会儿不来车我就可以在路边变冰雕了。于是我就上了车,让他把我拉去就进的商场门口。   可是走了一会儿,越来越不对劲。没有商场的影子,却好像越走人越少。   我心里这才警觉起来,面上却装着乐呵呵的说:“师傅我记得旁边那街上就有个商场,您把我放那儿得了。”   那司机却不说话,仍朝前开,速度还越来越快。   靠!真碰上打劫的了?我心里跳得飞快,脑子也开始盘算,看这架势他是要外城外走,绝对不能出城,要不然我可能就真回不去了。   “师傅,咱们把话说开了吧。您应该也只是想求个财,我今儿身上带的钱您全拿走。我下车之后绝对当没这回事,您看行吗?”我手伸进兜里,那里有我的手机。通话记录里第一个就是于伟明,可是如果我现在打出去被发现了,很有可能我立马就会歇菜。   “把兜里手机给我!”那司机忽然低吼一声,“要不我现在就捅了你!”手上忽然就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小刀。   我心里一紧,完了完了,看着架势钱打不住他。老子怎么这么倒霉!“你别激动,我没打算求救来着。”说着就把手机掏出来晃了晃,主动扔到驾驶台上,减低他的戒心。他果然没有再继续晃他的刀子,又开始专注的开车。   我把头往后靠了靠,努力做出一副轻松的表情,“现在这世道谁挣点钱也不容易,我知道不是没办法谁愿意来做这事。其实吧我也不怕告诉您说,我真没两天好活了,现在什么事情我都看得开得很。所以您真不用担心我报警什么的,钱给你比放我这儿有用多了,过两天我进棺材了钱也不能带到那边花是不是?”   司机还是不说话。我心里那叫一个急啊,照他这速度,再要不了十五分钟就出城了。“师傅您倒是说句话啊,看在没两天我就要入土的份儿上,您能不能今天放我一马,我就像再好好活个几天,这事我真的下车就忘。”   “你要是没几天好活,我还费这劲干什么?”他忽然冷笑着冒出一句,“闭嘴坐好,要不有你好受的。”   我几乎已经确定他不是单纯为了打劫点钱而来了。但是这情形也不允许我往深了想,眼见着就要开进一片两边都是防风林的路段,我知道这表示已经来到了近郊,过了这一段基本就是出城,我不能这么等着,这无异于就是等死!   想到此处,我忽然抬手,猛地抓住方向盘就是向下一甩,车身就甩了一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你……”那司机又惊又怒,我想他根本没想到我会这么大胆直接冲方向盘下手,因为这样搞不好就是同归于尽。可老子跟他说我没两天好活了他又不信,如果真同归于尽老子也算赚了。念及此处,我猛地一口就咬在他还抓着刀子的手背上。   那司机左手还在努力控制这方向盘,右手被我一口咬得立马见了血,不自觉就松开,刀子就这么落了下去。我也根本顾不上去捡刀,嘴里不松,双手又摸到方向盘上狠狠向下一拉,车子甩得更厉害了,我觉得胃里的东西都要被甩出来。   那司机发狠一抬手,我只觉得嘴里一滑,脸上已经挨了重重的一下。那是他甩开我嘴时一掌掴在我脸上,顿时半边脸就麻了。我上半身刚被他甩到座位上,就想也不想的顺势抬脚就是一气儿乱蹬。腿的力量始终比手臂和嘴强些,再加上我今天穿得是双带跟长靴,杀伤力又添了几分。我不知道我踹到了他哪儿,脑子已经被车子甩得成了一滩浆糊。直到车子“嘭”一声猛然刹住,我才一头撞在门把手上,顿时眼冒金星几乎就晕死过去。   后来才知道我狗屎运想当不错,那一通乱踹竟然揣着那司机的太阳穴,在车子停下之前他就已经被我踹得鼻青脸肿的晕过去了,真是比我还快。   幸运的是这么一通甩,将我放在驾驶台的手机甩到了一个比较靠近我的地方。我拼着最后一丝劲儿,拼命去把手机抓了过来。直接摁下通话键,也没听清那边到底是接了还是还接,就冲话筒吼了句:“明哥,救命!”然后就晕死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冬天还要学交规的人伤不起啊……   ☆、第38章   我想我回来之后这么久,最幸运的一件事不是找着于伟明这靠山,也不是莫名其妙把自己的人弄进了宜城,而是我比那个冒充黑车司机的混蛋先醒过来。很难想象我要是再晚醒二十分钟,身上是不是就会少两个零件或者多两个窟窿。   而让我这么快醒过来的原因,是胃部剧烈的抽痛。可能是车里那一阵混乱的折腾又惊动它老人家了,老实不客气的开始折腾回我。就这么要我命的难受竟然在这么一个关键的时候救了我一命,人生真是讽刺得很。   “佟延,是佟延吗?你清醒点没?”电话竟然还是通着的,传过来明哥低沉而有些焦急的声音。   我“嗯”了一声,手已经颤颤巍巍的拉开车门,身子就不听使唤的滚下了车。但是手里还死死的握着手机不敢松开。   “你能不能看清楚现在是在哪儿?”他急急的问,“手机信号只能查着大概方位。”   我努力抬头想看看周围什么样子,可脑子稍微一动就是一阵天旋地转,接着胃里开始翻江倒海,我就趴在地上吐了起来。那场景一定是非常难看的,我很庆幸看不见自己现在什么德行,要不说不定自己都得为自己掬把同情泪——老子好久没有这么惨过了。   吐完又觉得清醒了些,但实在没力气抬头。“看不清。”我喘着气虚弱的说:“刚才路上过来的时候有一个广告牌迎面是水泥厂,背面是香水湾别墅。别上高速一直朝北走。”还好我在跟那混蛋东拉西扯的时候眼睛就不敢离开窗外,现在勉强能说清楚在哪儿。   明哥说 “知道了,你尽量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呆着,别挂电话,我很快就到。”   于是,我拼着吃奶的劲儿开始往前爬,比个老年龟快不了多少,几度头晕得想死都不敢停下来。车上那混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如果他追来我还真没那力气再厮打一阵,所以只能往路边树林里爬。   明哥果然很快就赶到了,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爬进一个草丛里栖身。一看见他车子灯光的瞬间,我就觉得全身一下瘫软了,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然后就又晕了过去。   事实证明,有个老大罩着还是一件很靠谱的事。在我心安理得晕着的期间,明哥已经把绑架我的那混球收拾了个底儿掉。不过那混球竟然什么也不知道,只说有人拿钱给他们几个兄弟收拾我,可他连给钱那人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本来是要拉我出城再好好伺候我,可半途被我同归于尽的搞法弄了个措手不及。等明哥照着他招供的地方去逮人的时候,那帮人已经没了踪影。   在车上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人不是来抢劫的。可究竟是谁下狠手收拾我呢?宋薇……还是方泽?又或者是成天笑嘻嘻的佟一鸣?他们我都不信,一个都不信。   明哥说要送我去医院,我赶紧说不用了。这时候电话就响了起来,是方泽的。   我深吸了口气,接起电话来淡淡的说了句“喂”。   “又到哪儿去了,怎么电话一直打不通?”他的声音透着一股不高兴,“家里有客人,也不早点回来。”这种不高兴是那么自然,自然到我都觉着怀疑今晚这事跟他有关简直很好笑。   可是我还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反应。我说:“被人抢劫了。”   “什么?”那边几乎是同时响起一个声音,然后带着些怒意低吼:“受伤没有?现在在哪儿?”   我理着乱糟糟的头发,说:“倒是没什么事,运气好有人路过,把我给救了。”然后竖起耳朵仔细听他的语气。   饶是我耳朵几乎就要长到听筒上,也听不出来他的声音里有一丝的失望。他甚至好像还长舒了一口气,说:“你在哪儿,我马上来接你!”   我当然不能把于伟明的窝告诉他,于是就说:“不用,我已经打上车往家走了。你在家等着吧。”   走的时候于伟明还不放心,我打上车之后,他叫人开了个车跟在我后面,一直到快开到家门口那人才离开,我自然是安全到家。   方泽早已经等在门口,看见我时眼神明显暗了一下。我正要开口,他忽然过来一把抱住我,力道之大,我只觉得肺泡里瞬间就缺氧了。“诶,你……”   “你能不能听点话以后不要乱跑了?”他在我耳朵边沉声说,手上的力道一点不松。   我谈了口气,回答他:“我……能不能先进屋洗个澡换个衣服?”在地上匍匐前进了半天,我觉得灰尘都要把我的毛孔塞住了。   他没有说话,却忽然松开拉起我的手就走。我急急的问:“去哪儿?我要洗澡啊……”   一片沉默代替他回答,把我拉进车库直接扔车里,然后自己坐上驾驶室。这么冷的天也不热一下车,直接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有一个瞬间,我觉得他应该是要开到个偏僻的地方掐死我,因为他竟然也往城外的方向开。我一晚上两次往这个方向前进,说不心惊胆战那是傻子。   “累了就闭上眼睛睡一会儿。”上了高速公路,他才平视前方目不斜视的说了句,“得开一个晚上。”   我看着高速公路的指示牌,忽然就明白了他要带我去哪儿。   这个路线我曾经走过两回。一回是接受不了佟一城带个我姐一样的后妈回来,自己租了个车心如死灰的跑了一路。还有一回是我们结婚之前,方泽带着我回他的老家接他妈妈。他前两天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就是他老家么?   想到这儿,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方泽为什么没有把他妈妈接过来住?诚然我觉得他是个混蛋,但我也不能否认他是个孝子。他妈妈的身体一直也不好,我知道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天买套房子把他妈接过来一起住。刚结婚的时候方泽还没有能力买自己的房子,可现在他就算买个医院来给她妈住都没问题了,为什么他却还是住在佟一城的房子里?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平稳的走着,一晃而过的路灯洒进来的光晃得我有些眼晕,耳朵安静得似乎起了一种嗡鸣声,这样环境中,我又在不久之前刚经历了一场那样的殊死搏斗,还能睁着眼睛跟方泽都精神那除非我真打鸡血了。车子刚上了高速跑了是来公里,我就撑不住了。   睡过去之前,我想的最后一件事是,他竟然都不让我洗个澡再去见他妈,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一觉醒过来,天边已经有了些朦胧的光亮,透过车窗照进来,竟然有一股说不出的温情。我微眯着眼睛,看着今天的第一道阳光,把方泽的脸映得格外柔和。他的眼睛里微微泛着些血丝,这是一夜没睡的后果,可最奇妙的是……我心里竟然还微微有点抽动。我觉得再看下去就会忍不住叫他把车停在一边休息一下,所以就把脸转到了另一边,想继续装睡。   “睡不着就起来吧。”他却突然开口,眼睛却并没有朝我这方向看。   被他识破让我有些挂不住,只能讪讪的把眼睛睁开,但还是忍不住找茬说了句:“你这是疲劳驾驶,很危险诶!”   他却并没有回应我的质问,只是淡淡的说:“快到了,你醒会儿神。”   我惊讶的望向窗外的路标,果然显示只有四十多公里就到了。印象里每次坐车回他家,基本都是曲里拐弯至少得颠簸十多个小时,让我不得不感叹他从那样的地方考出来还出人头地了实在是很有能耐(不过现在再感叹,当然只会感叹他最有能耐的事就是找了我这么个傻媳妇儿)。可是从昨晚出发到现在,顶多也就开了六七个钟头。就在这五年里,高速公路都修到了他老家,几脚油门就踩回来了,我不得不生出些沧海桑田的感觉。   这就要见着他妈妈了?眼皮跳了两下,莫名其妙有些紧张。我跟他妈妈相处的时间不算多,也没有说过两句话,可是我永远都忘不了她躺在病床上拉着我的手看我的那种眼神,还有结婚那天她眼里的泪光,里面有一种让人深陷的慈爱,从小就没妈疼的我瞬间就被撼动了灵魂。不管方泽怎么样,我深信不疑他妈妈绝对是个好人。   所以我觉得还是整理一下仪容比较好,要现在这个鬼样子去见她实在有点不太尊重。可是当我想把头发理顺一些的时候,才发现它们几乎都结在了一起,如胶似漆难解难分。最后头皮都扯麻了,头顶越发乱得跟鸡窝一样。   方泽在旁边低低的笑了起来,我没好气的说:“笑什么!说了洗个澡再出来你非不让,我这幅德行你就高兴了?”   他却含笑说:“到了就让你洗澡。”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脸说什么了……   ☆、第39章   车子下了高速又进了普通公路,最后在简陋的土路上曲里拐弯跑了好一阵,才在一所房子前停了下来。印象里的几间大平房好像也没什么大变化,只是墙刷白了些,房顶新了些,还添上了太阳能。   方泽他们家一直跟他姑住一个院子,他爸过世了也没搬出来。到他姑的孩子长大成家了,几间平房就显得有些挤。照目前这样看,方泽这些年好像也没干那些荣归故里大修祠堂的事儿,真是奇了怪了!就算他不把他妈接出来住,怎么也得给他妈在这儿修个大房子住住吧?   刚下了车,屋里就呼啦啦跑出来一堆人。打头那人我瞧着眼熟,她颤着声儿用方言叫了句“泽娃儿”,我才想起来这就是方泽他姑。虽然我不是第一次听方泽这个小名,但还是噗一声就笑了出来。   方泽斜了我一眼,也无甚表示,走上去就抱了他姑一下。他姑满含着眼泪,眼睛从方泽的肩膀上探出来死死的望着我,看得我颇有点渗得慌。他俩用方言低低的说了两句话,我也没听清是什么,然后他姑就过来拉着我的手说:“快进屋快进屋,这一夜肯定累坏了吧,屋里吃的都现成的,吃完了再歇。”然后就把我拽进了屋,一点也没显得生分。   屋里俨然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一张八仙桌竟满满当当全是菜,我在家里都没见过这阵势。坐下第一筷子都不知道该夹什么……入眼的全是肉啊!周围至少七八双大人小孩的眼睛齐刷刷盯着你啊!那眼里的求知欲恨不得看穿那肉是怎么通过你食道进入胃里消化的啊!换你你能吃下么?   方泽当然是非常自在的,他就着菜不紧不慢的吃了一碗饭,还呼呼啦啦喝了一大碗酸菜鱼汤。不得不说他吃东西的模样还是相当感染人的,看他吃的贼香的样子连我都觉得身上暖和了。   吃完了这实在丰盛得很不像早饭的早饭,她姑就把我们领到旁边一间已经收拾得干净整齐的平房,说:“被子褥子都是新的,你们先休息一阵,姑父中午办货回来再陪你们喝两杯。”   屋里收得确实异常干净。第一次来他们家晚上我几乎都不敢睡觉,觉得空气里都飘着一种土腥味道,那时候娇生惯养的哪儿睡过年纪比我还大的木板床?不过现在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别说木板床,就是给我块木板晚上也照样呼呼大睡,更何况现在这样软榻温床的。基本上,我也是个相当好打发的人。   可是到现在都没见着他妈,实在是太奇怪了。我也不能问,在我回来之后方泽从来没有提起过他妈妈,所以现在的佟延应该不知道他还有个妈。   “到底什么时候能洗澡啊?”我揪着头发,眼睛已经不忍心往身上看。昨晚我在地上匍匐了那么久,后来就被拉上车,一直没再光天化日之下看过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德行。现在终于看清了,即使我已经是个相当好打发的人,也没办法让这身乞丐模样把我打发了。刚才方家的人没被我这幅鬼样子吓得集体尖叫着跑出屋子也真是奇迹啊奇迹。   方泽却正眼也没瞧我一下,直直的就倒在床上,看样就是准备大睡特睡。   我心里猛地有点气不过。他都不知会一声就把我拉到这里来,然后自己有吃有喝有睡,全然不管我吃不吃得下住不住得惯。于是我忍不住过去推他,老子没得澡洗,你也不能有觉睡!   谁知道他好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我的手刚一沾到他身上,他就两手一拖,把我直直的就拉到了床上,然后半个人压在我身上摆了一个极舒适的睡姿:“睡醒了就让你洗。”   我挣了两下,他就跟山一样,动都不带动的。再扳几下我也累了,昨晚上虽然是他开车我睡觉但也不见得就睡得多安稳。新的杯子和枕头散发着一种让人安定的清香味,不一会儿我也就跟着迷迷糊糊着了过去。   在一醒过来已经到了下午,一睁眼去没看见方泽。西下的太阳光从窗花纸里透过来,照得我有些睁不开眼。   抓着乱糟糟的头发,我也没了那种强烈的洗澡欲望。得,反正我长成什么模样在这儿都一样,或许我在他们家人眼里就是方泽捏在手里的一沓闪闪发光的人民币罢了。现在这样脏是脏点,但是脏的人民币它也能花不是。所以无论怎么样,我在这儿都是有地位的。   这时候静下来,我脑中开始浮现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死里逃生。如果说之前我经历的基本都还是包裹在体面外表下的暗涌,那昨天的事就是□□裸的跟我在台面上宣战了,哦不对,应该是跟一战似地不宣而战,想一出手就让我再也还不了手。   是谁呢?到底是谁呢?谁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把我解决掉?   从面上看,宋薇跟我的积怨最深,在明面上也已经闹得很僵。可是如果我现在死了,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她跟佟旭连生活费都得捐给山区贫困儿童。宋薇在佟家隐忍这么多年,当时不是像为了给山区儿童打工的。   佟一鸣么,跟宋薇有点不一样。至少他在宜城是元老,就算宜城整个都捐了,我相信他也是有办法卡下那么一点半点油水的,所以我死不死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所谓。但是他也没理由一定要弄死我嘛。至少我或者一天,他还能接着甩手领高薪,何乐而不为呢?   然后,就是方泽。最近包姐和小马律师在公司那么显眼,他好像也没什么反应。可是,可是这种平静,反倒让我觉得不安。会是他吗?因为怕包姐他们查出什么问题,所以先灭了我算了?可是他把我带回家却又显得这么自然,如果真是他,那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时候方泽就推门进来的,他已经换了一件高领的毛衣,手里还拿着两件衣服。“不是要洗澡吗?走吧。”   我收起了心思,跟着他出了房门。院子的角落有一间砖房就是浴室,上次来他们家的时候还没有这屋子,如今虽然也很简陋,但是已经非常超出我预期了。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门后的架子上。“姑姑已经洗了好几遍,毛巾衣服也都是新的,你将就一下别嫌弃。”   我撇了撇嘴:“公共澡堂子都洗那么多年了,这还有单间有什么好嫌弃的。”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再没停留,扔一下一句“你慢慢洗”,就带上门退了出去。   不得不说科技的进步确实给人带来了好处,太阳能热水器让我非常痛快的洗了个热水澡。那一头的渣滓和打了结的头发愣是洗了一个半小时才整理干净。后来我才知道因为我那一个半小时,全家人晚上基本就没了热水用,当然也都没了澡洗,都是用水壶烧了些热水大家随便洗了洗了事。   我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一身,竟然颇有点不好意思。方泽好像看出来我的不安,边用毛巾搓着我的头发边说:“没事,他们也都习惯了。”   唉,其实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们一家人,真的对我很好。   我实在很不习惯这样的窘迫,于是只能转移话题。而且有个问题我真的挺想问他,来了一天了,怎么还没见着他妈呢?“你跟你姑姑感情很好嘛。也没看见你爸妈?”   他好像也早知道我会问这个一样,答得十分顺溜:“明天就能见着他们了。”然后就再给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姑父让我出去再跟他喝两杯,你也一起来吧。”   那间吃饭的堂屋到了晚上就变了一个家庭活动室,热闹得很。正中间的饭桌上摆着两三个小菜和一瓶简装白酒,方泽的姑父和他几个儿子女婿正围在桌旁划拳。旁边四五个女眷围着一个炭炉子,手里要么指着毛线要么抱着孩子,嘴里说着我听不大懂的方言,聊得十分热火朝天。还有两三个孩子在屋里剩下不大的空隙里跑来跑去,想想现在也是到了放寒假的时候,小孩显得特别精力过剩。   方泽把我拉到炭炉子旁边扔给他表姐,自己就坐到桌上和他姑父表哥表姐妹夫喝酒去了。我跟他们一家人实在也说不上什么,只能在她们看着我笑的时候也傻笑回去,然后用毛巾使劲擦着头发,避免跟她们目光接触。她们应该知道我五年没回来的事吧,毕竟这么多年来我这才第一次跟方泽回家过年。那以前方泽都是怎么过的年?他有没有带宋薇回来过?想起宋薇,我又开始心情不好。   “表舅母,吃花生。”一只比乒乓球大不了多少的拳头忽然伸到我面前,抬眼一瞧,是方泽他二表妹的小儿子,刚三岁多,牙还没长全说话咿咿呀呀逗的很。雪白丰满的小肉手掌中攥着两颗花生,喂到我嘴里之后就害羞的转身扑到他妈怀里,偷偷的用余光瞄我吃了没,逗得全家人哈哈大笑。   我边笑着嚼花生,边侧头去看方泽。他也在冲着我笑,眼睛都眯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泛着一层桃花色,招摇得很。   我的心里猛的跳快了两下,又觉得这感觉不太对,赶紧回过头用毛巾装着擦脸,把那目光给隔开。   “喝酒喝酒,老往你媳妇儿那边看什么?”他姑父突然发话了,我听见方泽笑了两声,接着便是碰杯的声音。   到后来我头发也干了,不能老装着擦头,还好孩子们很热情,时不时的拿些零食什么的给我吃,虽然没跟她们说上几句话,嘴里倒也没有闲着。   最后女同志们也说累了,姑姑坐在炉子旁边的老藤椅上打瞌睡,表姐表妹们都纷纷牵着孩子回屋睡觉了。但是男同志那边显然还没有尽兴,虽然一瓶子酒已经见了底,但是姑父还拉着方泽的手一直说着什么,他微微点着头,目光却时不时的落到我这边。   我觉得这样老被他看着也挺不是个事的,正在犹豫是不是也悄悄跑回去睡觉算了,忽然闻到一股焦臭味,而且越来越浓。转头向四周看了看,这才看见睡着的姑姑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脚伸到了火炉上,冬天的棉鞋一直在火上烤着,鞋底的胶都已经变形了。因为鞋底子厚,所以睡着的姑姑并没有察觉,但是那鞋子边上已经开始冒火星子,眼见就要烧起来。   我跳起来就去脱那支鞋。可是实在低估那鞋子的燃烧速度,刚抓着鞋跟拔了下来,那火苗就已经窜到我手上亲吻了一下我的手掌,我赶忙把鞋子扔地上狠狠的踩了两脚,生怕它整个儿烧起来。   方泽也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抓过我的手,“怎么样?有没有烫着?”口气里全是焦急。   我浑不在意:“没什么事。”   “都红了还没事!”他的口气有些不好。   这时候姑姑已经醒过来,也被那鞋给吓到了,姑父喷着酒气数落着她怎么这么不小心害我烫着了,我赶紧打圆场:“真没事,也是我不小心没看着点。再说了这点火星子真不算什么,我之前哪天不被开水烫个三四回的,早习惯了……”   话一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他姑父和姑姑应该还不知道我流落在外这几年过的是什么生活吧。果然姑姑和姑父面面相觑,而方泽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了。   “你每天都被开水烫?”他忽然开口问,眼睛直直的看着我,好像有些生气。   我奇了,他姑父姑姑不知道我这几年的事也就算了,他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当服务员的,被开水烫一下有什么好奇怪的?再说了,被烫的是我,他有什么可生气的?所以我理直气壮瞪了回去。   他目光渐渐暗了下去,最后再不看我,只转过去问他姑姑:“有没有药膏?”   姑姑赶紧去找了来,然后方泽二话不说就把我拉回了屋。   我觉得他这气生的十分没有道理,难道刚才不是我把他姑救了么?就算是嘴快了,他也不至于这个样子吧。可是就在我觉得今晚是一个生着闷气各睡一头的夜晚时,他忽然却又拉着我坐到床上,开始小帮我抹药。   他抹得十分小心,像一个在修里钟表的工匠,专注而细致。我正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忽然低低的说:“以后有事情就叫我,我不是在你旁边吗?”   我说:“来不及啊,等你过来你姑的脚估计都烧没了。”   他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好一阵,才又说:“佟延,你真的变了很多。”   “是吗?”我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当然变了很多,我第一天回来的时候你不就知道了么?   “如果我不去找你,你是不是会继续呆在大康巴里?”他的问题忽然就变了一个方向。   我说:“不然我还能呆在哪儿?”   “就没有想过要回来?”   “我都不记得了还有个家,怎么回来?”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我忽然有点发慌,那目光不是平时的漫不经心,而是一种尖利的探究,好像要从我的眼睛里挖到我的内心深处。我觉得再被他多看一秒,这脆弱的谎言就会再也撑不住分崩离析了。   还好,在我撑不住的最后一秒前,他移开了目光,只是淡淡重复了之前的那句:“以后有事情就叫我,不要总是自己冲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40章   在方泽告诉我第二天去看他爸妈的时候,我就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如果我没记错,他爸已经在许多年前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挂了……   可饶是如此,在见着他爸妈的坟头时,我还是生生打了个寒颤。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漫过我的心头,有点像我第一次看见佟一城的墓碑时那种难以直视。这五年的时间,变化的不只是我。   姑姑和表哥已经忙活开了,纸钱蜡烛铺开了一地。我呆呆的看着那个坟,只是一个十分简单的小土包子,远没有佟一城的墓地那般精致讲究,连带着肃穆的气息也少了许多,甚至碑石上连张照片都没有,只是淡淡的刻着两个名字,淹没在方家众多先人的坟头之中,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我们结婚那天,方泽的妈妈穿着一件朴素的碎花衬衫,努力的挺着却还是微驼的背脊,纤细手一直在颤抖却紧紧的握着我和方泽的手不肯松开。   忽然有人塞了一炷香到我手里,“磕头吧。”是方泽的声音。   我就跟着他一起跪下去磕了三个头。这是他们家的规矩,结婚后第一次来的时候也磕来着,不过早已经忘了拜的是方家的哪辈祖宗了。我觉得那么多个坟头,他们自己到后来也未必都能全记得,图个心安罢了。   磕完了头,几个男丁开始动手给每个坟头除草。哦,这是代表后继有人的意思,即使没钱大肆修葺也弄得光鲜整齐,让别家人不敢小瞧。我忽然又打了个寒颤,再过个五年,佟一城的坟头上那块漂亮的大理石墓碑会不会被野草给盖得个密不透风?要不我还是雇个人每年给他整理整理,哪怕只是做做样子,总好过让别人一看就知道佟一城绝后了,那多有伤他的一世英名……   “你眼睛怎么红了?”方泽忽然问我。   我回过神来,冲他笑了笑:“被香熏着了。”   他拍了拍我肩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蘸上的香灰,轻声说:“跟妈妈道个别。得明年才能来看她了。”   我没有道别,顶多我以后下去的时候亲自登门拜访呗。   但面上我还是煞有介事的沉默一阵后告诉他我道别了。方泽竟然还问我:“你跟妈妈说了什么?”   我觉得他明知道我跟他妈没什么好说的还这个问题,真是十分不给台阶下,于是就说:“跟她告你状来着,让我在外面给人端了五年的盘子,也没想着早点把我找回来。”   他点了点头,这个答案似乎颇在他意料之中。   这一天就是忙活在各个坟头上,除了方泽的直系老祖宗,五服以内的旁系老祖宗只要有个坟头上还能看出有块石头的,就都祭拜了一遍。不得不说方家子孙记忆力真是惊人,那乍看一眼绝对认不出是个坟头的石头堆他们竟然能清楚的说出来是二堂哥的爸爸的奶奶的亲侄女……   这过年之前方家最重要的祭祀活动就在大家忙忙碌碌和我的晕头转向之中结束了。接下来男人们就歇了,女人们开始了把家里当战场一样的劳动,撩袖子抡胳膊活动在家中各个角落,打扫的打扫,做饭的做饭,各个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眼泛金光,我仿佛就看着十八女铜人在我面前轮轴转着,旋风一般就把本来平淡无奇的屋子刮得锃光瓦亮窗明几净的。这爆棚的战斗力着实让我汗颜。   说实话经过这几年的下放锻炼我已经觉着自己已经不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了,还是挺能干的一劳动女性,但是跟方家的各个姑姑嫂嫂婶婶妹子比起来,我简直就是一废物啊废物。当然她们估计也一直把我当废物来着,所有人忙活的同时还不忘把我往屋里推让我好好歇着,于是我就心安理得的继续当废物了。横竖我那两把刷子抖出去,也得让家人返工。   年三十晚上,方泽喝了很多。所有人都在跟他碰杯子,他推都不推仰头就是一口。所有人也都端子杯子轮番敬我,也都被他拿过去仰头就是一口。所以还没下饭桌就醉得不省人事那也是顺理成章的。   两个叔叔扛死猪一般的把方泽扛进屋子扔到床上就走了。我也尽了□□的本分,把他朝床里推了推,衣服实在是给他换不动了,搭上条被子让他冻不死完事。   通常来说越是一大桌子菜就越吃不着什么东西,这绝对是真理。再加上给方泽善后确实还需要点体力,等我把自己也收拾出个能睡觉的摸样时,肚子非常应景的饿了。   晚上那一桌子菜着实剩了不老少,估摸着大家差不多都各回各屋守着热炕头过年去了,我就偷偷溜进厨房找吃的。在大康巴没少做这事,轻车熟路得很。   正抱着一盘凉饺子吃得正香,突然就听见一个声音:“谁呀?”吓得我差点没把盘子摔了。回头一看,方泽他姑站在厨房门口,披着件棉袄一脸受惊的看着我。我估计也是一脸见着鬼的样子看着她,嘴里一包饺子都没来得及咽下去,把她吓得不轻。   两人就这么尴尬的对看了一阵,他姑忽然噗一声笑出来。“晚上见看见你没怎么吃。不过这都凉了可不能这么吃,明天会闹肚子的。”她说着已经走过来,从角落里提出了个小火炉,又从灶里夹了两块还没烧完的碳,一会儿工夫就在小火炉上架了一口蒸锅,把饺子和一些卤菜放进去热着。丝丝香气从锅缝里渗出来,勾得我馋虫大动。   我就跟着她坐在火炉旁边,咽着唾沫等着我的宵夜出锅。她见了我这样子,也不知道想着什么,先是笑,然后便开始叹气。“佟延,你别怪我多事。这几年你在外面,是不是吃了些苦?”   我嗯嗯敷衍两声,一门心思都在饺子上,没太注意她的表情。   她好像沉默了片刻,才又说:“你……你也别怪泽娃,他实在很不容易。”   我终于从对宵夜的幻想中醒过神来,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申请,才觉得她的话里有点其它的味道。这是……这是要干嘛?不是过年吃宵夜么,怎么开始转向家庭伦理剧的路数了?   她姑看我没说话,就继续往下:“泽娃跟他妈的感情,你也知道那深得都没法说。那时候吧她妈病得眼看就要不行了,我们也确实不知道你不见了……他不是不想马上就去找你,实在是他妈这边眼瞅着就那几天的事儿……”她的话断断续续吞吞吐吐的,但我也听出意思来了。我失踪的时候,正是他妈要咽气的时候,他姑这是怕我因为这几年我记恨方泽呢。   “那时候他一个人回来的,我们也不好问。他就一直守在病床边上,几天几夜没合眼。最后他妈还是去了……我们都知道他很难受,但当着我们的面他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平静得吓死人。他姑父担心他,跟他商量后事我们来操办,让他好好休息一下,结果他说这是最后一次尽孝了,怎么都得自己来。丧事什么的都没让我们帮忙,自己找人弄得妥妥帖帖的。”说着说着,他姑的眼睛里泛起水光。   方泽当然是难受的。如果把所有人在他心里排个位分,他妈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位。我知道姑姑是想给方泽开脱,但是他的难受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他没有妈的时候,我也没了爸,还顺带没了老公,算起来到底谁比较惨?我恨他,不是因为他没有及时来找我,只是因为在我那么把他放在心里的那些日子,他心里根本没有我,却装着有我的样子骗得我一无所有。   “其实有一个事,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姑突然放低了声音,“有一天晚上,我看见泽娃精神恍惚的往外走,实在不放心就悄悄一直跟着他。结果就看见他坐在他妈的坟前一言不发,我差点以为他魇着了,结果他突然就哭出来了,哭得特别让人揪心,看得我都难受的很。他跟他妈就一直说,说他对不起很多,最对不起的就是他妈和……和你。”   “我?”我莫名有些紧张,却又不想让他姑看出来,就干笑了两声:“他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他哭得太厉害,我也没听明白。只是听见他不停的说。让他妈保佑一定把你找回来,他一定好好护着你什么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忽然“嗡”的一下。   如果是方泽当面锣对面鼓的过来跟我说他要好好护着我,就算是他赌咒发誓天打雷劈我都不会相信。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是这个老实巴交的姑姑来跟我说,方泽会保护我。呵呵,上天不但是要磨练我的筋骨,还要考研我的智商,摆了一道难度这么的真假判断题在我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填坑……存了点稿先发了,2015新年新气象!   ☆、第41章   后来我一个人坐在厨房里,愣怔了很久。   从大康巴回来一直到今天,我觉得我已经几乎知道了所有的真相,而真相中那些肮脏的背叛是我回到这里并且不断战斗的动力。即使他们的陷阱再温柔,他们的对抗再激烈,我都靠着即使我死也不让你们好过这样的信念撑过来了。   但是今天,这个动力似乎有点不足了。   是我累了么?累得连那些锥心的伤痛都渐渐的有些记不住,累得对旁人那些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的话语也渐渐不想再去分辨,累得现在就想在这个温暖的煤炉子旁边睡过去再也不起来。   心里开始不受控制的滋生出一个念头,很可怕的念头,方泽会不会……哦不不,他不爱我,他能把跟宋薇的往事在我和佟一城面前掩藏的滴水不漏,他能在跟我结婚以后还跟宋薇秘密来往,他能在我最伤心难过濒临崩溃的时候抱着另一个女人走出家门,这样的他会是爱我的?   忽然觉得面上发痒,伸手一摸才发现眼泪已经糊了一脸。哦天,我有多久没哭了?   我被这把眼泪吓到了,真的吓到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哭,更不知道拿心里那个压不下去的念头怎么办。慌乱之中,我摸出手机来打给了包姐。   “包姐,我……我……”接通的时候,我却忽然语塞了。我要怎么跟她求助?跟她说我没力气了?还是跟她说我对方泽莫名其妙升起了些希望,可是又觉得那一丝的希望太嘲讽了所以连自己都忍不住唾弃自己?   “你哭了?”包姐在那头忽然冒出一句。   她是一贯敏锐到犀利的。我沉默,用手把脸抹了个干净。   “你想明年一整年都倒霉吗?大过年晚上的哭什么哭?”她仍是骂人的样子,口气里却柔和了许多。   我勉强这开了个玩笑:“总不能比今年更倒霉了吧?”   “在他家过年过得不高兴?”包姐问。   我说:“也没有,都挺好的,就是太好了,所以不习惯。”   包姐哼了一声说:“你这什么贱骨头,对你好还不习惯?拿刀砍你就习惯了?”   她顿了顿,又说:“老于跟我说你那晚被人算计的事儿了。看来我还真小觑了你身上这点事,竟然有人能对你下这种狠手。老于说他以后会看着你,不过你自己也再长个心眼,别总是那么傻不愣登的。”   我很有些不服气:“我长着心眼呢,就是没想到一下手就这么狠来着。”   “人家对你都这份上了你还没想到,不是傻是什么?”她对我的辩解丝毫不以为然,“那你觉着是谁对你下的手。”   我这下没底气了:“唉……左右不过就是佟家那几个呗……”   “这事跟你那妖精后母脱不了关系。”包姐忽然帮我这问题定了个性,倒着实把我震了一震,情不自禁的问:“你怎么知道?”   “所以说你这双眼睛真是白长了。”包姐语气里都是不削:“跟你有利害关系的左右不过那几个人。你那斯文老公是个做大事的性子,找小混混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只怕都污了他的眼。你那个大伯我这段时间在公司也看明白了,虽然是个老狐狸也是个软蛋,连从公司揩点油水都不敢揩多了,每次都磨磨唧唧弄那么一星半点,我都替他累得慌,这种人让他找人杀你,借他个胆儿他都不敢。那整天跟你苦大仇深的还有谁?那女人没什么脑子,经不起别人撺掇两下,什么傻事都干得出来。”   我把这话细细一琢磨,别说,宋薇那奸夫不也是在于伟明手下干活的么,怎么不得认识些道儿上混的,她也确实有这资源啊,真是越想越像。不过还有一点:“你说有人撺掇她?谁啊?”   “我又不是诸葛亮,你问我我问谁?”包姐肯定在那头又翻了一个大白眼。   “不过你那个老公这几年把公司打理的挺好。”她忽然又换了一个话题,“发展速度控制得很好,开支收入也都清清楚楚,他自己也就拿个职业经理人的薪水,比你那老狐狸大伯低多了,奖金什么的还是你老爹在的时候给他发的那么多,五年都没涨过。你这老公怪的很,都做到这职位了,还不先把自己给喂肥了先,把钱留着给你们佟家生崽吗?”   我觉得那种可怕的感觉又窜了出来,而且比之前又明晰了些。它似乎要在我脑子里占据一个位置,怎么都挥之不去。   沉默了好一阵,我才低低的说:“包姐,你说……他到底是个好人吗?”   “人真是很能干。是不是好人嘛,我说了可不算。”   “那万一……万一他真的是个好人怎么办?”这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觉得脑子一翁。   “你在怕什么?”包姐反问我。   我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太复杂,好像是有一种人生目标忽然消失的空虚,还有一种隐隐的奢望,却更有一种生怕又一次失望的恐惧。   “难道他是个好人比他是个坏人还让你觉得害怕?”   妈的包姐你能不这么犀利吗?非要问这种一下能让我恨不得把脑袋敲破的问题。如果他是个好人,我会害怕吗?妈的那我凭什么害怕啊!   可是,可是,如果他是个好人,我这些年的痛苦,自我放弃一般的折磨,算是什么?   哦不,他当然不是好人,老子又不是瞎子,好人能跟宋薇狼狈为奸勾勾搭搭?好人能看着我家破人亡管也不管?就算他心里有过那么一点觉得对不起我想弥补的念头,那也绝对不能抵消他对我们佟家的伤害。对,不能。   对宵夜也失去了胃口,草草的塞了两口就回了房,对着睡得跟死人一样的方泽狠狠挥了两下拳头。就算是你妈从坟里爬出来告诉我说你会补偿我,老子也不会原谅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这个年,过得实在是百感交集。   离开他们家的时候,姑姑婶婶大姐小弟给拿的各种特产把车子塞得差点连后门都关不上了。最后连我都手提了好几袋才愣是一人不落的把方家满满的心意给带上了。实诚啊,太实诚了!明年要再来过年,我应该开个大卡车过来,回来就可以搞个土特产商店了。哦明年……不知道还能不能过来了。   不过总的来说,这个年其实挺轻松的。至少没有宋薇整天在旁边跟个间谍一样盯着,也没有佟一鸣跟祥林嫂一样在耳朵边上叨叨个没完。方家人跟我说话感兴趣就搭理两声,不感兴趣就装听不懂糊弄过去,有什么好菜也都是我先吃,什么活儿全都不用我干,人生如果能一直这样倒也听惬意的。   可惜啊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在进家门看见宋薇那张白嫩的脸的时候,我就知道她的战壕已经挖好,正等着我回来开辟全新的战场呐。   虽然我跟方泽回了老家导致大康巴麻将小分队三缺一的遗憾,但是包姐迅速的从宜城和于伟明的队伍中发展壮大了一支储备队员。据说在我离家期间他们轮番上阵夜夜笙歌到后来鼎盛时期甚至大开五桌没桌边上还围了一堆撸着袖子准备接班的,据佣人形容那场景那叫一个热火朝天生机勃勃。   方泽之前也就跟包姐客气了一下让她把这儿当自己家,结果她把这儿当着比自己家还自己家。我记得包姐在她家最多也就开过三桌,还要人自带餐食。结果到这儿还直接包食宿,多么完美的家啊。   这个家真是从奠基第一块转头以来就没有这么热闹过。这种热闹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宋薇在这家里住不下去了。她带着佟旭躲去了饭店,说是年三十都没回家。一直到听说方泽回来了,才带着佟旭跟个受气小媳妇一样重新进了家门。在看见我的一瞬间,我觉得她大衣领子上的毛都要竖起来了。   “佟延,我们谈谈吧,心平气和的。”看得出她已经很努力调整着自己的语气。当然她不调整也不是不行的,说白了这里一切所有权实际上都是老子的,老子留下她是人情踢她出门是道理。她能拿我怎么地?   我笑眯眯的看着她,想起了包姐跟我说我这条小命十有八九是宋薇在惦记着。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原以为她只是两面三刀一点,没想到她还有这手段。对她的警觉立刻又提升了一个档次。“好的呀,谈呗,我一贯心平气和的很。”   她把目光转向方泽:“我想跟佟延单独谈。”   方泽却看向我,好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刚回来时我觉得他俩之前应该早就结成了坚不可摧的联盟,会一致对外对付我这个敌人。但是眼见着发生了这么多事,方泽好像越来越没有要护着宋薇的意思。不管他们到底怀着什么心思,却是给了我各个击破的机会,当然不能再让方泽插一脚进来。   “两个女人说话你也别在旁边参合。”我简单明了的表明了态度。方泽也没多说,自己上楼弄他的事儿去了。   宋薇邀请我去她的卧室谈。她的卧室就是佟一城的卧室,回来之后我真是从来没有踏进过一步。我对那个房间有一种抗拒,不愿意去看佟一城最私密的地方被宋薇糟践成什么样子。但是现在还是看见了,果然,这屋里已经没有剩下一点佟一城的影子,他的寝具,他的古董钟,他的台灯……甚至是他的一张照片都没有剩下。宋薇啊宋薇,你是多不愿意想起他?   面上仍是平静的,坐到沙发上挑眉望着她:“说吧,谈什么?”   “我知道你对我完全没有好感。”她忽然就开门见山了,完全没了以前那么假模假样的造作,倒颇有点让我吃惊。“其实我也是。不管你失忆前还是失忆后,你对我永远都是充满敌意的,处处针对我。我再怎么能忍,也没法真的拿你当亲人一样。”   “等等啊。”既然她都开门见山了,我也总得来个一阵见血应付应付。“你是因为我处处针对你才对我没好感?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天生就看我不顺眼呢。”   宋薇有点语塞,估计没想着我会比她还直白。这只能说明她太不了解我了,老子最大的有点就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但是她还是很快把话头捡了回来。“我今天找你谈,也是想跟你开诚布公的把话都说开了。毕竟我们还要长久的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我是你的继母,这怎么也没办法改变的。”   我耸耸肩,表示你接着说。   宋薇的表情十分平静,但是说出的话却颇有暗涌。“我想方泽并没有详细的告诉你,你当时离家出走的原因。既然准备和平相处,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毫无隐瞒的告诉你,也表明我真的没有什么其它的想法了,只想在这个家里安静的生活。”   宋薇的诚意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打死我也想不到她会主动挑起这个话题。听她这么一说,我确实还有点忍不住的小兴奋啊。“那你说来我听听看。”   宋薇似乎是深吸了口气,才说:“在我还没有嫁给你爸爸之前,我跟方泽……有过一段恋爱关系。”   我非常配合的把嘴张成个o字型。当然这种惊讶也不全是装的,宋薇今天简直让我刮目相看惊喜连连啊,一上来就给我坦诚到这种程度,五秒钟以前我甚至还有点怀疑她是不是真能承认自己跟方泽那点破事,现在她这么直白,搞得我反倒有点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不过在跟你爸爸确定关系之前,我就已经跟他断得干干净净了。”看我一脸不信的样子,她特别淡定的补充了一句:“我既然会告诉你,当然就没必要说假话。我确实对他说得清清楚楚了。我对一城是绝对是真心的,而且跟方泽的那段就是年轻时候的不成熟的冲动,我们的性格并不适合,不可能走完一辈子。”   我心里很想冷笑。不知道方泽听见宋薇形容他们俩那段是不成熟的冲动会作何感想。想起我在学校追方泽那一阵,他矜持那劲儿,但凡有点正常男人的冲动老子还用费那么大的劲儿。   “这段关系,我并没有告诉你爸爸。”宋薇接着说,“我希望你能够理解,那毕竟是过去的事情了。一城为了我们俩的关系背负了太多,顶住了那么多的压力我们俩才能走到一起,我不希望一段已经过去的感情再增加他的负担。我当时的想法真的很简单,我什么都帮不了他,只是希望他能够轻松些,真的。”说着说着,她的语气竟然有些哽咽,眼里也泛起了些水光。   我眯眼睛看着她。鬼才会相信她真的是为佟一城着想才隐瞒了这段关系,她那些眼泪里有多少真心的成分,只怕是真能用针尖挑出来。在这件事情上,我实在觉得恶心,恶心到我甚至都不愿意敷衍她说我相信。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我能不能理解还有关系么?反正你就是没告诉我爸呗。”   宋薇红着眼睛看着我,哽咽道:“佟延,这件事情我真的很后悔,如果我知道后来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一定会全部告诉他的。只是,只是我真的没想到,方泽会为了报复我,而选择跟你结婚。”   我忽然就有点懵。虽然我早就想明白了方泽跟我结婚总是要图点什么,而且从最后的结果上看他当然稳稳的掌握了佟家包括经济在内的一切大权,总逃不过钱权俩字。但是我真的几乎从来没想过,他是为了报复宋薇。   这个理由,比图佟家的钱更让我觉得耻辱!他甚至都不稀罕我们佟家的人也就算了,竟然连我们佟家的钱都不稀罕!我之所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竟然都只是为了眼前这个假模假式的女人?!   我忍不住冷笑起来。宋薇却好像没看见一样继续往下说:“你第一次把他带进家门的时候,我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也是出于私心,我那时候还抱着幻想,希望他是真心喜欢你,即使以后同处一个屋檐下,只要能够相安无事,我就心满意足了,于是我就继续保持沉默。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想到,等他跟你结婚进了宜城站稳了脚跟,却开始不停的骚扰我。我努力的想避开他,可是他却用我们以前的关系要挟我。佟延,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他不会让我有好日子过的,那时候一城已经开始器重他,如果我不顺着他,他会把我们的关系在一城面前添油加醋形容得十分不堪,我不敢,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失去一城。”   我的胃里突然翻滚起来,想吐,真的很想吐。我想起了佟一城临死前让我看的那些照片,方泽跟宋薇在结婚之后频繁的见面,竟然是因为方泽的纠缠不休?是这样吗?一切都是因为方泽?如果是这样,就太恶心了,真的太恶心了!   “但是没有想到,一城已经开始怀疑我和方泽的关系了。特别是在我怀孕之后,他的脾气变得很差,时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我开始只是以为是因为公司的事情太多,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怀疑我背叛他。佟延,我跟你发誓,虽然方泽一直缠着我,但是我从来没让他得逞过。”她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低下头去捂住了嘴。   “那时候一城忽然就病了,很严重,我很着急,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直到你拿着我跟方泽会面的照片回来质问我,我才知道一城原来心病那么重,结果才会病来如山倒,走得那么突然。是我的错,我为什么没有早点跟他解释清楚……”   我努力的深呼吸,把胃里那阵翻腾压下去。脑子里已经无法再思考,只是不断的闪现着那些画面,那些照片,佟一城躺在病床上灰暗而绝望的眼神,方泽抱着宋薇走出家门的背影……   终于我没有忍住,冲出门到卫生间一直吐到两眼发黑。 作者有话要说:     ☆、第43章   后来是方泽冲进洗手间把我抱出去的。   他本来想直接抱我去医院,我死命的拉着大门把手不肯撒手。最后他实在没办法,只能把我抱到床上躺着。我趁他去倒水翻出藏着的止疼药胡乱塞了一把到嘴里,就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基本就睡了一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恍惚一睁眼就看见方泽靠在床头,微闭着眼睛,几乎是在我睁眼的瞬间,他也睁开了眼睛。凑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怎么样?还难受吗?”他的声音有些哑,跟平时的浑厚完全不一样。   宋薇说的那些话又在耳朵边响起来,我忽然就一阵烦躁,实在不想跟他说一个字,就把头撇了过去。   “要不要吃点东西?”他倒是不在意,还继续问。   老子继续装死。   他好像安生了些。但是没等几秒钟,我突然觉得身体一轻,已经被他抱了起来。   “诶诶,你干嘛!”我急急的喊了一声。   “我看你这样子还是得去医院。”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沉稳。   这下轮到老子不沉稳了。抱住床头的柱子冲他喊:“不去不去!老子最讨厌医院了,闻见那消毒水的味儿就想吐!”   他根本不搭理我,抱着我的力道也不轻不重,刚好能让我的手支撑不住慢慢从柱子上往出滑。   老子终于妥协了:“我要吃东西了,吃东西!”   他终于停下来,回头看着我。我赶紧补充:“饿死了,真的!”   然后我就被放回床上,没两分钟,一碗热腾腾的粥已经摆到我面前。“吃吧。”   然后卧室里除了我喝粥的声音,就剩喘气儿声了。我边喝粥边腹诽,方泽就是老子的克星!不过温热的粥下了肚,让我本来有些恍惚的脑子渐渐有些清醒起来。开始细细的回想白天宋薇跟我说的那些话。   她的话,当然是半真半假的。她承认了和方泽有过那么一段,虽然被她形容得那么不情不愿年少冲动压根就是一段悔不当初的荒唐事,但好歹也说明了她跟方泽确实没有当初嫁进来是表现的那么互不相识清白单纯。可是她说她的隐瞒是因为不想给佟一城增加负担,那真是骗鬼都嫌这鬼话太假。她真当老子的智商跟她那弱智儿子一样么?   她说佟旭跟方泽没有关系,这我隐约也能感觉到了。可是她说方泽一直缠着她,这是真的么?如果她真的是迫不得已才跟方泽纠缠不清,那那个项征又是怎么回事?哦对了,还有那个项征!白天的时候被宋薇搞了个措手不及,竟然把他给忘了。   “吃东西的时候要专心。”方泽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来,吓得我一口粥差点呛到鼻子里。但是想了想还是怕他又提医院的事,只能边咳边咬牙忍了。   慢慢喝完了粥。方泽也没等我歇气消化一下,直接奔了主题:“宋薇今天跟你谈什么了?”   我斜了他一眼,哎哟呵,你俩今天是约好了要帮我忆苦思甜是吧?行,老子也让你们都忆个苦。“她告诉我我当时为什么会离家出走。”   方泽的表情好像并没有变化。“为什么?”   老子咬着牙,从牙缝里把话往外挤:“你说呢!”   “她告诉你我跟她谈过恋爱?”   老子不吭气,只是直直的看着他。   “而且对你和爸爸都隐瞒了这件事情。”   “然后呢?”   方泽终于好像有些松动,叹了口气,说:“佟延,这件事我确实有错,导致爸爸后来有些误会。但是他的病我们确实谁也没有料到,更没有想到一下就会那么严重……”   “你们?”我冷笑了两声,直接打断了他:“方泽,你到底为什么跟我结婚?”   方泽定定的看着我,反问:“宋薇是怎么告诉你的?”   我也不想套什么话了,大家敞开了说吧:“为了报复她。”   方泽沉默了几秒钟,才说:“佟延,我从来没有跟你讲过我以前的事,现在你想不想听?”   老子忽然有些紧张。虽然真的想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告诉他谁爱听他那些破事,但是……但是,好吧,老子承认还是想听的。诚如他所说,他真的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以前的事。以前爱他爱得要死的时候,天真的觉得以前的事都没有关系,但是从现代犯罪学角度来讲,一个人的童年、恋爱、学习各种成长经历都是造成性格特点的原因……哦对不起,老子又扯远了。   “我很早就没了父亲,基本上是我妈一手把我带大的。”这真是一个俗到不行的男主背景设定……“我妈是个很神奇的人,她从来都不把生活艰难的一面展示给我看。永远穿得整洁大方,头发梳得丝毫不乱,即使缸里的米只够撑过今天,她也不会在我面前叹一声气。在我印象里,小时候的生活虽然很简单,但我真的没有为生活发过愁。”   “她从来没有让我背负过生活的压力,所以一直到我走出家门上大学之前,我都没有那种强烈的要改变命运的愿望,因为我觉得我过的就是正常人的生活。我甚至还有心情在一进入大学就陷入恋爱里难以自拔……如你所知,就是宋薇。”   后面这段陈述到颇出乎我意料之外,在我的设定之中,方泽应该就是那种根正苗红玩命学习然后出人头地玩命报答父母亲人养育之恩的那个类型。   “如果说家庭并没有让我觉得生活压力,那宋薇就是让我开始明白我与别人生活差距的开始。”他淡淡的笑了一下,好像是在自嘲。“现在想想,我果然是有没良心的潜质。”   我撇撇嘴,没有接话,但内心表示相当赞同。   “宋薇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那种女孩,漂亮优雅,聪明干练,走到哪儿都能吸引一票人的目光。”我哼了两声,对他的形容颇不以为然,但宋薇那样子吧确实骗人,要不能把身经百战的佟一城骗成那样?“我跟她在一起也真是阴差阳错,可能那时候大家都刚进学校,想法都还比较简单,对未来没有那么多设定,至少,我是没有的。”   “宋薇的家庭条件算是不错,跟她在一起之后,她的消费观念、生活态度、娱乐方式等等的不同,真正让我觉得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而这个世界,那时候我还负担不起。但不能否认,我也被这个世界吸引了,也牢牢的被宋薇的各种对我而言非常新奇的念头吸引着。我承认,我那时候对她的迷恋深得无法自拔。”   我觉得眼眶有点热。妈的,真当老子的心是石头做的是吗?就算老子失忆了,总是你老婆吧,在自己老婆面前这么形容自己的前女友就不怕老子半夜起来谋杀亲夫么!   “也正是在这种迷恋和差距中,我渐渐有了对成功的渴望。不否认我运气也很好,想要达到的目标好像也都达到了。可是就在我觉得与她的差距和我的理想越来越近的时候,宋薇却变了。”   “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出国,甚至学费都攒得差不多了,因为我知道她的目标一直都是留学。可是大三前那个暑假她去大企业实习之后,我们俩忽然就产生了很大的分歧。她决定留在国内,想尽早出社会工作,完全打乱了我们的计划。而且不止是这个,她开始否认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出身、我的家庭、甚至是我的努力,最后在我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非常坚决的跟我分了手。因为她有了个新男朋友,虽然分手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只知道很有钱,而且是我奋斗一辈子可能都达不到的地位。”   “那时候,我真的很痛苦。痛苦到不想说话,不想见人,一个人躲在图书馆里拼了命一样的看书学习,结果就这样莫名其妙拿了全系第一,想想真是讽刺。我以为我的大学生活就要这么过了,会这么沉闷的直到毕业出国,一直到有个傻妞的出现。”   我一愣,反应了半天才有点咂摸过来,这个傻妞好像就是区区在下我。   “自从有一天这个傻妞跑到我面前做了个自我介绍起,就经常顶着一张笑脸在我面前晃悠,即使我对她再怎么冷淡好像也从来不能浇灭她的热情。后来被我严肃的警告了几次之后,她终于不再正面骚扰我,却跟个尾巴似的老跟在默默我后面。那样坐不住的性子,却每天跟钉子一样跟我泡在图书馆里,虽然半个小时之内一准儿睡死过去,但不得不说毅力实在可嘉。估计她的课本已经都被她的口水泡过一遍了。”说到这里,他的嘴角还扬了起来,看着我的眼神里都带着笑意。   老子勇敢的瞪了回去。开玩笑,老子现在多厚的脸皮啊,当然不会觉得窘。再说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老子那时候唾液腺发达还不行么!   “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个傻妞,我却渐渐对她有些感兴趣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说了宋薇要结婚的消息,她的伴侣就是这个傻妞的父亲,宜城集团的佟董事长。佟延,你知道我在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有多痛苦吗?”   我没有说话。我当然不知道,在我的认知范围中,我从来没有见过方泽痛苦是什么样子,我根本想象不出来。就连他说他那时痛苦的躲在图书馆疯狂的学习,在我眼中也只是安静的坐在角落里,一本接一本书的看着,认真而专注,平静得好像一闭眼睛就能直接送停尸房。这样的方泽,问我知不知道他的痛苦,老子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   “在知道这个事情以后,我本来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跟你有任何的纠缠。那时候我确实不想再跟宋薇,再跟你们姓佟的有一点关系,我厌恶透了。一看见你就好像看见宋薇在我面前说着我跟她理想中的伴侣之间的差距有多大,所以我选择躲开你。但是你怎么就那么傻,给了你那么多脸色都不知道什么叫知难而退,还好像越战越勇一样,让我简直拿你没有办法。”   “在我好不容易拿到国外大学的邀请函时,我以为我可以松一口气,不用再纠结你的纠缠。可是,我妈那时候却忽然病重了,我攒下的钱那时候派上了用场,可是留学当然就不用再考虑了。我妈不是个悲观的人,但是那一次她却真的以为自己会不行了,所以把她放心不下的事都交代给我,说她最大的遗憾,就是还没有看着我娶妻生子。就在这个时候,你忽然从天而降一样跑到我面前,我当时的震惊……没有办法形容,那感觉就是有个声音在对我说:就是她的,真的就是她了。”   我也愣住了。好像回到了那时候站在他妈的病床前,被他握着手,听他跟他妈说我是他女朋友。那时候我觉得那是我听过的最动听的话,可是现在呢?我只是觉得一阵发慌,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说的这些,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问我为什么跟你结婚。佟延,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如果我没有选择跟你结婚,那可能会是因为宋薇,因为你父亲,因为我厌恶跟他们有关系的一切。但最终我选择跟你结婚,那只是因为,你就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发完了,这段时间会更得慢些,但是会更完的哦~   ☆、第44章   只是因为……我就是我?   呵呵,佟延真是好大一张面子,比被初恋甩掉的痛苦,比佟家的万贯家财都要大。可是,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自己脸面那么大呢?摸着良心说句老实话,我真是从来没感觉到方泽有多爱我,当然这话以前的佟延时死都不会承认的,可是恢复理智后细细想来,方泽从来都是冷静的,理智的,中规中矩的,我在他眼中从来没有看见过乔慕宁那种狂热。这样的方泽,我怎么说服自己他有多爱我?   方泽继续说:“跟你结婚,我当然知道不能避免的要和宋薇同处在一个屋檐下。我只能跟你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还要主动跟她有任何接触。”   “主动?”我对方泽用词谨慎程度太了解了,所以对他话里的关键词也异常敏感。“就是说,你还是被动的和她保持了接触?”   方泽沉默了一下,才说:“有的时候,人总是没法做到自己想象中的绝情。”   原来连你也做不到么?除了冷笑,我还能说什么?   “结婚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和她确实很好的保持了距离。半年之后宋薇开始和我接触,告诉我你爸爸的情绪有一些不对劲,又拒绝去看医生,所以那时候她也很压抑,想我跟她一起想想办法。佟延,我那时候只是不想你担心,所以并没有告诉你这些。”   “我那时候也确实觉得爸爸有些不对劲,虽然有一些事情他已经放手让我去做,可是重大决策他一直都自己把握。但是那段时间他基本对公司的事情不管不问,偶尔实在需要他决定的事情,他都推了出来让我们自己弄。正因为这样我也越来越忙,根本顾不上其它的事情。而且我觉得能帮他处理好公司的事情是对他最好的分忧方式,至于家庭情感方面,应该让宋薇去处理。一直到宋薇告诉我她怀孕了,可是爸爸却病倒了,我才发现事情已经严重得不能控制。”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佟延,如果你要质问我跟宋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能告诉你,除了对你们隐瞒了我和她的过去,我没有再做任何愧对你的事。”   “这算是给我一个交代让我自己看着办么?”   “这是我能告诉你的最真实的答案。”方泽的语气平静而坚定。   可是,我的内心却更加迷茫了。他跟宋薇各执一词,到底谁在说谎?还是两个人已经内讧了所以都在我面前演戏开始互相攻击?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虽然你现在听起来可能是我为了宋薇白天说的话在报复她,但是我最近越来越有种不好的感觉。”方泽的表情又有些严肃起来。   我斜眼看着他:“什么事?”   他想了想,才说:“宋薇有些不对劲,你最好能和她保持些距离。”   我的心又重重的跳了两下,想起包姐关于我那晚遭遇的结论,觉得呼吸都变得有些重。“为什么这么说?”   方泽好像有些疲惫了,声音又有些沙哑起来:“我没法说清楚具体的原因。年前公司也出了一些事情,虽然表面看起来好像都各不相干,但是今天宋薇对你说的那些话……佟延,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也不会百分之百相信我的话,不过我觉得事情以后可能会越来越复杂,我希望你能保护你自己。”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觉得我几乎就要相信他了。   方泽就是有这么一种本事,平平淡淡的说着话,就算内容跟鬼扯一样,也散发着一种让人信服的气场。别说,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一点方泽跟佟一城还真有点像。难怪就短短大半年的时候,佟一城对方泽的态度就从抵触逐渐变成了信任,俨然把他当成了半个接班人,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那一晚我基本没有睡着。方泽的呼吸声近在耳边,均匀平缓,我觉得,他好像也没有睡着。但是我却没有勇气回头去看。   从回到这个家以后,我心里从来没有这么乱过。就算我没有失忆,对当时那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是半点都摸不着头脑的。更何况现在还跟对簿公堂一样,俩人要人证没人证要物证没物证空口白牙的互掐,老子就算是包青天再世也晕菜了。   不管方泽说的是不是实话,但是有一点他还是诚实的,宜城确实出事了。   之前在南方拿下的那块高价地,本来是今年宜城的重点收入项目。由于地价高对准的是当地豪宅消费人群,但是这是宜城在当地的第一个项目,在与本地深耕多年的其他开发商相比并没有优势,第一轮宣传蓄客情况做下来情况并不理想。结果开年之后当地的颁布了更加严格的限购政策细则,对销售又是一个打击。   宜城已经派驻了公司最强的营销策划团队,并且聘请了最好的调研机构,对项目方案进行了多次调整,但是蓄客效果始终不理想。当初拿地金额巨大,融资成本也不低,也不能捂盘拖着。方泽都亲自去过一次,跟当地银行谈低成本融资的事情,但是因为政策等多方面原因,始终也没有确定的资金可以进来。   我到公司也开了几次会,项目公司报上来的方案都治标不治本,不能解决根本性的问题,所以公司里气氛都比较低迷。   这时候,御景向宜城抛出了橄榄枝。   本来这块地御景也非常感兴趣,不过宜城下了血本,他们也就没有两败俱伤的拼下去。现在宜城明显扛不住了,御景主动提出来,两个公司对这块地进行合作开发,他们主导,宜城变成参与方。他们的加入无疑好处是巨大的,一方面他们的资金进来,可以缓解项目融资的巨大压力;另一方面,御景在当地已经树立了非常好的品牌效应,接住御景的名头,对项目的宣传销售也会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   这时候,公司决策团队就出现了两个阵营。一派支持和御景的合作,虽然要让出一多半的项目利润,而且失去了项目的主导权,但是至少能保证今年在这个项目上的盈利。另一派坚持自主开发,以降价为代价换取销售量。这样这个项目基本就不会赚钱,有可能还是略有亏损,但是可以树立宜城在当地的品牌形象,对宜城未来的发展有好处。   这两个方案提交到我们这边的时候,我也觉得很难抉择。佟一鸣在会上口若悬河,强烈的赞同和御景合作,一一列举各种好处,吵得我耳膜都要炸了。我理解他的本意,一方面佟谦为这个项目出了不少力,和御景的合作有一多半也是他争取过来的,如果项目盈利佟谦的功劳肯定是第一位;另一方面佟一鸣是靠薪水吃饭,项目挣钱他年终才有奖金拿,要是亏了今年就白干了。   相比之下方泽要沉默的多,但是态度也比较明确。宜城也不止靠这一个项目,既然是好不容易拿下的地,而且是冲着在当地市场立足的目的去的,那么舍弃一部分利润也不是不可以。   他们俩如此阵营鲜明,苦了啥都不懂的老子我。本来就对什么销售什么盈利一知半解的,还要老子来决定到底怎么干。那帮项目人员一个个学历比我高工作时间比我长,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干,老子怎么知道怎么干啊!   老子头疼。方泽也看出来了,建议先休息大家再各自斟酌一下,老子终于爽快而坚定的拍了今天第一个板儿:散会! 作者有话要说:  眼睛疼!过了冬天怎么还这么干燥呢   ☆、第45章   诚然,老子不是个做生意的材料。而在相熟的所有人中,除了方泽,也就剩乔慕宁还有些经营头脑的样子,剩下诸如潘卫东侯楠之流,竟然还能混到大学毕业着实是家里人使的劲儿比他们还大,认识的字除了麻将上的东南西北和ktv歌词也就没剩多少了。于是在这样纠结的时候,我即使再不愿意,也只能求助乔大律师。   过年也没问候他一声,我心里挺虚的。说实话我自己都有一种要拉屎了才去挖茅坑的感觉……哦当然乔慕宁不是茅坑,但此时我对他的迫切需求跟那啥是一样一样的。   于是在这样迫切而忐忑的心情中,我拨了乔慕宁的电话。   “佟延?”他接起来的时候,声音倒是出奇的平静,也听不出来是个啥情绪。   我嗯了一声,突然不知道怎么切入正题。   他倒是没让我纠结,直接问:“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有事要你帮忙。”   那边好像笑了一声:“难不成你这时候打给我是要跟我拜个晚年?”   我这才想起来,大过年连个群发祝福短信都没给他发过。哦老子当然不是重色轻友的主儿啊,只是……只是……都是方泽搞这不走寻常路的过年实在让老子太措手不及,都忘了正常过年的社交程序了!   我讪笑了两声,还想解释两句挽回点颜面。“那个……那个么……”   “行了。”他再次没让我纠结,直接给我下了定论,“你这没心肝的样子真是一点没变。”   嘿我这暴脾气……刚想两句顶回去,但词到嘴边又蔫儿吧了。谁说我没心没肺老子都能给骂回去,但乔慕宁那儿还真不行。好吧,老子对他用没心没肺来形容都相当含蓄了。   既然他这么直白了,我当然也没工夫寒暄,于是把宜城最近的情况跟他描述了一下。当然这不是我擅长的事情,所以自己都觉得说得有点乱七八糟的,但乔慕宁还是很快就听懂了。在觉得他已经了解了一切要点之后,我第一次觉得他读那么多书还是有好处的。   “所以你想问我到底应该选哪个方案?”他问。   我迫不及待的答:“对的对的。”   他沉默了一下,我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他就已经铺开了一副要跟我长篇分析的阵势。“我觉得你可以从几个方面来考虑这个问题……”   “打住!”老子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及时的遏制了他的势头。开玩笑,老子又不是真的想跟他学做生意。“你就告诉我,如果是你的话,你选哪个?”   那头又沉默了一下。我正担心他会不会又开始给我详细分析他的思路,他这次却非常简明扼要:“我会选跟御景合作。”   这次倒轮到我不适应了。这也太简洁了吧,连点思路铺垫都没有。所以我忍不住问:“为什么?”   “一切方泽赞成的事情我都反对。”他再次简明扼要。当然,这个理由也没啥需要再论述解释的。   老子再次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当然,这也不失为一个思路,而且是个相当好的思路。既然回来就是要跟他对着干,那当然应该拥护他反对的一切事情。   挂了电话,我觉得好像人生的方向都清晰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真是亘古不变啊。   于是第二天的会议上,我连讨论程序都省了,反正他们那些项目经理和高管吵来吵去说的话都跟背书一样老子也没兴趣,直接投票赞成跟御景的合作案。   方泽至始至终表现的特别平静,甚至在我投赞成票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整个过程他只是默默的听完我的意见,然后跟没事儿人一样宣布了结果并交代项目人员执行,就好像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个结果一样。   当然就算他很惊讶甚至来质问我老子也是不怕的,老子有大把说辞可以搪塞过去,至少跟御景的合作是立马可以赚钱的,有现钱赚谁不赚?   出了会议室就接到于伟明的电话,说找着项征了。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顺心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啊。   “确实在壁县的老巢里,你要不要过来确认一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明哥问。   我二话不说就出了宜城,明哥的人没过一阵儿就开车来接上我,杀向旁边的小县城。   到了壁县,明哥早就等在了那里。不得不说他真是够义气,这么点小事还亲自过来,当然这也是包姐那张面子忒大了。   我钻进他的车里,一起等在小区外面。   还好他并没有让我们等太久,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后,我远远的看见一个高大身形的男人拎着一大个超市塑料袋慢慢的走过来,帽衫的帽子压得很低。我仔细的盯着那个男人看了很久,一直到他走进小区里看不见了,这才回头对明哥说:“没错,就是他”。那略带混血的范儿,我怎么都不会忘的。   “要不要把他带回去?”明哥在旁边问我。   我忙说:“先别惊动他。您就让人跟着他,看他都跟什么人接触都拍下来。”   “咳,直接弄回去,你想知道什么保管给你问出来,还弄这么麻烦干什么。”开车那哥们儿在旁边非常热心的建议了一下。   我也知道当侦探不符合他们这些人对自己身份的定位,拿照相机肯定不如拿刀子顺手。但是老子可是文明人,当然要用文明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叫你跟就跟,哪儿那么多屁话!”明哥直接帮我接了话,“从今天开始,他每天做什么见什么人,上几次厕所都给老子跟清楚了!”   前面的两个哥们儿连忙点头。   我赶忙再补充了句:“上厕所就不用拍了……”想了想又说:“对了,能不能给我弄几根他的头发?”   明哥笑了笑说:“你要他的头皮也能弄过来。”   我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不用了不用了。”   今天一连办了两件大事,我实在很兴奋,虽然从壁县来回折腾光路上就三四个小时,我也一点没觉得累着,进门的时候还颇有兴致的哼了个小曲。但等我打开门看见方泽拉着宋薇的手臂时,我的心情顿时就不怎么好了。   空气中漂浮着一种jian情的味道。   宋薇好像冷笑了一下,甩开了方泽的手。回头冲我用一种“你看吧”的表情冷冷的说:“这可不是我在找事。”   我也只能用一种“你想干嘛”的表情看向方泽。   可是后者一点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只是看着宋薇说了一句:“你记住我刚才的话。”然后转身上了楼。   宋薇还是冷笑,等方泽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她才缓缓走过来跟我说:“他今天在公司受气了吧?回来冲我撒气是什么意思?”   “他跟你说什么了?”我对宋薇成为家里受气包这个新角色一点也不感兴趣。   宋薇又冷笑了两声:“还能说什么?我上次把事实告诉你他心里就已经憋着股怨气了,今天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回来就让我离你远一点。佟延,你这个老公已经越来越沉不住气了。你得看好宜城,别被他算计了还不知道。”   我倒是非常正经的回了她一个笑:“算计宜城的也不止他一个。”你都搞出个佟旭来了,不是冲着宜城是冲着真爱么?   宋薇的脸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瞬间僵得不行。我再也不想理她,抬腿也上了楼。   走进房间方泽正在换衣服。也不跟我搭话,气氛一时有点冷。一旦他这样默默干自己的事情一句话都不跟我说的时候,就表示他不是很高兴。当然他生不生我的气老子也是不在意的,只不过在还没有挑明宣战这层窗户纸之前,粉饰太平的工作还是必不可少的。于是我先开口试图缓和一下气氛:“今天回来挺早呀。”   “不早了,你不都已经下班大半天了。”他不冷不热的来了一句。   这话苗头不对呀。以前就算他对我偶有不满,也不会用这种语气的。“咳,我不是在公司里呆不住嘛……”   “今天我很累,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他忽然打断我。   我咽了两口唾沫,终于还是忍不住有点犯/贱的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赞成跟御景合作?”   他看了我一眼,好像叹了口气,才说:“佟延,上次我们俩的谈话我已经尽我最大的努力对你坦诚,但是看来好像没有什么效果。虽然我也不指望你一下就能完全信任我,但是今天这个结果,不得不说我还是觉得很挫败。”   我实在觉得很意外。在我的印象里,挫败这个词根本不应该出现在方泽身上。即使当时他刚进公司佟一鸣把那么多棘手的烂摊子砸给他,有时候他几天几夜不能睡也还是搞不定,他好像也没觉得挫败,洗个脸冲个澡就又去冲锋陷阵了。但是今天,他说他在我这儿觉得挫败。   “其实吧,我是因为……”   “不用跟我解释了。”他再一次淡淡的打断我,“我今天可能确实情绪不好,不适合谈事情。不过不论你怎么决定,我都会照你的意思去做。”   “那你回来跟宋薇是在干吗?”我又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他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宋薇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吧。我让她离你远点。”   “为什么?”我刨根问底。   “我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虽然我不能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他脸上浮现出一种浓浓的倦意。“但是这件事我总觉得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宋薇这个人,还有她上次对你说的那些话,我也总觉得不是保住她自己那么简单。”他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我,“佟延,我觉得很多事情我已经没有办法控制得住了,但是,我只是想保护你。你信不信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哦不,我不需要人保护。或许以前的佟延需要,现在的佟延,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佟延,你是恨我的吧?”他忽然问。   我一愣,对他忽然转换的话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他好像也没要我回答,直接又接下去:“哦对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会恨我。”说完,还自嘲般的笑了笑。   我终于缓过神来,猛的有点紧张。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他已经看出什么来了?   “不过我真是希望你什么都记得,至少这样你可以告诉我,我应该怎么补偿你。”   老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于是只能装傻看着他。   他也再不看我,转身进浴室洗澡去了。   这一场对话下来,不安的人变成了我。我总觉得最后他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   算起来我回到这个家里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好像风平浪静,但私下里我也挑了不少事。方泽那么聪明的人,难说没有看出来点什么。但是如果他看出来了,怎么好像也完全没有防着我的意思呢?   唉,最近这形势是越来越复杂,我这脑容量越发有不够用的趋势。   御景的项目由佟谦一手负责开始弄。别说,我这堂哥虽然年轻的时候老不着调,但是干起正事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合作协议很快就签了下来,据小马律师说条件谈得还算理想,不出意外这个项目宜城还是能赚不少。   我只能感叹还好佟家的优良基因还有人继承了那么一小点,要不然都是佟一城和我这样的废物,祖宗们非得急的把坟顶都踹穿了……   以前我觉得盖房子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一栋楼怎么不得弄个三年五载的。但是进了宜城之后我才知道只要他们想盖,那就 分分钟搞定的事儿,更何况现在还有个预售,连房子的影儿都没见着能救骗到钱了……哦不对,我们是正经商人,我们从不骗钱。不过在佟谦的努力和御景的品牌效应推动下,合作的项目进行得异常顺利,第一天预售销售情况异常火爆,买房子热情之高的人差点没把售楼处房顶给掀了。那买房子跟白菜大减价一样,据说还有三个销售人员被购房人把袖子都撕破了,吓得静养了三天还没缓过劲儿来。   这样的成绩对公司来说当然的喜人的。不过对人嘛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以佟一鸣为首的合作派当然开始普天同庆了,佟一鸣也俨然成为了公司最大的功臣,每次开会时那趾高气扬的样子,鼻孔抬得不要太高哦。所有员工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的,他这个“佟总”从来没有这么名副其实过。   而反观方泽那一派,则越发的沉默。   而且不知道是有人有心还是事有凑巧,公司里这时候开始有一些流言,传的正是佟家那一段颇为香艳的秘辛。小马律师的口才绝对一流,在她绘声绘色的复述之下,众人口中方泽软饭王中王以及当代吕不韦的形象简直活灵活现跃然纸上,不但靠娶了我这个佟家千金顺利进入宜城,还把自己的准老婆送给佟一城,让宜城的老东家做了挂名老爸,最后真父子联手在宜城当家做了主人,我这个真正的佟家主人也跟英女王似的就剩了个名头。   言毕,小马律师正襟危坐,但我能感觉她炽热的眼角死死的瞟着我,不放过任何一个辨别真伪的线索。   老子僵着脸假笑:“你可以出去了。”   她有些意兴阑珊,但仍保持了高度的职业素养利索的走了。   我捏着鼻梁,也开始有了一种方泽最近一直跟我强调的不对劲儿的感觉。他进了佟家门这么久,以前当然也有人也私下里传过他是上门女婿如何如何,但是自从他用行动证明了他是个十分能干的上门女婿后,公司里的闲话也就散了。而且,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把他和宋薇传在一起,这次的谣言实在太真了,说不是有人刻意散播出来的我都有点不信。   方泽在公司的地位有点每况愈下的趋势。佟一鸣在董事会上当着股东的面指责方泽不顾公司利益,差点把一个盈利的项目做成亏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方泽也没什么好辩驳的,毕竟事实摆在那儿,南方的那个项目按照他的方案确实跟现在的盈利会有天壤之别。于是,方泽对公司的忠诚也收到了怀疑。   方泽确实开始倒霉了。以前他公司就算不是一言堂,也基本是说一不二,但最近佟一鸣起了势,开始处处和他针锋相对。股东们以往对他的信任好像也开始有些动摇,私下里倒是和佟一鸣开始了频繁的接触,让佟一鸣更是得意。   方泽这样的状况,我或许是应该高兴的。但是,我怎么好像高兴不起来?反而隐隐有种紧张的感觉,总觉得有一张网在我背后,正一点一点的把我困住。   还有一个问题,让我更加紧张。自从上次被宋薇激得吐晕在厕所以后,我的身体好像开始对我拉警报。胃部的疼痛开始有扩大的趋势,有时候觉得整个腹部都在灼烧。而且次数越来越频繁,好像是在提醒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对,时间不多了!   佟一城的遗嘱,如果我死了,宜城会被捐出去。我不想他的心血就这么没了,我必须为宜城找到一个更合适的主人延续下去。   放眼望去,姓佟的里面,只有佟谦是个合适的人选。但是佟一鸣与他而言就是一座跨不过去的大山。如果佟谦做了宜城的主人,那佟一鸣绝对仗着他老子的身份开始垂帘听政,就算不能完全控制也能影响他个□□分。就算这个项目佟谦做得很漂亮,但是连我也看得出来,他赶方泽还是差得远,不论是气场还是手段,佟谦还是嫩了些。   方泽……如果没有那些事,宜城交到方泽手里当然是最妥帖的。而且宜城现在的价值,有一半确实是方泽挣来的,虽然前提是佟一城给他这个机会,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把这个机会把握得这么好。凭心而言,宜城应该感谢方泽。但是,如果我把宜城给方泽,佟一城会不会从棺材里蹦出来骂我没出息?   哦不,我想我已经不爱他了,我只是平心静气的在想怎么样才能给宜城一个最好的归宿。   正当我还在纠结怎么样才是对宜城最好的时候,佟一鸣又放了个大招,打了我们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晕头转向。   他提议:和御景换股。   这个提案,是在宜城去年年报出来的同时提出来的。   在董事会上,佟一鸣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我从来没有想到我这个大伯口才原来这么好,各种数据实例政策市场分析,把这一场年度总结及经营计划会整得跟焦点访谈一样。受到房地产行业宏观调控的影响,宜城去年的业绩增长并不如预期那么理想。当然这种不理想,在佟一鸣若有似无的渲染下,和方泽脱不了干系。   他用了一系列的宏观数据政府报告房地产指标等等告诉我们,这个行业已经开始进行整合洗牌。只有强强联手,才能在这场改革的巨潮中生存下去并胜利。而御景无疑是行业几个龙头之一,在去年如此严酷的环境下,他们的销售规模仍旧高得吓人。如果和御景换股,那么借助御景的影响和基础,宜城不但可以顺利的开拓南方市场,更可以成为全国性房地产大型企业,公司的未来绝对一片光明。   众股东边听边在地下交头接耳,大家脸上阴晴不定,各有心思。我不知道佟一鸣有没有事先和其它股东勾兑过这件事,但是从某些人毫不意外的脸上,我也大概猜到佟一鸣不是毫无准备就开始单打独斗了。   当然世界上没有只有便宜占的事。如果进行换股,因为宜城的规模比御景小,如果按照资产价值等值交换,那么御景用它一小部分股份就能对宜城进行绝对控股,宜城以后就是人家说了算。   或许对于宜城其它股东来说,这个弊端算不了什么,因为他们在宜城本来持股就少,换去御景,虽然比例更低了些,但人家规模大盈利好,股份比宜城值钱。但是对于佟家来说,那就大大的不一样了,相当于宜城从此以后再也不姓佟,而佟家人以后就甩手等着御景分钱就行。   换做以前的佟延,打死给不干!   但是现在,这显然是一个不错的提议。反正我也当不了宜城的主人多久了,让御景去经营,说不定宜城在不就的将来就能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了呢……   但不管怎么说,宜城已经走到了一个决定命运的分岔路口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章   作为宜城的董事长,方泽再会议上最后一个总结报告。   他的态度一向是冷静的,即使是在这个明显有很多人要跟他兴师问罪的会议上,他也跟没事人一样不急不缓的按他自己的套路做着陈述,完全不理会会议桌上那些有点太大声的窃窃私语。   他十分详细的总结了去年的业绩情况,也非常实诚的与前几年的情况作了对比。当然有了佟一鸣那一番渲染在前,方泽对于业绩下滑的原因分析怎么听都有点像在推卸责任的嫌疑。最后在一片嗡嗡的低语声中,他象征性的作了下自我检讨,并对今年的业绩提升表示了信心,就算是交代完毕了。   我相信要是以往,他这个水平的汇报会让董事们都欣慰的笑了并热烈鼓掌表示这是个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但是今天,没有一个人手上有动作。大家仍在自顾自的低语。   等了两分钟,终于有人发出了正常的声音:“方总,关于佟总提的换股的议案,你怎么看?”   方泽沉默了一下,才说:“首先,作为董事长,我从来没有接到过佟总关于换股事项的报告,公司内部也没有人员进行过专项调研,更没有在公司层面进行过任何的讨论,所以换股这个事情到目前为止只是佟总的一个想法,并不是咱们今天会议的一个议案。大家不必对这个问题作出讨论。”   这个话一出,会议室内嗡的一声。   “其次,”方泽忽然提高了声调,把周围的噪音一下子压了下去,“其次,宜城无论从公司规模还是发展前景来看,都是市场上非常具有竞争力的企业。我个人非常有信心几年在南方市场取得突破性的扩张,一旦我们在南方有了稳定的基础,那么宜城的未来的潜力会比御景大得多。这时候任何的重大股权变动都会影响公司的战略布局,也是在损害公司的利益。”   最后一句话,他并没有太用力,但是却让会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帽子忒重。这时候谁再说话,真是活像二五仔一样。   会场安静了快一分钟后,终于那个“老二五仔”认不出开了腔:“方总这话有点太重了吧。大家都是为了公司为了股东好,被你一说好像是要卖了公司一样。”   方泽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佟一鸣,一言不发,那眼神却再明显不过,我就是说你在卖公司!   佟一鸣发声之后,有几个人面色缓和了些,也终于有人开始声音不大不小的声援他:“方总也不要这么说嘛,佟总也是为了大家好。”“就是就是,都是为了公司,想法不成熟可以再商量。”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声音响了起来:“方总你都没有研究过佟总的提议,怎么就知道这个方案会损害公司利益?”   这个声音成功的把大家的目光都牵引了过去。我也伸长脖子睁大眼准备看看是谁这么牛气如此认真的和方泽叫板,结果发现是一个脸生的小青年。他坐的位置倒是挺显眼,一脸的不以为然也时刻在备注他不是个没底气的小股东。   方泽笑了笑,说:“那么丁董的意思是?”   我这才想起来,前两天董办那边说丁建国病了,现在住院修养着,事情都交给他刚回国的儿子在处理。想必就是这位一看就知道是富二代表率的丁公子了。   “我父亲倒没什么意见。不过他常教导我说越好的企业越不能一言堂,就算是新进来的年轻员工,只要是对公司的建议,我们都应该仔细听认真想。方总您说呢?”   方泽翘起嘴角,示意这话没错。   “既然是这样,佟总作对公司未来提出的设想,我们更应该仔细研究,毕竟佟总在宜城也算是经验丰富的管理层,我相信他是全心全意为我们股东考虑。公司未来究竟怎么发展,说到底还是得股东们说了算。”丁公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方泽,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方泽又不是股东,在那儿叽歪什么都没用。   很明显大家都听出话里的意思了。这时候大部分目光非常自然的投向了我,老子一概不看,低头玩手机。这么敏感的场面,还是装傻吧。反正他们也都知道老子就是个傀儡。   方泽倒没看我。他好像思考了一下,说:“丁总的话也很有道理。那么如果佟总坚持要把这个问题作为议案的话,公司的战略研究部会成立一个小组,对佟总的方案进行系统的分析和市场研究。在下一次董事会上正式提交给各位,到时候再进行讨论,怎么样?”   佟一鸣严丝合缝的接了一句:“我坚持。”   “那散会之后通知研究部尽快落实。”方泽对一旁的秘书说。这件事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不过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而且用另一根脚趾头想也都知道,老子的麻烦事儿来了。   佟一鸣的电话比想象的来得慢了点,一直到第三天中午,他才来邀请我共进晚餐。   而方泽这两天也一反常态,像紧迫盯人一样贴身跟着我,我觉得自从认识他以来就没有这么长时间的跟他腻在一起过。   回来以后,我从来没有如此的觉得自己是个香饽饽。   佟一鸣找我的时候方泽就在旁边。当然我也没打算瞒着他。方泽贼精,我躲躲闪闪的避着他反倒显得我不磊落,不如大大方方的,反正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什么都不懂……不过事实好像也确实是这样。   “大伯找我吃饭,你说我去不去啊?”我挂了电话就问他。   他说:“你是真心征求我的意见?”   我挑挑眉,“不然呢?”   他笑了笑,说:“我觉得你肯定不会听我的,因为我不想你去。”   老子无语,你丫连客套一下说尊重我自己的选择都不会么?要不要这么实诚。   所以他的话总是很准,老子确实没听他的,打扮打扮就出门了。   这顿饭,作陪的竟然不是我亲爱的堂哥佟一鸣的亲儿子,而是那姓丁的小子,哦对了,我跟董办秘书打听了,他叫丁宇航。嗯,跟丁建国一样根正苗红的名字。   如果说我开始还有点惊讶佟一鸣干嘛把他叫来,十分钟之后我就想当觉得这顿饭的角色真是安排得十分巧妙。要来劝说一个对父亲公司毫无兴趣的纨绔子弟如何更好的躺着享福,丁宇航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表现得跟上次那会议上一模一样,想当主动且极具说服力。充分的展示了一个富二代是如何天马行空糟践家业的。他说他从高中起就在外游学,如何结交了一帮志同道合的国际友人,踏遍万水千山走遍海角天涯,南非拍过钻石北美跳过瀑布,南极养过企鹅北极喂过狗熊,欧洲住过古堡澳洲睡过树屋,人生处处精彩生命都是辉煌。当然这一切的一切,只在我大脑中反射出了一个信息,就是他这些年除了变着花儿的烧他老爸的钱就啥有出息的事儿都没做过。   “你这日子也过的忒滋润了。”我还是由衷的附和了一句,同样有个还算有钱的爸,以前的佟延花钱的本事都赶不上人家一根头发丝,而别说现在习惯了兜比脸都干净的佟延了。   我这恭维一出,那么问题就来了。   “你别光羡慕我,我觉得你能过得比我还滋润。”丁宇航同志终于步入了今晚的正题。“你条件可比我好多了。”   我谦虚:“哪里哪里,我可没有小丁总你这么好命。”   丁宇航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咳,不是我说啊佟延,你那个老公也太厉害了,佟总在的时候还能拿住他,现在就剩你了,唉……”   我对他小我两岁却直呼我名连个姐都不叫十分的不爽,所以不想搭他话茬继续装傻:“他厉害点不是更好么?反正公司的事我也不懂,都交给他我也懒得操心了。”   “那天会议上我就看出来了,佟延你是个实在人。我这人呢说话比较直,我爸跟佟总又是这么多年的老交情,所以虽然可能是你们的家事,我也是在忍不住要说一句。宜城怎么说都是你们佟家的,让一个外姓人说了算……反正我们丁家肯定不能接受这样的事。不是自己家里的人,谁知道他哪天会不会掉过头来算计我们。”   “呵呵,不会吧。”我打着哈哈,“方泽毕竟是我老公嘛……”   “咳,这年头离婚的还少见么?特别是咱们这群人里,结婚都是走个形式大家各取所需,取完了各奔东西,这道理你还没琢磨明白?”丁宇航一脸过来人的模样对我语重心长的说:“我劝你还是留个心眼比较好。”   “佟延,丁总话说到这份儿上,我也不得不告诉你了。”佟一鸣在旁边终于开了口,“你不在的这几年里,方泽小动作不少。”   “什么小动作?”我一点也不惊讶佟一鸣会对方泽泼污水。但是包姐都说方泽在公司没问题,佟一鸣又能抓住他什么把柄?   “外面的人都说他在宜城失去我大哥这个主心骨最危急的关头他临危受命,年纪轻轻却让宜城这几年面上看着都风风光光大的,他也落得个年轻有为一心为公的好名头。但是,说实话,我就不信我大哥走得那么急,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说着话,眼睛一直看着我。我觉得如果他的眼神是个铲子,一定能在我脸上生生抠出两个洞来。   见我没有反应,他又非常利落的自己把话接了下去。“当然这事你不记得了,我也没有证据。不过他那种出身,这么便宜就坐上了宜城的一把手,说他不为自己捞点好处谁会相信?还好大哥有远见,有个遗嘱绑着他,又安排我去公司盯着他,所以他这些年才没有那么放肆。”   “哦大伯还是你劳苦功高。”我觉得他都邀功邀到这份儿上了,我再不开口夸他几句……他就再能把自己夸上天去。   “在我眼皮子底下,他要大张旗鼓的中饱私囊当然不可能,但是你大伯我再有本事,也防不住宜城那么大个摊子一点不让他占便宜。一星半点的那些就不提了,最紧要的是,我发现这几年他在咱们工程招标这一块,故意把我们的标底放给一些公司,让别人底价拿标。你想想,光咱们宜城一年新开工量上百万方,哪怕一半的项目搞这种动作,他一年能捞多少?”   我觉得,在我回来的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佟一鸣终于说了几句能证明他存在意义的话。多数时候,他就是个体积稍微有点大的透明物体。   “他堂堂一个董事长,年薪不低,还会搞这种事情?”我故意反问。   佟一鸣从他的包里拿出一堆纸放到我面前。“小延啊,大伯可不会信口冤枉他。这是这几年咱们宜城项目总包的统计,你看我圈出来的这些,虽然公司名字不一样,但都归属那几个建筑公司,都跟方泽有关系。”   我看着那一叠纸,密密麻麻都是圈出来的公司名。占到了所有项目的的一半以上。   “我也私下里跟那几个公司的老板接触过,一说起方泽,他们几个就是油盐不进的套不出话。但是他们手底下的人可就没那么死心塌地的了。据说每次宜城招标前,标价都他们几个老板自己定,公司项目人员自己做了标书也会被老板改了,而且价格还真每次都能中。这肯定是咱们宜城内部往外漏了消息。咱们宜城每年项目这么多,每个区域公司都自己负责自己那块,底价又是绝密都直接由项目公司老总向上汇报。能知道公司所有项目底价的,就只有方泽这个董事长,连我都不能全部知道,你说,不是他还能是谁?”   我翻着纸,还是决定更进一步的试探下。“就这样,也不能说明就是方泽吧。”   佟一鸣继续说:“更明显的是有几个大的项目,各个公司的标书都收上来了,咱们公司的招标部都要宣布中标的公司了,方泽临时决定说要改方案重新招标,结果费了换了项目设计方案调了预算重新招标,就把这几个公司给招进来了。”   看我还在犹豫,一旁的丁宇航也开始说话:“佟延,佟总的话确实可信。不瞒你说,这几年我也听到过这样的话,宜城的董事长卖标底。我们丁家在建筑这块经营也好多年,关系网不比你们佟家小,我能听见这样的话,就肯定是真的。”   他们的话已经完全挑明了,我也没必要再试探下去。“大伯,丁总,我的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公司的事我不懂,以前的事我也实在记不起来。你们突然告诉我这些事,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露出一种有些害怕的表情,“我只是想过点好日子,我再也不想回去端盘子了。”   佟一鸣慈祥的拍拍我的肩膀:“小延啊,你是我们佟家的继承人,谁干让你回去端盘子。你别怕,大伯今天来,就是要帮你。丁总也是个仗义的人,知道你这种情况,他也愿意帮你。”   “怎么帮我?”我茫然的看着他们,今晚的□□终于要来临了。   “与其把宜城交到方泽这种人的手里,迟早被他吞了,不如寻个更可靠的合作伙伴帮你管理宜城,把方泽踢出去。这样你就完全不用担心你爸爸的财产保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章   其实,佟一鸣的这个提议我并不意外。跟御景换股的事情,那天会议上我就看出来了,佟一鸣早就已经跟不少小股东沟通过。到我这儿,已经不算早了。   如果是我想当个甩手掌柜,这个方案确实是再合适我们这种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不过了。御景在房地产企业里也算是金字招牌,换股之后虽然我在御景算不上大股东,但是持股数量也不少,每年躺在床上数钱就行了。   佟一鸣让丁宇航来作陪当说客,也正是这个道理。丁宇航正是吃祖业享清福的典范,把钱都造出花来了,像我们这样一没本事二没志向的真真是羡慕的不得了。而且他还有个老爹管着,我连爹都没了,要是循着他的路子,基本上分分钟赶超他也是很有希望的。   可是,佟一鸣不知道,我是没志向,我也没有闲情逸致去糟践钱了。   当晚我倒是以一种十分心动的状态应和他们。佟一鸣也很高兴,这场动员会他显然已经排练过无数遍,劝说细节都想得非常周到,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让我觉得这事十分有诱惑力,又全然没有一种变卖祖产的负罪感。   末了,他又十分谨慎的叮嘱我:“这事你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只是方泽那边……”   “大伯你放心吧,我又不傻,也不是什么事都要让他知道的。”我摆出一副聪明相,让佟一鸣觉得很满意。   散席之后佟一鸣和丁宇航都不方便送我回家,我正好顺道去明哥那儿晃一下,打听下项征那小子最近的动向。让我比较失望的是,明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他有时候会出去跟人见面喝茶,但是没有宋薇。   “这是他外出活动的时候我的人拍的照片,跟他见面的人里连个女的都没有。老子就不信这小子还能真转了性了?”明哥一脸的不屑,他手底下这帮人什么德行他自己清楚得很。   我无意的随手翻着那些照片,既然宋薇不在里面,那他那些狐朋狗友的我也没兴趣知道。但是突然一个人的侧脸蹦进我的眼睛里,我一怔,脑子里嗡一下,好像有很多事情一下涌进来,让我有一种好像要在迷雾中摸到边的感觉,那个念头十分混沌,却又就在嘴边。   照片里那个人是佟一鸣的一个助理,我肯定不会认错。   佟一鸣,项征,宋薇,方泽……是我想多了么?   “明哥,你盯紧这个人,最好能知道他跟项征接触的时候在说什么。”我把佟一鸣助理的照片递给于伟明,“他们近期应该还会有接触。”   御景的换股方案有一个月的调研时间,如果我没猜错,这个月会有很多事情。   可是他们的动作比我想象的来得还快,宋薇那边已经撕了起来。   晚上我回到家里,发现宋薇抱着佟旭坐在沙发上低头抹眼泪。佟旭一双肉手在他妈脸上抹啊抹,抹得一手都是黑乎乎得眼线膏。旁边还歪歪扭扭的放着几个大行李箱。   “这是演的哪出?”我走上去,斜眼看着那堆东西。“你也要离家出走了?”   宋薇一抬头吓了我一跳,眼睛肿的跟金鱼一样。一脸让我给她做主的表情,弄得我有点憋不住想笑。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如今也转到我这山头儿了。以前在家里被宋薇那端庄的后妈相压着,我也是老爹也不疼老公也不爱的,整天闷在家里生闷气想着找谁给我做主,她却是左右逢源春风得意得很。可现在,竟然也有她这样哭哭啼啼在我面前服软的时候。   “方泽……方泽要把我赶出去。”她嗓子是沙哑的,估计我回来之前都在这儿哭呢。   我颇有点意外。这么多年了,方泽跟宋薇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时间比我还长,外面也不是没有过闲言闲语,但是他俩这合住的关系到挺铁的,现在要把宋薇赶出去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方泽也觉得有问题了?   但是无论如何,看见宋薇这幅摸样,我还是觉得大快人心啊大快人心。   这时候,方泽从楼上走了下来。也没问候下我这个深夜晚归的夫人,倒是直接对宋薇说:“你怎么还在这儿?”   宋薇腾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方泽,你别逼人太甚!”   方泽看着她,用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认真对宋薇说:“这个,也是我想跟你说的。”   哦,方泽和宋薇终于真刀真枪的正面开战了!   “我一个无依无靠的人,佟旭又那么小,现在让我搬出去,你就这么狠得下心吗!”宋薇的声音颤抖,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狼狈。不得不承认,她是属于那种少数哭起来也漂亮的女人,以前她在佟一城面前也哭,那都是梨花带雨欲说还休我见犹怜的那种,可是现在,除了狼狈,她真是连一点我见犹怜的影子都没了,岁月啊当真是把杀那什么的刀。   “我就是太狠不下心,到现在才让你搬出去。你年纪轻轻的就守寡,跟我住在一个屋檐下不合适。”方泽一本正经,老子却没来由想笑。哎哟呵,现在知道不合适,之前几年俩人孤男寡女的都干嘛去了?“佟旭大了,以后再有闲话对他影响也不好。”   “我是佟家的人,佟旭是佟家的孩子,谁也不能赶我们出佟家。”宋薇忽然强硬了起来,声调发颤带着愤怒。   “现在没人赶你们出佟家,”方泽非常正面的回答了她这个尖锐的问题,“只是让你出去住罢了。那边也是佟家的产业,你照样还是佟家的夫人。”   宋薇咬着嘴唇,抖了半天才说,“你就这么把我赶出去,外面的人会怎么说你们!”   方泽也浑不在意:“这几年我没有赶你出去也没有被人少说两句。”转头又问我:“你介意么被人议论两句吗?”还没等我回答这厮又替我答了:“你这么没头没脑的我想你也不介意吧。”   老子大怒,说我没头脑!“喂,你……”   “车子在外面一直发动着不费油吗?”方泽压根不理我说什么,直接又转头对司机说:“快帮少奶奶搬东西。”   宋薇终于怒吼出声,“这家是姓佟的,你有什么权利让我搬!”   她那双桃子般的眼睛满含眼泪的看着我这个家里唯一姓佟的人,那种求救的目光让我觉得颇为受用。我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方泽又把我的话语权给剥夺了:“你要是不搬,我会让人去壁县请人来让你搬。”   我心里忽然“咚”的一声。壁县,方泽说了壁县!   宋薇脸上已经呈现出了一种惊悚的表情。她张着嘴看着方泽,好像连吸气都忘了,就像突然被人点了死穴一般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还要我再说下去吗?”方泽这句话声音不大,却收到了奇好的效果。宋薇终于放弃了所有的垂死挣扎,脸上带着一种死灰的颜色,慢慢拉起佟旭的手向大门口走去。   我却还沉浸在壁县给我的震惊中。方泽知道,他竟然也知道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把嘴巴闭起来!”方泽看也不看我,转头就往楼上走。   我情不自禁的追上去,再也没精力去管宋薇的死活了:“诶……那个……”竟然都叫不住他,直接就进了书房。   我想都没想,也一头扎进去。他知道项征的事,说不定就知道更多的事。他到底知道多少,又要打算怎么办?我私底下搞的那些事他又知道吗?越想越心慌,越想问个明白。但是一站到他面前,却又根本不知道从何开口了。   他坐在书桌前面,还是不看我,只是问:“你大伯跟你说什么了?”   我想了想,决定不兜圈子了:“他跟我看了好多材料,说你漏标给总包方,从中赚了不少。”   他好像也不意外,只是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我:“你相信吗?”   我实话实说:“不太相信。”   “那就还是有点信。”他接下来说了一句我根本想不到的话:“我确实跟那几家公司透过标底。也确实临时改过标底让他们中标。”   这么坦白,这么直接。我简直没有反应过来,我以为他会打死不认来着。今天晚上,他给我的震惊真是……正常人都要被他震傻了吧!“可是,这……这是犯法……”我终于找到点自己的声音。   “是,你可以去乔慕宁那儿揭发我,让他告得我坐牢。”他的语调一点不变,还低下头去继续整理他桌上的东西。   妈的,是你犯法又不是我,这气场怎么搞得是我要去坐牢一样他理直气壮我莫名其妙还有点虚……“那是为什么呢?你真的……真的拿回扣了?”   “我妈都死了,要那么多钱来干什么?”他好像自嘲一般低低的说了一句。但是他肯说这句,我真的也就信了他不是为了钱,没有理由,就是完全信了。   “如果我不让这几个公司中标,项目就会落到佟一鸣的人手里。你知道他们会把项目搞成什么样吗?别的施工方能挣百分之二十,他们就能挣到百分之五十。钱都是小事,但是这样的成本能盖出来什么房子?宜城的招牌迟早会毁了。我断不了佟一鸣在宜城的根基,毕竟他是姓佟的,还有爸爸的遗嘱这个免死金牌让他留在公司,公司不少人愿意跟着他捞好处,我总不能把人都换掉。这个方法虽然不正当,但是最有效果。”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说完这些,他留给我一个很无奈的表情:“佟延,我真的尽力了。”   我目瞪口呆了。真的,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竟然觉得方泽很真诚。我甚至都再没有去思考他这些话的真实性,回来以后第一次,我竟然觉得他是真的在为宜城,为佟家做事。而且在佟一鸣那老滑头的对抗下,在几乎所有人都在戳他后脊梁骨的质疑下,能做成现在这样,他好像……也真的挺不容易。   我低下头去,不想再对着他的眼睛。现在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光芒,好像带着一种洞悉世事而又无奈的疲惫,让我莫名觉得心里有一块很软的角落被触碰到了。老子心里已经很久没有软乎的地儿了,难道它不应该早就是全金属外壳了么?   所以我不能再跟他讨论宜城的问题了。在这件事上,他或许真的不欠佟家的,我跟他讨论这些那真是一点心理优势都没有。“诶,你刚才跟宋薇说什么去壁县请人?谁啊?还住在壁县?”   我装着语调轻松的岔开话题。眼角偷偷的瞄了瞄他。相比起宜城,我更想知道项征的事他知道了多少?更重要的事,我的事他是不是也知道了我早就知道方泽没有这么好对付,他不可能任由我和宋薇在他眼皮子地下乱来,表面风平浪静的,实际上他可能也早就有行动了。   他还是直直的看着我,看的我越来越心虚,觉得呼吸都好像有点不自然了。随着他的沉默,空气中渐渐开始弥漫一种磨人的尴尬。我立在那里,得不到一点期待的反应,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追问下去。   就在我觉得快要尴尬到极限的时候,他忽然开了口,淡淡的说:“我相信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这算是什么答案?大哥你倒是给点提示啊!   “不过在那之前,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方泽忽然提高了声音。我想也没想就应了声:“什么事?”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在董事会和股东会之前,再也不要跟佟一鸣和宋薇单独接触了。就算一定要见面,我得陪同。”   “为什么啊?”我觉得不满,这不是摆明了限制老子人身自由吗?   “因为你傻啊。”他还是一副很认真的表情,然后忽然就自己低低的笑了起来。   这,这是在那老子寻开心么?老子怒了!今天晚上第二次了,就这么直接的说我傻,当老子好欺负吗!“你……”   “好了,听话!”他又打断我的话头,像是补偿我受伤的心灵一般,又温柔了起来:“晚上吃得好不好?我让他们给你热牛奶。”   老子不要牛奶,老子要公道。“诶不是……”   “好了,听你大伯说了一整晚了你还不累吗?”他把我往卧室里拉。“快去洗澡,我让他们把牛奶端上来。”   “不洗!”我甩开他的手。“你说清楚,我……啊!”他,他竟然直接把我扛起来,终于成功的阻断了我的理论。然后,老子就被扛进了浴室……方泽,你他奶奶的是属流氓的!   可是方泽这厮真是言出必行,从第二天就开始紧迫盯人了。   在公司,老子只要在厕所以外的地方就能看见他或者他的秘书。每次只要佟一鸣靠近我身边十米范围内,方泽立马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他办公室等着有事。后来老子发狠把电话关了,他就直接移驾到我屋里办公了……其实我也并不是十分想看见佟一鸣,但是方泽你这样也逼老子太甚了吧。   鉴于他实在很忙经常外出,于是,我又被配了一个女“秘书”,专门负责安排我的会客行程,还有给方泽报告我的行程。妈的就是这么明目张胆的给我身边按了个特务。我数度企图摆脱这个特务的监事,但是后来我发现这冷冰冰的女秘书上辈子绝对是个蛇精,那缠人的功夫,蚊子都飞不出她的五指山。   行动不便,我只能求助包姐了。好在包姐是妖精的祖宗,那蛇精一见包姐那彪悍的眼神就有点招架不住。想想也是,包姐来公司虽然就几个月,但是一来顶着大老板亲信的头衔,二来随时一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样子,据说业务上还倍儿精明,正职的财务总监经常都被她问得瞠目结舌面红耳赤的,其他人更是正眼都不敢看她。蛇精估计也久闻包姐英名,再确认了我们就呆办公室不出去之后,她就躲出去守门了。   我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都跟包姐细细说了一遍,包括之前我一直不想提的宋薇跟项征,还有佟一鸣找我谈的话,以及我发现佟一鸣跟项征好像有联系的事儿。我知道我脑容量是不够用了,但是包姐绝对是双核处理器的脑子。   这双核处理器果然没辜负我的期望,我刚说完,她就说:“其实之前我听说会上开始研究跟御景换股的事儿,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佟一鸣这老小子,我还真是低估了他。”   我说:“怎么说?”然后打了个寒战。她用她最近偏爱的鲜红色指甲妩媚的把一溜秀发扶到耳后,看得我莫名其妙有点发凉。自从到了这儿,她好像越发的风骚了呢……   “之前我看宜城的帐,只是觉得佟一鸣胆子小,这儿骗点那儿蹭点,稍微大点的便宜都不敢占。不过上次开完会听说他提了这个方案之后,我就去找了几家项目公司的帐来看。哼哼,虽然干建筑的或多或少都有点水分,不过有那么几个项目水分也太明显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她是同意了方泽的说法,佟一鸣在项目上大捞特捞来着。“那为什么不是方泽?”   “当然也有可能是方泽,不过刚才听你说方泽承认漏标的事儿,我反倒想明白了。因为从三年前开始到现在的项目,我抽了几个,基本都比较正常。但是三年前那些有的实在是看都看不下去。想来方泽在公司的地位可能也就是在三年前才真正稳固了,才能腾出手来去整理那些蛀虫。”   “那御景换股的事,你怎么看?”我接着问。   “佟一鸣,是在下一盘大棋。你信不信,他在跟你谈话之前,宜城的股东估计他基本都做了工作了。”   这个我信,我也似乎有这个感觉。但是他不是股东,说白了只是个高管,换东家对他有什么好处?   “你想搞清楚的话,就跟我演场戏吧。”包姐媚眼一动,我又打了个寒颤。   其实我是有点怕跟包姐演戏的,真是容易被误伤啊。曾经在大康巴,有一次她也叫我跟她演场戏,为的是让几个老在我们店里赊账的老酒鬼不敢再来,她本来跟我约好说当着那几个酒鬼的面假装骂我,然后放放狠话让他们知道没有服务员再敢给他们拿酒。结果,结果她骂得太兴起,不知道顺手从哪儿抄来一根棍子……一棍子过来本来要敲桌子却结结实实敲在我大腿上,疼的我一星期躺床上下不来。然后县城里自此留下一个传说包姐面黑心更黑一棍子把手下一个服务员打残废了……   咳咳,扯远了。这次我胆战心惊的听完她告诉我如此这般,然后……我就更胆战心惊了。这计划,听着也没有比上次大腿那事儿安全啊。   但是她完全没有留给我商量的余地,大手一挥走了。我愈发心惊胆战的等待到下午,忽然听到外面巨大“砰砰”的砸门声,就知道包姐趁着方泽外出佟一鸣在办公室的点儿,拉开了她自导自演大戏的序幕。   蛇精在外面惊呼:“佟总在休息呢,包总您要不我等我跟佟总说一声……”   “起开!我是谁你不知道啊,我见佟延还要你预约!你什么东西啊!”包姐那大嗓门,那穿透力,我估计就算佟一鸣冬眠了也能被她震出来。   然后又“砰”一声,办公室门被打开了。我赶忙站起来,点头哈腰的迎上去:“姐,你这干嘛啊,怎么生弄这么大的气啊,快坐快坐!”转头对蛇精说:“倒水去啊愣着干什么。”   蛇精跑了。包姐坐下就扯着嗓子开骂:“我说佟延,你老公到底什么人啊那么牛气哄哄的!”   我假劝:“姐你别生气啊,小点声,我先把门关上。”   “关什么关!”包姐声音更大了,“老子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还怕人听见吗?”   我装着无奈的样子在她旁边坐下来。“什么事让你生这么大的气啊姐?”   “什么事?”包姐哼了一声,“你当时让我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说你发达了,不会忘了我,让我过来跟你享福,吹得跟什么一样。”   “我没骗你啊。这不是把您请过来享福了么?”我挂着一幅讨好的笑,这倒不是装的,这是我在包姐面前的常态来着。   “享什么清福?就给我在公司弄个职位叫享清福啊?屁事一堆不说,你知道方泽年终才给我发了多少钱?你当时不是跟我说就一闲职,年薪百万吗?他发的那点钱还不够我过年打麻将输的!”   我忙安抚她:“姐你先别那么大火啊。这事方泽也不一定清楚,回头我跟他说……”   “他不清楚?”包姐又冷哼了一声,“他怎么不清楚?这公司还有他不清楚的事儿吗?我刚找过他说这事,你知道他怎么说?说薪资是人力按公司要求订的,不能给我搞特殊化。他跟我来这套!佟延,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你们这么对我是不是太忘恩负义了?”   我摆出一副天大的冤枉抓着她的手臂:“姐啊你千万别这么说啊,我可从来没忘了你是我的大恩人啊。说实话我妈什么样子我都不记得了,您在我心中的地位可真就跟亲妈一样啊。”   “呸,老子有那么老吗?”包姐不耐烦的挥开我的手,“别扯这些没用的,薪水这事儿怎么说?”   我露出点为难的样子,“姐你也知道,现在这公司还是方泽说了算,他说是公司的规定,我这儿也……”   “佟延你是不是傻啊?”包姐直接上手戳我的头,“这公司是你的还是他的?你干吗什么事儿都得他说了算?你自己没脑子吗?”   我被她戳得脑子一晕,那力道,真不是盖的。我就知道!她又入戏得忘乎所以了!   “姐,那你说我怎么办啊?”我哭笑不得。   “你听方泽的还是听我的?”包姐挑着眉问我。   我毫不犹豫的说:“当然听你的啊。我跟了你五年了,要不是你照顾我我早死了,其他人我都不记得,我就记得你对我好。”   “那行,你直接跟方泽说,你要给我加薪水。他要不同意,你就告诉他公司是你的。你不还有个律师朋友吗?整急了让律师来告诉他宜城到底谁说了算。”   我点头如捣蒜:“好的姐我知道了。”   包姐带着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出了我的办公室门。然后,晚上她就接到了佟一鸣的电话。我只能感叹包姐没有生在后宫争宠的年代真是可惜了。就她那手腕,那彪悍,那影后的劲儿,绝对是绝世宠妃的料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50章   明哥告诉我,宋薇已经开始跟项征接触了。我一点也不意外,如果说宋薇以前还忌讳着她佟老板遗孀这个身份做做矜持的样子避嫌,那么现在被扫地出门了以后也没什么需要装的了。横竖她再像个贞洁烈妇的样子,遗产也没她的份儿。   明哥手里的东西已经可以坐实了她红杏出墙。依老子原来的脾气,肯定立马就要痛打落水狗,要是把她收拾得还看得出人样老子就不叫佟延。这将近六年的恶气啊,让她毁个容残个疾说实话都是便宜了她。不过,最近事情又变了复杂了,没弄清楚佟一鸣在搞什么明堂之前,项征那儿不能打草惊蛇。   “项征那小子最近动作倒是多了。”明哥在电话里跟我说,“除了见那个女的,还跟一拨儿小混混接触了几次。我已经让人去找那几个小混混儿问话了,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我不禁感叹老大哥果然是思虑周全。“明哥,真是太感谢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哥忒豪气:“谢什么,我说了小红的妹子就是我妹子。恩对了……你抽空帮我探探她口风,上次我带她去看的那房子她满意不?老在外面住着算怎么回事。”   我不禁失笑。在我的好说歹劝之下,包姐终于肯跟明哥见面了,然后过完年就搬出去了,可也没去明哥那儿,自己找了个公寓搞得真跟个高贵独立的白领丽人一样,急的明哥挖耳挠腮不知道她几个意思。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其实包姐最近这么风骚,难道还能是骚给我看的么?这事儿八九不离十,就是个时间问题,包姐什么时候玩够了,估计也就从了。   方泽今天倒回家得挺早,而且一扫前两天的疲劳沉闷,脸上的表情倍儿精神。   “今天干吗了?”他进门就扔了包躺倒在沙发上,头也就十分自然的搁到我的大腿上。   我撇嘴:“那蛇精没跟你报告我的行程么?”   “蛇精?”他莫名其妙的眨了两下眼,等想明白过来我说的是那新秘书以后,就笑了起来。“那今天我给蛇精放假,不让她盯着你了。你想干什么?”   “真的?”我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嗯”,他十分诚恳,“今天我有空,还我亲自盯着。”   老子绝倒。   “走吧。”他突然翻身坐起来。   我斜眼看着他。“去哪儿啊?”   他笑了笑:“好久没跟你逛街了。陪你买衣服吧。”   “不去!”笑话,你说陪我就去啊,老子又不是机器猫有求必应的。   他根本不理会我的反抗,“走吧。我前两天好像把包姐得罪了,正好去买点东西给她赔不是。”   我看着他,莫名其妙有点心虚。他说的得罪,应该就是包姐给他电话要涨工资那事儿。我原本以为包姐那天那理由就是随口一扯,没想到后来一问原来她真打电话去要年薪百万了,也真在方泽为难的时候舔着脸跟他发了一通脾气……她非常理所当然的说:“做戏就要做全套啊。”   然后,我就这么被拖出门买衣服了。   然后,我们不但逛了街,还吃了饭,还去KTV唱了歌,还喝了酒,还在包间里接了吻……接吻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直浮现出以前看言情小说里那句总裁男主的高频台词:嘴里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啊呸呸,老子才是总裁的本尊好嘛?!霸王硬上弓也应该是老子上他这张弓啊!然后就吻得更用力了。   后来也不知道是喝得太多还是吻得太久,出KTV的时候脑子晕得很。   方泽也喝了不少,他打电话叫了代驾。   站在KTV门口,我晕晕乎乎的靠在他怀里,看着他的下巴。嗯,还是很好看。其实这样,好像也很幸福。哦,幸福,我多久没有过幸福的感觉了?   方泽的电话响了起来,好像是那个代驾到了,让他去车库。他扶着我轻声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过来接你。”   我呆呆的冲他一笑。他好像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我的头,转头去了地下车库。   我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虽然已经入了春,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偶尔一阵风吹过来还有些凉。我抖了抖,忽然有点想方泽。   天哪,我真的有点想他。才离开几分钟,我就想他了。   酒精好像让我失去了一些脑子里原本很清楚的东西,我原本应该对他怎么着来着?我都模糊了。混沌之中只有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想他了,我要去找他。   然后,我也摇晃着走下地下车库。   地库里光线并不是太亮,我本来脑子也晕,更觉得看不清东西。就这么晃晃悠悠慢慢吞吞的,凭着仅有的一点清醒记忆向着停车的地方走去。走了一阵,模糊的视线里突然跳进两个身影。一个爬在车尾箱上,另一个站在旁边。   我甩了甩脑子,等我看清楚那车就是我们家那辆的时候,一股寒意忽然从脚尖蹿上了头顶。趴在车尾箱上那个,是方泽!他旁边那个……   那个人突然转过身来,他戴着棒球帽,我并没有太看清楚他的样子,但我知道我不认识他。他也好像吃了一惊所以楞了一下,但也只是那么一下,他突然就朝我冲过来。   我应该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让我跑,但是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像被那寒意冻住了一般,一点都动弹不了。下意识挪动双腿,却只是往后一摔坐倒在地上。   那个人,手上有一把匕首,还滴着血。   我手脚并用想往后退,却好像只是在原地白费劲儿。眼见着那带血的刀子越来越近,我终于声嘶力竭的喊出了一声“救命”。   可是我以为的声嘶力竭,却连个回音都没有就被吞没在昏暗的灯光中。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绝望从心里如洪水一样漫出来,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离死亡如此的近。   可就在我觉得那刀子就要□□我的身体的时候,那个人突然往前一仆倒在地上。方泽的脸从他背后抬起来,已经有些扭曲的脸就咬牙吐出两个字:“快跑!”   接下来我的身体好像被托管了,求生的本能代替了大脑,驱动着我的每一个动作,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地上跑。   无意识的回了下头,看见那个人高高的举起了刀子,然后扎了下去。   我心里嘭的一声巨响,震的眼里忽然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胃里一股强烈的呕吐感不断的冲击着胸腔,成了我最后仅有的一点感觉,支撑着我没有晕过去。我不能晕,不能倒下,方泽还在那儿,方泽……   忽然身子重重的撞到一个东西,随后脚下一空,我还是摔倒在地上。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然后觉得后背被人抓住了,那种死亡的恐惧感再一次铺天盖地的勇过来,我尖叫出声,拼劲全身所有的力量乱踢乱打想要摆脱身后的力量。   “女士你冷静点啊,”一些嘈杂的声音开始在耳边逐渐清晰起来,“您喝多了吧?我们帮您叫个车怎么样?”   我努力的眨着眼,那片白光渐渐退了下去,我终于模模糊糊的看见了人影,几个保安模样的人围在我周围。还有远处的霓虹灯光,让我有种恍如隔世错觉。   “地下……地下车库有人抢劫,快报警!”我努力的保持着清醒,抓着旁边的保安,“我老公在下面被人抢劫,你们快去救救他!”我不敢说杀人,怕那些保安胆子小不敢下去,只能说是抢劫。   保安看着我的眼神有点迟疑。我知道他是在判断我是不是喝多了说胡话,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你们快报警啊,快去救救他!”   终于有两个人往地下车库跑了下去。我稍微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就是一阵剧烈的腹部绞痛,这次我终于没有撑住,还是晕了过去。   醒来一睁眼,发白的灯光印着昏暗的墙壁,空气里那股消毒水的味道让人不用看就知道,医院嘛,老子终于还是活着被人抬进来了。   “终于醒了!”包姐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来。我歪了歪脑袋,就看见包姐久违的素颜脸蛋儿。“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伤了哪儿?”   “方泽呢?”我艰难的突出几个字。   包姐忽然就沉默了。   我知道事情严重了。喉咙跟火烧一样,我拉着她的袖子用一种哑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再问:“方泽呢?”   包姐把杯子递到我嘴边,淡淡的说:“还在抢救。”   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凌晨2点多,那么方泽已经抢救了3个多小时了?   我坚持让包姐把我扶到手术室外面坐着,我要第一时间知道他的情况。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我就静静的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一直有医生不断的拿血袋进去。包姐拦下一个医生问了情况,说是肺被捅穿了积水严重,还大出血,情况很不好。   脑子里忽然涌现出很多画面,都是方泽的。   他曾经是那么美好,囊括了少女时期的我对白马王子的一切幻想。他的模样,他的才华,他的高冷,甚至是他特不待见我的那种表情,都无数次的将我的灵魂鞭笞得瑟瑟发抖,鞭笞得我无法抵抗深信不疑他就是上天派来收了我这妖孽的。   可是这世界上哪儿有妖孽主动逼着人收了自己的呢?无论他后来的心意和动机是什么,我们最初的相处总不是他自愿的。如果那时候我没有那么死缠烂打频频献身,那么他应该也有另外一段人生。   他这样的能干,无论在哪儿应该都能出人头地的,就算不如在宜城这样位高权重,却应该能比现在舒心自在吧。所以我那时候执迷不悟或许不止害了我,其实也是害了他。谁知道他没有我的人生会不会更好呢?就算再不好,也好过现在连命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呢吧。   我一直以为我不惧怕死亡,至少能很平静的面对,但是昨晚在车库里的景象让我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寒毛直立。即使我已经是半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了,仍然无法抵抗那种恐惧,可是方泽一个正处于人生精华阶段的有为青年,他就不怕么?他怎么还能帮我当刀子?为什么不趴在车上装死或许还能活命。   方泽,过了今天,如果你没死,咱俩扯平了吧。   你要是死了,那也没关系,我很快就能做完我想做的事,然后把命赔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经过了一晚上,方泽终于出了手术室。医生说虽然止了血堵住了伤口,但是创口太大所以抢救的时候他一度缺氧,现在真不好说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如果还有并发症什么的,最严重的可能就是脑死亡。   我比自己想象当中平静的听完了这个结果。不算好,可也不是最坏。   “姐,看来明哥又得多帮我一个忙了。”我转头对包姐说。   包姐拍拍我的手:“你不用说了,明哥昨晚上一知道你们出事就立刻叫人去查了。他亲自盯着,肯定很快就能有消息。”   我靠在包姐肩上,她没有把我的头推开,只是轻声说:“你睡会吧。”她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真让人不习惯。   我却是在消受不了她这份温柔:“不行,今天要去公司。”今天,是临时董事会商量御景换股案的日子。方泽不在,我不能不去。   但是我能想象今天是个什么样子的局面。董事会是一人一票制,根本不用我这票,就通过了将换股作为正式提案,提交股东会审批。   方泽进医院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公司的每一个角落。以佟一鸣为首的各个董事在辣手投完出卖公司的赞成票之后,又过来对我报以亲切的慰问。老子真觉得恶心。   出了会议室,老子真是觉得精疲力尽。一晚上没有睡再加一上午的精神折磨……方泽你平时是怎么熬过来的?陆续又有人上来跟我打招呼,我勉强应付着。恍惚看见佟谦也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我,脸上全是犹豫的表情。我觉得他应该也想来安慰我,不过看见我应付那些人有点吃力了,所以最终还是没有过来。   方泽不在,董事会也顺便通过了让佟一鸣暂时代理董事长处理公司大小事宜。股东临时会议定在半个月之后,我知道,这半个月我能指望的只有我自己了。   回到办公室,我闭着眼休息了一会,然后打电话给乔慕宁,跟他说了昨天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沉默了一下,“你要我怎么帮你?”   “我不想让宜城被御景控制,能有什么办法?”我问。   “你持有宜城的股份并没有超过50%,所以现在情况很被动。首先是股东会上如果超过半数的股东同意换股,那么不用说御景的并购肯定就是成功了。”   “那如果我能说服一部分股东在股东会上投反对票呢?”   “那也只是躲过了第一道坎。就算股东会没有通过换股的决议,但是御景有心想收购的话,可以开始逐个购买股东手里的股份。一旦他收购的股份超过你的持股,宜城也保不住。虽然对其他股东的股份原股东有优先购买权,但是你能一次性拿出那么多资金吗?”   我心知肚明:“拿不出来。那我要怎么办呢?”   “唯一的办法,就是你能说服持股70%以上的股东都跟你站在一条战线上,如果御景只能收购到30%或者更少的股份,那么收购对它来说就没有意义了,御景自然就会放弃。”   70%……我手里的股份大概是接近40%,也就是说,我还要争取到至少30%的股东。第二大股东丁建国持股接近20%,可是现在很明显丁家已经把说话权都交给丁宇航了。其它的股东么,哼哼,叫他们墙头草都委屈了墙头草。   “我会让妈妈出面,去做一些股东的工作。”乔慕宁显然也明白是个什么局势,“但是最重要的,是要争取到丁建国。佟延,以他跟佟叔叔的交情,你得亲自去。”   我当然知道的。挂了乔慕宁的电话我就开始尝试联系丁建国,但是电话去到他秘书那里,回复都是丁总在静养,有事直接联系小丁总。老子忍不住竖中指。   包姐那边继续稳住佟一鸣,我这边动作也不敢太大,要是被他发现我要反水,凭着现在我在公司的地位,明刀明枪我根本斗不过他。   我忽然发现原来方泽真的很重要,有他在的时候,我根本不用担心这些。我好像总有那种感觉,方泽能搞定,我根本什么都不用想。可是现在,这些本来在他身上的担子全部还到我自己身上,我才觉得原来这些能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是明哥。“小六,捅方泽的人我找到了,这事儿确实不是意外。”   我静静的听着。从看见那个戴棒球帽的男人开始,我就没觉得这件事是个意外。只不过我还猜不出来这事到底是要除掉我还是要除掉方泽,毕竟死里逃生我也经历过一次了。“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项征在跟一帮小混混接触吗?捅你老公的,就是那帮人。”   项征?哼哼,宋薇,咱俩的梁子又更大了。   明哥派人把我接去了他那儿。进屋一看,一个男的爬在地上,明显是动过手了。看那身形,我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寒颤。   “都交代了。”明哥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坐到桌子旁边,也示意我坐下。   这时候旁边两个人上去把地上那人拉起来坐到我们对面的椅子上。我甚至有点不敢去看那个人的脸。   “说吧,”明哥冲那人说,“把你之前说的话再说一遍。”   那个人半死不活的开始说。原来他跟项征也算是老相识。最近项征找了他们几个狐朋狗友,说帮忙解决一个人,给的酬劳不少。另外几个人胆子听说要真动刀子都不敢接,只有这个人因为赌钱欠了不少烂账就硬着头皮接了。这几天项征跟他说那个人是宜城的董事长,这几天可以动手了,他就一直跟那个人。可是那个人进出都有很多人跟着,实在不好下手。   “解决是什么意思?”我问他,“是杀了他吗?”   那个人赶紧说不是,只是让他进医院住一段时间就行,杀人他是不敢的。   看来项征的目标就是方泽,可是那又是为什么呢?难道就是想报复方泽把宋薇赶出去?   那人接着说,他跟了方泽两天,实在没有找到机会。结果昨天晚上却发现方泽跟我单独出门了。他一直蹲在KTV门口,直到听见方泽跟前台说要找代驾,过了一会儿他就装着是代驾给方泽打电话,把他引到地下车库去下手。   本来他把方泽捅了一刀之后就想跑,没想到我那么快就跟下去了。看见我的时候他也慌了,怕我看清楚他的样子,所以慌张之下想干脆杀了我一了百了。谁知道方泽忽然扑过来,他根本就没多想就又捅了他几刀,觉得应该是捅死了就赶紧跑了。   听完他说的这些,我转头问明哥:“项征人在哪儿?”   “昨天他忽然从住的地方消失了,我的人刚都在查昨晚的事,还没顾上找他。不过你放心,他跑不了。”   我想了想,把宋薇的地址告诉了他:“明哥,你多叫人在这个地方盯着,他肯定会去。”宋薇只是知道方泽晓得了她跟项征的事儿,却不知道我也知道了,既然方泽进了医院她觉得自己安全得很,肯定不会跑路的。   “那这小子怎么办?”明哥问我。   我说:“送到派出所吧。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宋薇,等老子捉到项征,你就等着看你怎么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52章   找潘卫东跟他爸通了通气,方泽的案子马上就被定为特大要案,并成立了专案组。这下公安和明哥的人都在找项征,就算他会隐身老子也不怕找不到人。   方泽被捅这件事很快就见了报。他在我们这儿也算有头有脸的事情,如今伤得这么重上个报纸也不奇怪。可是接着就有报道出来揭发这件伤人案的秘辛,说方泽如何借职务之便收受贿赂篡改标书中饱私囊,结果分赃不均被人报复成重伤命悬一线。   我冷笑着看完那些报道,终于有点明白过来为什么方泽非进医院不可了。只有方泽进了医院,换股提案才能这么顺利就通过董事会交给股东表决,而且只有方泽进了医院,这些报道出来才会根本没有反驳的声音,就好像已经坐实了方泽就是宜城最大的蛀虫。这些报道会让本来就风雨飘摇的宜城更加人心惶惶,我能预见接下来董事会办公室的电话会天天被董事和股东们打爆的场景。   而这样的人心惶惶,会让换股的方案更容易通过。与其把公司交给方泽这种中饱私囊的蛀虫,倒不如交给实力更强的御景,说不定分红分得更多。   所以方泽受伤的这件事,佟一鸣才是罪魁祸首。项征,只是个愚蠢莽撞的替死鬼罢了。   我更加频繁的联系丁建国,如今只能求他出来主持大局。但是他的秘书告诉我他已经去了外地疗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而我追问他去了哪里疗养,就被挂了电话。一定是丁宇航为了以防万一,把他爸给支走了。   这帮人,计划得还真是周密!   我一面托潘卫东帮我查丁建国的行踪,一面加紧找项征。如果不能争取到丁建国的支持,那么我只能寄希望于在股东会之前揭露佟一鸣的阴谋,组织其他股东继续被他蒙蔽。   这时候来了一个出乎我意料的客人,在我焦头烂额的时候,佟谦忽然来见我。   “我好得很,你不用特地来问候我啦。”我这时候实在没心情跟他寒暄。   佟谦却还是坐在我办公桌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抬眼看了看他,突然心里一动:“谦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跟我说?”   “佟延,我一直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佟谦终于开了口,但是好像又不知道怎么说,他想了一阵,终于憋出一句,“你不要把股票买给御景。”   我盯着他的眼睛。现在我不知道佟谦的目的是什么?虽然你姓佟的里面他算是跟我走得最近的,但毕竟他是佟一鸣的儿子,他也很有可能是佟一鸣计划的一份子来试探我。在确定他的立场之前,我不敢对他漏底。“为什么呢?这是大伯提的方案,经过这么多事,我也觉得这个办法挺好的,反正方泽我是靠不住了……”   “方泽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佟谦忽然打断我的话,让我颇有点意外。“反正我肯定不相信,方泽不是那样的人。我进公司这么长时间了,他是怎么为公司的我都看在眼里。”   “谦哥,你到底是怎么了?”我觉得佟谦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真不知道他是真的内心挣扎得太厉害还是演技太好。   “反正你不能同意把股份卖给御景。”佟谦深吸了口气,好像平静了一些,“佟延,虽然你不记得二叔了,但是宜城真的是他全部的心血。你是他女儿,你得替他守着宜城。”   “谦哥,你今天说话好严肃啊。”我装出轻松的样子,“怎么搞得很严重的样子。我觉得大伯说得对啊,我什么也不懂,宜城交给我肯定就真毁了,交给御景不也挺好的嘛。大伯肯定不会害我啊。”   佟谦沉默了一下,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说:“我实话跟你说吧,我爸他是在骗你。他应该是跟御景那边有什么交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是知道如果御景收购成功,会给他一些好处。他一直都跟二叔不对付,对于二叔一点遗产也没有留给他更是耿耿于怀,所以你千万不要听他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完全相信佟谦确实是站在我这边的。他是佟一鸣的儿子,能说出这些话,对他来说承受什么样的压力别人真的是无法想象的。谦哥,你真是个好人。   但是,我还是不能冒这个险跟他说实话。因为佟一鸣实在太老奸巨猾,如果佟谦知道了我的计划,就算他不会向佟一鸣透露,也难保不会被那老贼发现出什么端倪。最安全的,莫过于让他继续蒙在鼓里吧。   “谦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这么大的公司我管不了,我只想下半辈子过得丰衣足食的,苦日子我过怕了,你能明白吗?”   佟谦嘴唇抖了两下,最终没说什么,默默的离开了。我知道我这副纨绔子弟的嘴脸让他伤心了。对不起了谦哥,不过你已经让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安排身后事了。   今天,好像是在折磨我够本了之后,老天爷突然开了眼,让我转运了。   我刚接到明哥的电话,说他们在宋薇家的位置发现项征了,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公安就冲出来把他给抓了。   我正有点遗憾,早知道晚点报警,老子都没来得及折磨这个奸夫一下,宋薇却忽然回到了家里。然后一下子跪在了我面前:“求求你,救救佟旭。”   这实在是太出乎我意料了,我正准备找她算账,她却自己送上门来了。我翘了个二郎腿坐在沙发上,闲闲的看着她:“哟,你儿子怎么了?”   “他……他伤了脊柱,正在抢救。可是医生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说他可能会高位截瘫。我不能让他瘫痪,不能让他瘫痪啊!”她爬过来拉住我的裤腿,“佟延我求求你,你借钱给我,我要给他请最好的医生,求求你救救他。”   受伤了?呵呵,这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么?她的怀孕气死了佟一城,现在怀的这个儿子要瘫痪来还她造的孽?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怎么伤的?”   她忽然说不出话来,支吾了两声,才说:“他……不小心摔到了茶几上。我求求你,医院要的押金太高了,我实在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佟延你先借我,我……我之后当牛做马也一定还给你!”   “我为什么要救他?”我踢掉她的手,眼睛都不想再看这个女人一眼。一想起佟一城走的时候眼睛都闭不上的样子,我所有的慈悲也都化成了愤怒。   “他,他是……”   “你想说他是我的弟弟吗?”我冷笑,“你知道我爸临死前跟我说了什么?”   我清楚的看见宋薇的瞳孔在逐渐放大,放大,整个人好像被冻住了一样全身僵硬,连脸上那种惊悚的表情都僵硬的定格了。   “他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就这样一句话,宣判了宋薇的死刑。   宋薇维持着那副见了鬼的表情,“怎么会……你,你没有……”   “对,我没有失忆,我什么都记得。”我凑近她,让她更加清楚的看着我的脸,“我记得你怎么用尽心机的嫁到佟家,我记得你怎么装可怜挑拨我们父女的关系,我更记得你怎么不知廉耻的气死了我爸。回到这家里的每一天,我都在想我要怎么才能撕烂你这张只会骗人的脸。你觉得我这么多年受的苦,要怎么对你才能消消我的气?”   “不是……不是……”宋薇缓过劲儿来,一个劲儿的摇头,“一城他误会了,旭旭是他的孩子,是他的……”   “那项征呢?”我打断了她的垂死挣扎。   果然,她的脸瞬间变成了死灰的颜色。   “你也不用再我这儿演戏了。项征和佟旭的血我分分钟能搞到,做个DNA测试也再简单不过了。我只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你觉得我还要花这个钱吗?”   这么多年了,我终于觉得我亲手撕掉了宋薇所有的伪装。现在她在我面前,□□得跟没穿衣服一样。那完全毫无抵抗的感觉,就像我轻轻用指甲一划,她就能全身是血。这种感觉,真是太他妈痛快了。   “或许,你能去求求佟一鸣?”我再补上一刀。“他虽然没继承到遗产,但也从宜城捞了不少,几十万的医疗费相信他还是拿的出来的。”   宋薇再一怔,终于软到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诶,诶。”我用脚尖碓了碓她,“回你自己家再哭,我要休息了。”   她忽然抬起头又扑过来抓着我的腿,“佟延,我求求你,我什么都愿意做,你要我怎么补偿都行,只要你愿意救救旭旭!我求求你啊!”   她整个人都要缠到我的腿上。我去,怎么最近遇到的女人都是属蛇精的。不过这才是我要的效果呀哈哈哈!哪儿能真这么容易就让她回家哭去,老子就是要看你哭得撕心裂肺才解气啊。   “那你先说说吧,把你这些年干的这些事,都说说吧。要是有一句假话,立马给老子滚!”哎妈呀太激动脏话都出来了。“就从你计划要嫁进我们佟家来开始吧。”   她使劲的喘了几口气,好像在努力的平复情绪。沉默着抽泣了一阵之后,终于哑着嗓子开了口。   “我大二那一年,还和方泽在一起。那时候我们都还很单纯,坚信只要努力就能成功。我确实很努力,学习、考试、申请实习就是我每天所有的生活,我比其他人都要努力。所有的事情也正如我预期的一样,我的CPA年级可以排前三,教授们都愿意给我写推荐信。还有,就是我踢掉了所有人拿到了宜城的实习offer。”   “才大二你就盯上我爸了?”我不禁为宋薇想嫁进豪门的决心而折腰,大二那年我干嘛来着?哦,我盯着方泽呢。   宋薇苦笑了一下,说:“当然不是。我进宜城,只是想让我的出国履历能更好看。进公司之后,业务上重要的事情是不会交给实习生的,所以我被安排在了办公室。然后秘书处因为有两个秘书同时休产假,我就被调到那里帮忙,也因为这样,我开始跟一城有了接触。”   “虽然我跟他年纪相差有些大,但是这并不妨碍我被他人格魅力所吸引。他的成熟,他的优雅,他的手腕,他的风度……以前我总觉得我已经足够成熟,但是在他面前,我真就觉得自己只是个小女孩,而他就像一座神秘的宫殿,是所有女孩感到卑微却仍然向往的归宿。很快,我就知道我爱上他了。那是一种我从来不知道的爱,跟方泽,跟以前任何一个男性都不一样。”   我冷笑,“你爱他?”   宋薇的面色仍是白得像死人,她笑了一下,显得格外凄惨:“我为什么不能爱他。我相信所有跟他接触的女性或多或少都会爱上他,为什么我不能?”   我继续冷笑,“那你爱他多一些,还是爱他的钱多一些?”   她好像被我问住了,低头沉默了片刻,才说:“财富会让一个男人具有更加独特的吸引力不是吗?我没法把他的人和他的财富分开来看,我爱他的全部。”   好吧,也许对我来说,佟一城没有钱还是佟一城,但是对其他任何一个女人,佟一城没有了钱那就真的不是佟一城了。“所以你就跟方泽分手了?”   “当然。那时候我跟方泽,永远都是我在占据主动权,我在引导他怎么去追求更好的生活。但是遇见一城以后,我才知道作为一个女人,享受男人为你安排好的一切是多么幸福的事。我发现我向往的最满足的生活,一城已经统统可以给我了,那我怎么还会选择方泽。他是很优秀,但是我要的并不仅仅是优秀。”   我扯了扯嘴角,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一个男人从优秀到成功可能很快,也可能很久,更有可能夭折在途中。有的女人等得起,更多的可能等不起。更重要的事,如果换个位置,让我在佟一城和方泽之间做个选择,我还真是不知道会选谁。所以,这个事情老子先不刁难她吧。“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我爸在一起的?”   “我跟方泽分手之后,一城并没有很快接受我。他虽然知道我的心思,但是他是个现实的人,我的年纪,我的背景都让他有太多顾虑。他一直没有正面回应过我的感情,一直到……直到有一天,他跟我说他女儿好像有喜欢的人了。那一天,他整个人都有些消沉,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那个样子。”   我心里一动,忽然眼睛有些发烫。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快要结束了,我也卡文卡够了!   ☆、第53章   “我告诉他,我会陪着他,一直陪着。那一天,他终于牵了我的手。我以为,我的美梦终于成真了。我会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幸福。”   “可是我错了,我真是低估了有钱人的自私,而且越是看似善良,越是自私无情。你爸爸一面享受着跟我在一起的快乐,一面却根本不愿意给我任何的名分。为了跟他在一起,我放弃了出国,放弃了那么多公司给我的高薪职位,甚至放弃了跟我所有的同学朋友,他明明知道这些,却也只是默默的接受。我不甘心啊,我怎么能甘心?你知不知道,你爸告诉你之前,我跟了他已经两年多了,那两年里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没有自己的朋友,不敢见自己的父母,没有工作,整天都只能靠对未来的幻想生活下去。”   “想嫁进豪门,怎么也得付出点代价吧。再说了,这些都是你心甘情愿的,我爸又没有逼你过这样的生活。”   “他是没有逼我。”宋薇继续说:“他甚至都从来都没有跟我承诺过什么。他跟我说,我做不到的,就不会跟你许诺。可就是这样,我才会一直相信他不会亏待我。一个名正言顺的家庭对于女人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我不相信他会忍心这么伤害我。我就这么坚持了两年,求了他两年,终于他答应了。我本来应该高兴,可是要换来这个名分的条件真是将我对他的热情冷到冰点。”   “为了进你们佟家,我不但要跟他签婚前财产协议,还不能生自己的孩子。因为,他不想因为他的婚姻改变你未来的生活。他为你设想的真实周到,可是,他哪里又有一丁点考虑过我?我的下半辈子应该怎么办?”   我呲之以鼻:“那你那么委屈自己干什么?你大可以不嫁进来。”要是宋薇没有进这个家门,老子的生活那才是一团和气好吗?   “不嫁?”宋薇笑得更惨,“没有工作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不嫁我还能干什么?而且,我总对一城还有一点幻想,幻想着时间长了,他的态度说不定就能转变了。我总不相信他能那样铁石心肠。”   “那嫁进来就更应该安分守己,可你呢?你跟我爸结婚才……”才一年,她就已经让佟一城从头绿到脚了,我真是不想开口提这个事。   “那是因为,我突然知道,跟你结婚的人是方泽。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我得不到跟你一样的重视也就算了,毕竟你是他亲生女儿,可是方泽算什么?小地方出来的,完全没有一点背景,是我影响他鼓励他,他才有点样子。他却能顺理成章的进宜城当高管,成家立业出人头地,他跟你的孩子还能继承佟一城所有的财产,我呢?我能有什么?跟他分手的时候我告诉他我爱的人是他这辈子都成为不了的人,能给我他一辈子都给不了的东西。可是现实真是狠狠的给了我一耳光,他那么容易就成为了那样的人,而我却什么都没有!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看我的眼光里都充满了嘲笑和蔑视,你让我怎么受得了?”   “无论我再怎么克制努力温顺,一城丝毫没有所动。他甚至也开始接受方泽,还越来越器重他,我能感觉他已经把方泽定成了接班人,也丝毫不理我多么想要一个孩子的愿望。所有的事实加起来让我真的要精神崩溃了。我开始有点恨他,恨他让我习惯优渥的生活不能自拔却又什么都不给我,恨他让我的爱那么一钱不值。佟延,你的青春岁月珍贵无比,我的青春就那么廉价吗?那么长时间的陪伴,就不该换来一点真心吗?”   “所以除了疯狂的花他的钱,我真的找不到其他的宣泄方式了。我疯狂的买东西,却还是填不满我心里的渴望。后来……我就认识了项征。他很懂女人的心思,我的痛苦不用说好像他就全都明白,他温柔周到心思细腻,我在他身上得到了一城从来没有给过我的温暖。”   “这段跳过。”老子打断她,实在不想听你跟奸夫有多么的恩爱啊!“直接说怀孕的事!”   宋薇的眼神飘向窗外,好像在回忆,沉默了一阵,才接着说:“怀孕的事情……是个意外。就算项征对我再好,我也知道那只不过是钱买来的快乐。但是当我怀孕了以后,我突然发现这是个机会。如果我已经有了一城的孩子,他总不会那么狠心不要吧。而只要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他也总不会什么都不给这个孩子,那么我在佟家就不再是一无所有了。可是,当我告诉他我怀孕之后,他就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他开始多疑,情绪起伏大,也再不跟我亲近,就差没叫我把这个孩子拿掉。”   “我也害怕,所以我跟项征断了,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我以为一城只是还没想通,所以我去求方泽,告诉他一城病了,不想要这个孩子,让他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帮帮我。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一城为了防着我有孩子,其实早早的就做了结扎……佟延,我真的没想到一城会怀疑我跟方泽,他调查了我跟方泽以前的事,一下就被他以为的事实击垮了。”   “但是我了解他,他不会把这个事情闹大。佟董事长,风光潇洒了一辈子,怎么会让人知道他这么不可告人的家丑。所以他让我去打掉孩子,想悄无声息的把这事处理掉。我却忽然间想明白了,与其在佟家这么卑微的活着,不如带着我的孩子彻底离开这个冰冷的地域。所以我拒绝了他,让他给我一笔钱我们离婚。佟延,我真的不是要故意气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让他死,我也想解脱。但是,他就那么倒下了,而且再也没有醒过来。”   她说完了,我们俩人都陷入一种悲伤的沉默中。   佟一城死不瞑目的画面又出现在我眼前,他的骄傲,他的尊严,在他死之前已经支离破碎,让我忽然忍不住对宋薇大吼:“你凭什么还把自己说得这么无辜?他就是被你气死的!你现在都是活该!”   “是,我活该。”宋薇反倒好像平静了,“最初爱上他,就注定了我的活该!佟延,就你们姓佟的才配拥有爱,别人却不配从你们这里得到一点真心。在佟一城的眼里,你的青春是珍贵无比的,我的青春却是可以肆意践踏的。你们佟家人,真的一点也不活该。”   在这整个晚上,我第一次被她噎得竟然连骂也骂不出来。   “那你跟佟一鸣又是怎么回事?方泽为什么伤成那样,你不会不知道吧?”   宋薇好像也预料到了我会问这个,接下来的陈述,她就平静多了。“一城去世以后,就跟结婚之前说的一样什么都没给我留下,只保证我饿不死。可是,我总要为我的孩子打算。”   “你失踪了,佟家落到了方泽和佟一鸣的手里。曾经我想从方泽入手,以他那时候的手段,如果他能帮我,那么我和孩子未来当然就有指望了。可是他也再不是我从前认识的方泽了,我忽然发现他已经变得跟佟一城一模一样。佟一城给我一块钱,他就多一分也不会再给我。”   “佟一鸣跟我也一直都是不对付的。一直到你突然被方泽找回来,而且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看了我一眼,才继续说,“项征也忽然从外地回来,他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我有个儿子,而且坚信是他的,所以开始不断的缠着我和旭旭。”   “我真的很害怕,怕你想起来,怕项征被人发现,怕旭旭的事情被你们揭穿……然后,佟一鸣就忽然找上了我。不得不说,你们佟家的人真是个个都厉害得很,他盯着你爸的财产不是一两天了。他告诉我他已经知道项征的事了,如果我还想再佟家立足,除非跟他合作。”   “怎么合作?”我问。   “挑唆你跟方泽的关系,让你找不到靠山,他才能顺利哄着你把宜城卖掉。只要成功了,他答应让给我宜城的股份,那时候,我和旭旭也能真算是宜城的主人了。”   我已经大概能猜到佟一鸣和御景在搞什么名堂了。佟一鸣这是正大光明的吞了宜城。“所以你就跟我编了一套方泽对你余情未了的说辞”   宋薇不说话,算是默认。   “我之前有一次差点被人弄死,是你做的吧?”   宋薇嘴唇又抖了一下,低声说:“是……是项征找人做的。因为你回来之后,我能感觉你的敌意,而且总是拿旭旭做文章,我有时候真的感觉你就是想伤害他。这种恐惧我只能跟项征说,他是怕你真的伤害旭旭,所以想找人把你解决了一了百了。”   “果然是亲儿子。”我冷笑,“那方泽呢?”   “佟一鸣为了我能尽心尽力的帮他,就把项征控制在手里。而且项征又有挺多社会上的关系,佟一鸣更是用得上,所以他们俩私下来往也很频繁。我在佟家做的那些功夫显然没有很奏效,无论我怎么演,方泽还是能把你控制住,还把我赶了出来。而且方泽在宜城应该也下了不少功夫让佟一鸣的计划非常不顺利,所以他让项征找人想办法让方泽离开宜城一段时间,项征就找人把方泽弄伤,为的就是让方泽不能再拦着你卖股份。”   “ 你和项征帮了佟一鸣这么多,他连治疗费都不给你出?”我冷眼看着宋薇,她的脸上又是一白。   “方泽除了事之后,佟一鸣就立刻变了个人,跟我断了一切联系。今天项征忽然来我家里说要把旭旭带走,我怎么肯!他就跟我抢孩子,结果失手把旭旭摔倒了茶几上,然后一队公安就冲出来把他带走了。旭旭送到医院以后,我就立刻给佟一鸣打电话,他却好像从来都不认识我和项征一样,直接挂了我电话。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他。我知道,对他来说我们都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她忽然又重重的对我磕下头去:“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旭旭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们佟家的事情,所有事情你都怪到我头上吧。我当牛做马也会补偿你的。”她的声音又开始带着浓重的哭腔,“就是你要我的命,我也立刻就能死在你面前,只要你愿意救救我的孩子!”   她就这么一直磕一直磕,一向精致的发型已经磕得乱七八糟,额头也逐渐红肿了起来,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我被她磕得心烦意乱,吼了一声:“别磕了!”   她停了下来,一双眼睛红肿得跟桃子一样,虚弱而无助的望着我。   我说:“一百万,够不够?”   她好像还没反应过来,还是怔怔的看着我。   我不耐烦的重复了一遍:“一百万,够不够你儿子的治疗费。”   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忽然捂住嘴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够了。”然后捂脸无声的哭了起来。   我给她钱,不是相信什么小孩子是无辜的云云。这个屋里谁他妈都不是无辜的,那小子从还是个受精卵开始就全身上下都是罪过。   我给她钱,只是让她知道我们姓佟的才不是她说的那样冷血无情。就当我替佟一城为她那几年的青春时光买了单吧。但是,她欠佟一城的,我也必须讨回来!   “这一百万我不会现在就给你。”我话音刚落,她忽然就抬起了头,像是生怕我反悔一般脸上全是祈求。“医院那边,我会让人去把押金什么的先交了,后面的治疗费也是随用随给。接下来你要全听我的,要是有一点不老实,老子立马让医生把佟旭扔大马路上。”   她点头如捣蒜:“好,好,我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能坚持到现在还能追文的各位亲。回头一看这文写了四年,我去!这四年真是经历颇丰所以在写文方面反倒耽搁下来。现在回想当花本来是我相当有信心的一篇文,却一度文思枯竭真的卡文卡到写不下去。当然无论怎么卡也不能构成我写了四年的理由……现在我已经从小杨变成了老杨,把之前那些铺得收不了的线再慢慢收回来,也算是对这四年成长的一个交代吧。 当花快结束了,这次是真的快结束了。我要说我马上开个古文,还有人看么……没事,这四年让老杨学会了自得其乐,没人看也写,哈哈哈。   ☆、第54章   项征在公安局里什么也不肯交代,估计还幻想着自己扛了让佟一鸣扶他儿子当宜城的太子爷。所以要宋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撬开项征的嘴。   要她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在股东大会以后登报,跟佟家脱离一切关系,净身出户。就算佟一城死之前下不了手,我也再不能让她和她儿子顶着佟家人的名头气得列祖列宗不得安生。   除了那一百万的医药费,我再也不会多给宋薇一分钱。如果一百万有剩余,我也会直接捐给医院当做善事,如果不够的话那就让佟旭听天由命吧。哦不对,应该是马上就要改名叫宋旭了。以后宋薇得靠她自己得本事养活儿子,便宜老爹和老姐佟家人也当够了!   包姐那边带来了好消息,她已经完全得到了佟一鸣的信任,搞到了佟一鸣跟御景签的协议。果然,御景承诺佟一鸣帮助他们成功收购宜城之后,不但分给佟一鸣5%的股份,还让佟一鸣出任董事长,佟一鸣退休之后,这个位置就是佟谦的。她还搞了份录音,将佟一鸣如何炫耀自己运筹帷幄出卖公司的细节录了个彻底。   我把所有的证据都交给了乔慕宁。然后按照潘卫东给我提供的信息飞去海南找到了丁建国。   他看见我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我甚至都不用告诉他我来的目的,他就直接说:“方泽的事情我知道了,他们做的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丁伯伯,您要帮帮我,我是没用,但宜城是我爸的心血,我不能看着它就这么没了。”我真是很久没有这么求过人了,但是就算丁建国这时候让我跪下来求他,我也是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看来方泽还没有告诉你。”丁建国说。   我莫名其妙:“告诉我什么?”   “在他出事之前,已经来找过我了。我也已经写了一份授权书给他,授权他替我在股东会上行使表决权。”丁建国不急不缓的说着,“另外还有几个股东,应该也被他做通了工作签了授权书给他的。不过现在他进了医院不能去表决,而且外面关于宜城和他的传言又太多,难保那几个股东不会反悔。”   方泽……原来方泽已经做了这么多了?那些天他一天到外在外面跑就是因为这个?原来他早就料到了这事迟早会提交到股东会,也只有在这个层面才能解决得最干净利索。   “放心吧,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打算这两天就回去。”丁建国接着说,“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私下里也搞了不少名堂以为我不知道。本来是想让方泽在股东会上当众给他个教训,现在看来得我亲自去了。”   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稳稳的落了地。   “其它几个股东,我也会给他们打电话。我虽然不管事了,但是话应该还是有些用的。”   我感激得恨不得立刻泪流满面的扑到他怀里糊他一身。果然还是老同志经得起考验!佟一城这些朋友没有白交,他留下的这些财富,比宜城的资产更让我受益无穷。   有了这些保障,老子雄纠纠气昂昂的赴了股东大会。   丁建国在会上出场的时候,佟一鸣和丁宇航的下巴都要掉了。而我、丁建国和其他几个股东的同时反对更让他们俩脸黑得跟碳一样。只有20%多的股东表示对御景的换股感兴趣,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拿不到绝对的控制权,御景也根本不会要这鸡肋一样的20%。佟一鸣这么长时间的苦心经营算全白费了。   而出了会议室的门,两个英明神武的人民公安唰的出现在我们面前,把一张拘票放在了佟一鸣手上。项征已经什么都交代了,乔慕宁的速度也真是快,以他的本事,佟一鸣要要在牢里安度晚年也是大概率事件了。   项征的事情定性肯定是故意杀人,判多少年不好说,但就算他出来,明哥说也不会让他和宋薇再有好日子过。老子也算安心了。   所有的事情,瞬间都有了一个理想的结尾,理想得我都觉得不真实。我就这么把他们都搞定了?那些曾经害过我和佟一城的人,就这么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一种人生圆满的感觉迅速弥漫了我的灵魂,人生好像又回到了佟一城在的时候我每天混吃等死般的轻松。是的,对于我,对于宜城,今天既是结束,也是开始。   方泽在医院被照顾得很好,没有并发症,生命体征也一天比一天稳定。医生说应该很快就能醒了。他还年轻,恢复起来肯定很快。   我写了一份财产转让的说明交给乔慕宁,表明我自愿将佟一城留给我的财产平分转让给方泽和佟谦。所有股份仍然由方泽先进行代管,宜城也仍交给方泽管理,南方市场设立分公司由佟谦负责。方泽和佟谦,我相信他们俩肯定会全心全意的保护好宜城。只是佟谦确实还需要历练,而且佟一鸣始终是他爸,无论他在不在监狱也都是一颗雷,方泽管着股份我放心。   乔慕宁看着这份东西,皱眉看着我:“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都不要了?”   我笑着看着他:“对,我要自己逍遥快活去了。”   “你要走?”乔慕宁吃了一惊,“佟延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又不跟方泽离婚,把财产都给了他又不跟他过日子,你几个意思?”   “我就一个意思。”我还是笑,“就是字面意思,以后你会明白的。方泽醒了,你就跟大家宣布这事吧。我等不及了要过新生活去。”   包姐对我要走这件事也表示不理解,“仇人不都收拾完了么?你又跑什么?”   我得意洋洋的说:“这次可不是跑了,这次是功成身退。”   “那方泽怎么办?”包姐也问同样的问题,“你还是他老婆啊,这么走了他还不能另找……哦,你还是恨他,所以想让他一辈子当活光棍折磨他是吗?”   我无语。“姐,你就不能把我想得善良点嘛?”   她忽然叹了口气,说:“我就是觉得你太善良,不想你再把自己委屈着。”   我善良吗?呵呵,好像没人这么说过,不过自己想来,嘿,老子确实是个大善人啊,就差没有修路浦桥了。   “姐,明哥准备的那房子真漂亮,院子里绿树成荫倍儿凉快,夏天之前你就搬进去吧,你那么怕热,憋在你那公寓里小心捂一身痱子。”   包姐忍不住笑出来。然后抱了我一下:“走就走吧,去到哪儿都记得给我报个平安。”   我嗯了一声,觉得眼角有些湿湿的真难受。   我没有去医院再跟方泽来个告别式什么的。现在也知道了宋薇当初做的那些事他并没有参与,所以说到底好像还是我亏欠他的多些。不过我把宜城给他了,再怎么亏欠也能补回去了吧。如果再去医院看见他,我肯定会难过,可老子再也不想难过了,老子要大笑着过完剩下的日子。   人生原本就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走了。我只是提前了一点,这样也好,有充分的时间可以告别。 作者有话要说:  三章以内搞定。再次感谢还在看文的亲们的支持和包容,你们特别不容易,真的。如果我追的文四年不更新,我真的会掐死那作者…   ☆、第55章   我躺在一辆不知道开到哪里的火车上。车窗外的阳光掠过电线杆,有节奏般的一晃一晃洒进来,晃得我迷迷糊糊之间还觉得有点刺眼。   昨晚上我随便买了一张卧铺票就上了车,然后闷头睡了一晚上。自从方泽进医院之后,我再也没有睡得这么舒坦过。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阵,就被方便面的味道熏醒了。咽了两口唾沫,起来享用我的火车标配豪华套餐——方便面加火腿肠。吃面的时候顺便跟对面也在吃面那哥们打听了一下,这车终点站是云南,得坐快两天。   你说我这手气,随随便便上个车都能去个好地方。   一路晃到了云南,把这辈子的方便面和火腿肠都吃完了。然后撒开了吃米线饵块烧烤……还有各种虫子我实在没敢尝试。云南人民的口味那真不是一般的重,不过这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群应有的霸气啊!   慢慢悠悠的游荡过了石林梯田,苍山洱海,走走停停,边吃边玩,自在得不行。晃到丽江古城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我本来还计划去西双版纳的,可是已经能明显的感觉到身体不行了。头晕眼花的感觉越来越频繁,胃痛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我想,这里可能就是我的终点了。也好,这么美的地方,值了。   找了一家僻静安静的客栈住下来。我给了老板非常多的押金,多得他以为我要买了这家客栈。我跟他说我住的时间长,其实是我心虚,我怕哪天万一睡着了没起来,也只能委屈他帮我收个尸了。就算是这里被人嫌晦气,拿着这些钱老板也能另外找个地方再开一家客栈吧。   安定的住下来,我就开始努力的正常作息吃饭了。没事就研究旅游地图,玉龙雪山和泸沽湖离这里都不远,据说倍儿漂亮,等我元气恢复一点,我就去看看。恩对,我一定要去看看。   就这么在古城里又呆了十多天,精神却越来越不好了。有一天早晨起来照镜子,吓了自己一跳,脸色白得跟个鬼一样,每天睡十多个小时黑眼圈还是很重。我决定以后午觉都去街上睡,能晒太阳,这样就能把皮肤晒得健康一点。嘿嘿,央金要是知道我努力向她的肤色靠拢,非得跟我嘚瑟来着。   高原的紫外线果然是分外给力,我才晒了两天,明显见黑了,看起来健康了很多,这种自欺欺人的满足感好像还不错。   第三天下午,我仍旧蜷在客栈外的长椅。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糊睁眼的时候,好像看见有个人坐在我旁边。   阳光真是晒,忍不住伸手挡在眼睛前面。那个人的身形从指缝里蹦进我的眼睛,恍惚了几秒钟之后,我的身体僵住了。   “听说这里艳遇几率很高,你是在这儿碰运气吗?”方泽问我。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轻快,好像是在笑。   我想了想,说:“大白天的要是能艳遇上那我得闭月羞花成什么样?”   “这不已经遇上了?”他看着我,轻轻的把我的手从眼睛上拿了下去。“你赶闭月羞花是差点,但是正好合我胃口。”   我皮笑肉不笑:“你拿我开心吗?”   他说:“我是想把我的开心跟你分享一下。跑了那么远,到这里终于把你遇上了,你说我开心吗?”   我坐起来看着他,他脸上带着笑,好像真的很开心。“你的伤……好了?”我走的时候他还昏迷着呢,刚不到两个月,怎么就好像就生龙活虎的样子了?   “还没好全。”他倒是坦白的很,“不能跑,容易喘不上气。”   “那你到这里是要找死么?”这高原地区,一个肺部有伤的人到这儿真的说不定分分钟就挂了。   他笑了笑,“没办法,老婆在这里。这次我不会让你再等五年了。”顿了顿,又看着我说:“玩够了吗?能跟我回家了吗?”   我撑着头懒懒的看着他:“这里挺好的,我想一直在这儿。”   他点了点头,说:“好,我陪你。”   他把我拉回客栈,还让老板把我房间的钥匙给他一副。我正要说话,他就跟老板说:“结婚证我带着呢,要不要看看?”我直接无语。   回房间以后,他就开始忙活起来。把他的洗漱用品整整齐齐的在卫生间铺开,又把带的衣服都挂了起来,还非常贴心的给我带了两套。我走的时候根本没拿行李,就带了钱和卡,一路缺什么买什么,换什么丢什么。我想着就算我可劲儿燥,也是再花不了多少的。   “你这是真打算在这儿长住?”我继续撑着头歪着看着他。   “那要看你住多久了。”他还是一副兴致很高的样子,“不过要是住的时间长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在客栈了,我们明天去找个房子,住得舒服点,算是安家。”   安家,呵。“我是怎么样都不能把你赶走了么?”我问他。   他好像也一点不意外,还非常愉快直接的回答了,“嗯是的。”顿了顿,又自己补充了下原因,“以前你追我追得那么辛苦,现在换我算是补偿你。”   那不一样。那怎么能一样?我那时候追求的是人生全部的希望,你现在追求的,不论你以为是什么,最后都是绝望。   “是因为我把财产都给了你所以你觉得应该报答我?”我笑了笑,“不用了,真的……”   “是因为我爱你。”他直截了当的打断了我的话,脸上一直轻松的笑容也褪了去。他坐到我旁边,看着我的眼睛:“佟延,你知道的,我爱你。”   以前我以为自己知道。但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了。   “我在我妈面前说我要照顾你一辈子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从来不对我妈妈撒谎,你也知道的。”   我觉得眼眶又有点湿热起来。“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没有失忆的?”既然说了他妈妈,他当然知道我记得。   “没有很晚……但是也不算早。我一直都只是怀疑,直到你想回宜城,我就确信了。”   “所以这么久我跟你演戏,你也在跟我演戏喽?”   方泽又笑了一下,“我从来没演过,顶多就是怕你难堪配合你一下而已。而且,那种让你重新爱上我的感觉也挺不错。”   他笑得真好看,我现在一点也不想撕了他的脸了。   可是方泽,那时候你要是能早点找到我该多好。在我胡思乱想以前,在我心灰意冷以前,在我那么恨你以前,在我还没有生病以前……其实,我也有很多好时光的,我也很多美好的样子,可惜,就来得及给你看了那么一点点。现在再也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你哭什么?”他的手轻轻的抚到我的脸上,我才发现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了出来。   我说:“我把自己蠢哭了,行吗?”   他大声的笑了出来,然后紧紧的抱住我,特别紧。   晚上我们一起去了酒吧街。来了这么多天,我也没有很认真的到这里转过,也不知道传说中的艳遇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真是不甘心啊。可是方泽显然也没有打算给我这个机会,他一直紧紧的牵着我的手,到哪儿都不放开,吓走了一切潜在想来招惹我的狂蜂浪蝶。   我们找了个安静的酒吧坐下来。要了啤酒,啤酒的名字很好听,叫风花雪月。   一个歌手在台上唱“滴答”。这首歌是古城大街小巷播放率最高的歌没有之一,基本就是我到这儿之后的午睡催眠曲。可是现在这个环境听起来,感觉好像又不一样了。   滴答滴答滴答,怎么这么像倒计时呢?数着我还有多少时间。应该还够我再嘚瑟一阵子吧。我还想去泸沽湖呢,据说漂亮得让人不想回来,就是得坐六七个小时的车……   “你在想什么?”方泽轻轻的问。   我靠在他肩膀上,说:“我在想泸沽湖是什么样。”   他笑了起来,“不用想了,我们明天就去。”   我说:“也好。”   可是,我最终没有踏上去泸沽湖的大巴车。那天晚上半夜我起来上躲到卫生间,咬牙忍了半天,终于还是一口血喷在马桶里,我想伸手去冲掉,却在够到把手之前疼晕了过去。   后来我听来看我的客栈老板说,方泽使劲边喊边踹卫生间的门,声音大得把他都招过去了。结果开门一看我倒在里面还一地的血,以为我在里面自杀来着,然后方泽就疯了一样抱着我向医院狂奔。可是没跑多远,他也摔下去晕了。   老板赶紧叫人把我们都送了医院。方泽因为跑了那一段,肺差点又穿了。   可是我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他还是趴在我旁边,一直握着我的手。我稍微动了一下,他也醒了过来。   “怎么样?还疼不疼?”他的声音也很虚弱。   我说:“不疼了。”又看看他,“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   “佟延,我们回去好不好?”他没有回答我,转移了话题。   我说:“我还没有去看泸沽湖,你说要陪我去的。”   “等你好了,我就陪你去。”他眼睛微微的发红了。   我笑了笑,说:“可是我好不了了。”   “怎么会好不了?”他把我的手抓得更紧,“不管什么病,花再多的钱,肯定都能治好!”   我沉默。我们两个人,始终都是他比我聪明得多,但是这时候,他怎么笨成这样?   没过多久医生来了,手机拿了张片子把他叫了出去。我并没有不安,他也是时候知道了。   好像过了很久,他才回到病房里。我们俩对坐沉默了片刻,他忽然说:“佟延,我们回去吧!”   我摇头。我不想回去了,真的。我不愿意再跟那些关心我的人再告别一次,而且肯定是狼狈不堪丑陋无比的。反正都是要走,为什么不让他们记得我美好的样子?我累了,真的累了,甚至连混吃等死对我来说都是一种负担,那种痛,太痛了!   “你还在恨我吗?”他忽然问,“恨我让你那么轻易的离家出走?恨我没有早点找到你?恨我让你吃了这么多面的苦?”   我摇头。就算以前恨过,现在也不恨了。   “那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开报复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争取结了,今天太困撑不到写完了   ☆、第56章   我十分平静,这个时候其实也激动的力气也没有了,真不知道韩剧里那些病怏怏的男女主角怎么还能那么闹腾。“这不是为了报复你,我也没有这个力气了。”   “那就跟我回去。”   我再次沉默。   癌症这个事情,将以前的佟延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以前的佟延看着耀武扬威,其实就是个纸老虎,佟一城把她保护得太好,所以她太容易受伤,遇事也只知道跑和逃避。如果不是那时候在县医院检查出来癌症,我早就在那个下雨的中午跑得无影无踪,因为一直到那时候,我都还无法面对一个不爱我的方泽和一个把我伤得体无完肤的宋薇。   但是一但知道自己活不长了,那种感觉真是瞬间就把人格式化了。重新装载的程序就是老子为什么要放过那些人?死了也要拉上那些贱人陪葬!所以我回去了。我不怕死,我只怕死的不值得,以及死的太难看。佟一城在医院的那副惨状现在我都历历在目,我不要变成那样,死也不要。   如今,我觉得人生已经圆满了,没有再放不下的,剩下的时间就应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打针吃药变丑等死。   “佟延,你看着我。”他把我的身体板过去面对着他,“你还爱我吗?”   我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我不想说那个字,太沉重。   “五年前他们说你死了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唯一支撑我的信念就是我没有亲眼看见,我天天给自己做催眠说你肯定没有死,所以我托人从你失踪的地方开始,一寸一寸的找,一个村庄一个镇子的问。想不到你竟然跑了那么远,我找了五年才把你找到。看到你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现在你又跟我说你马上会死,甚至你都不想救自己了,你要让我比那一次还要绝望吗?佟延,我也是人,我也会受不了!”他的眼睛微红,表情也是从来没有过的……惨淡。   我想了想,说:“难道你要跟我殉情?”我觉得说了这个话,他应该会生气吧,在这么严肃深情的时候我还在调侃他。   谁知道他只是愣了一下,然后抱住我说:“好。”   这次愣住的是我。我说:“你这么说是觉得我做不出来?”   他倒是平静了:“是,而且你知道,我做得出来。”   他好像也从来没有骗过我,所以……这是在以死相逼吗?   无论佟延变成什么样,方泽都是我的死穴。   **   这一次回家,又跟上次完全不一样了。我受到了老乡们空前绝后的热烈欢迎。明哥亲自开车载着包姐,俩人跟终于跟小两口一样在机场亮相接我。明哥的小弟在后面列了个车队,搞得要给我办婚礼一样,就差没扎几个花球系点红丝带了。说是怕我行李多所以多叫几个人帮我搬。我看了一眼方泽的背包和我的小手包,觉得实在有点对不起那车队的油钱。   另外一个队伍由乔慕宁带队,拉着我那一帮狐朋狗友。远远的看见姚倩竟然也站在队伍里,她见着我隔着几百米就开始放声大哭。得,耳根子又没得清净了。   方泽牵着我走到接机口,隔着栏杆站到他们面前,姚倩已经哭得泣不成声连扑上来的力气的没有了。乔慕宁看了看我,好像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他冲方泽伸出了手。而方泽也好像很自然一般的抬手跟他握了一下。   在场所有人好像都很自然,就我,下巴快要掉下来了。“你们……你们……”   侯楠在一旁立刻加入旁白:“佟延你out了吧。他俩那点事早过去了,现在人是惺惺相惜情不自禁……”方泽和乔慕宁同时转头看着他,侯楠的声音就越来越小,最后消音躲后面去了。   我突然有一种感觉,老子不会已经死了,现在看的这些都是我脑子里的幻想吧?怎么能一切都和谐成这样……   手上忽然又是一暖,方泽拉起我说:“走吧,回家。”   很快我就知道,这一切肯定不是梦,因为治疗的过程……太他妈的痛苦了!   每天吊不同的各种液体,两个手背全是针眼不说,那两坨淤青实在是很难看。时间还长,恨不得从早上五点给我吊到夜里十二点,带着个吊瓶去厕所都不方便,更别说出去活动了。有的时候我实在受不了偷偷的把速度调快点,但是方泽一回来立马就能看出来给调回去,奶奶的,眼睛怎么那么精。   吃的东西更是完全没指望了。不但限制种类,还限制总量。当然那些寡淡无味黏黏糊糊的东西,不限量我也是吃不进去两口的。反正吃的药也够当饭了。   还有放射治疗的疼痛……我都不愿去回想,那真是不如死了算了。   我不知道医生说我的病到了那一步了。方泽让我别管,乖乖的接受治疗就行。我又做起了那个糊里糊涂的佟延,当然这个糊涂有一半是装的。无论方泽把我安慰得多么好,我的样子和那些来探望我的人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   我的头发掉得越来越多,皮肤变得越来越干燥暗沉,脸也开始迅速的凹陷。几乎每天都来看我的包姐和姚倩开始还能绷住脸跟我谈笑风生,后来姚倩先顶不住了最后基本都是哭着回去的,弄得方泽差点都要禁止她出现在医院。包姐背着我也经常叹气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也精明得很好吗?   就这么咬着牙过了十多天,方泽终于跟我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话。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准备跟我谈生死的问题。“你胃部的情况……确实有些严重,已经到了中晚期。”   嗯,已经预料到了。就我那个整法,现在还没把自己整挂了也是个奇迹。   “不过情况也没有到不能挽回的程度。就是治疗的方式可能要更复杂一些,时间也会更长。”他握住我的手,“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我点点头。既然回来了,是死是活都得顶住啊。   “虽然胃部的情况不是很理想,但是万幸还没有扩散很多。目前的治疗方案就是保守化疗或者手术。但是你的情况已经不太好了,化疗的效果怎么样实在不能确定。手术切除肿瘤和癌细胞扩散的部分根治的可能性更大,但是这个手术是有风险的,有可能……你会在手术台上下不来。”   我再点点头。咳,多大个事。   “你希望用哪个治疗方案?”他看着我,还是很平静的样子。但我知道他会来问我,就表示他已经经过了剧烈的思想斗争却还是没有办法选择。要不然,他肯定就替我拿主意了。   “手术吧。”我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与其这么受着折磨,不如速战速决来个痛快的吧。   他当然一点也不意外我的选择,只是抱住我说:“好,我陪着你。”   既然已经决定了,当然就没有什么理由再拖下去了。医生们又把我从内到外查了个一溜儿够之后,定在了三天之后手术。   医生说这三天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放松心情。可是,这也许就是我在这世界上最后的三天了,我想不止是我,可能连方泽都没有办法休息好吧。   他专门抽了半天的时间,把我带去看了一眼佟一城。他的墓地被整理得很好,青松翠柏,一片宁静,连墓碑一尘不染。这样的环境,佟一城也住得挺舒服的吧。我很放心。   手术前一天晚上开始就不能吃东西了。可是这一晚我肚子的馋虫闹革命达到了顶峰,想吃东西的欲望真是前所未有的高涨,简直让人抓心挠肺的难受。   方泽这几天都坚持在医院陪床,顺便每天都监督我按时吃药睡觉。不过今天就算他把我摁到床上,我翻过来滚过去的动静也足够把两个人都折腾的睡不了觉。   “佟延,你到底要干嘛?”他无奈的坐起来,“明天要手术,你得睡觉啊。”   我一脸无辜:“睡不着我也没办法啊,你睡得着吗?”   他好像叹了口气,看吧,也不是我一个人睡不着。   我拿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求了他好一阵,终于他答应带我出去溜一圈。条件是回来立刻乖乖睡觉。   然后他就开车把我偷偷的带出了医院。已经快要入夏,空气里开始有了一点点温热的气息,勾得人瞬间就想起了冰啤酒小龙虾,哎呀我去,太折磨人了。   在我强烈要求并一直保证的情况下,方泽无奈的把我带到了夜市上。我闻着空气中混合的食物香气,在一个又一个摊子前面大流口水,流连忘返……就是吃不着啊。   最后,我靠在一家日式料理的玻璃窗外,看着里面各种各样的吃食,撕心裂肺的挪不开脚。   方泽站在我身后,摸着我的头说:“听话,等你好了,我带你来吃个够。”   我知道他在骗我。就算手术成功了,我的胃也几乎没有了,以后吃东西只能跟兔子一样,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大快朵颐了。他从来都没有骗过我,现在却说着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谎话,果然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诶不对,也不是他死啊……   但是我也没有拆穿,只是靠在他怀里说:“好,我要吃很多鳗鱼。”   然后我们俩就静静的看着那些食物,沉默了一阵。我说:“明天……我可能会没命了。”   他的身体好像僵了一下,随即把我抱得更紧。“别怕,我会陪着你的。”他在我耳边轻声说,声音是那么笃定。   我转过头去看着他,说:“我就是想告诉你,如果我死了,你不能来陪我。”   他别过头的,好像不像谈这个话题。   呵呵,方泽也有不想面对的时候。我伸手把他的头掰过来对着我:“你答应我,好不好?”   “你不想我陪着你吗?”他低低的说,“以前我总是很忙,陪你的时间那么少……”   “你知道你陪不了我的。”我笑了一下,“你这么做,没有用。”   他摇了摇头,“你会没事的,不要说这些。”   “谁也不知道明天结果会怎么样,”我没有听他的话,继续说,“所以我要你答应我,万一……万一我没有下得了手术台,你要帮我看着宜城,看着佟谦。那么多眼睛盯着宜城,没有你,宜城撑不下去,爸爸和我都不会安心的。”   他摇着头,没有回答我。   “你妈妈……她也不会安心的。”我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你都没有为你们方家留个后,你怎么对得起她?她那么辛苦是为了什么,她最大的心愿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的。”   方泽的头低下去,整个人好像石化了一般。   我抱住他:“她的心愿加我的心愿,方泽,你要好好的活着。”   他一把抱住我,抱得很紧,把头埋在我的颈间。有一些温热的东西滴到我的脖子上,我抱着他,最后的一点放不下也没有了。   进手术之前,他一直握着我的手,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就在门外等着你。”   麻醉针扎进后背的时候很痛,真的很痛。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能感觉到的最后一次疼痛,竟然也有点弥足珍贵的感觉。手术灯实在晃眼得很,晃得站在旁边得医生我都看不清楚样子。主刀大夫叫我不用紧张,说他做过更复杂的手术也很成功。我很想笑着回答他是他不要紧张才对,却一下失去了意识。   **   吃着水煮青菜,我第无数次的后悔,老子干嘛每天这么活受罪啊!   包姐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四十出头的人了还摊上这么大的事,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老蚌生珠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愁人。明哥派了个小分队整天跟着她,恨不得能抬着她走,弄得她一见着我就使劲抱怨。不过说是这么说,她的说话举止还是斯文了许多。再精蹦也是个高龄产妇,不能老跟个坦克似的横冲直撞。   佟谦在公司里也越来越有状态,开始有点佟家人精明强悍的轮廓了。不仅把跟御景的合作关系处理得很好,南方市场也开拓得不错,据说在好几个城市都已经谈好了拿地意向,条件也很不错。这么能干,倒是把方泽解放出来了。   方泽这半年来一直陪着我,公司都不怎么去了。我的人生好像都没有这么长时间跟他黏在一起过,别说,好像又把他重新认识了一遍。还好,我真的没有爱错人。   可是,有一点我实在是不能忍……“诶,到底我什么时候能吃蛋糕?”   “下一次体检是三个月以后,医生说能吃就吃。这三个月还不行。”他翻着冰箱,“晚上给你煮点甘蓝吧,换个口味。”   从青菜到甘蓝,大哥你就是换了个颜色好吗哪里换口味了。   我坐在沙发上生闷气。他过来把我抱起来,“再坚持一下,之后我送你个礼物。”   我觉得任何礼物也不能弥补水煮蔬菜对我造成的身心创伤,可是三个月之后当他牵着我站在丽江这家叫“延延”的酒吧前,还是不得不承认,算了水煮就水煮吧。   “我们以后在这里也有家和工作了,你喜欢吗?”他的眼睛里有一种让我觉得温暖无比的光芒。   我把头埋在他怀里,只是笑。其实……我只想要家不想工作啊。养家是男人的事是吧。   “明天去泸沽湖。”他又轻轻的说了一句。   我眼睛有点湿润,我知道,我说过的话他都记得。“谢谢。”我说。   “是我谢谢你,”他抱紧我。“谢谢你让我遇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四年,终于大结局了。谢谢坚持到现在的亲们,你们对老杨是真爱哈哈哈 老杨写文一直没有计划,有个想法就开写,属于比较随性的那种。写当花的时候,正好也是回头草要大结局的时候,两篇文一起卡,卡得那叫一个荡气回肠……回头草得结局基本也卡了一年多才挤出来,当花更是卡伤了。期间也正值老杨事业起步期太多东西要学要看,脑容量实在有限精力捉襟见肘。而且硬写出来的东西是连自己都看不下去的,所以老杨干脆把文停了。我希望我自己在现实里成长到足够成熟,才能写出对得起自己和读者的东西来。 现在事业算是进入稳定期,写作的热情也重新燃了起来,所以回来填坑给大家一个交代。四年的代价还是挺大的,读者的流失是老杨必须要承担的后果。 但是还是那句话,老杨已经学会了自娱自乐,希望现在写出来的东西能对得起还在看文的你们。 计划十一开新坑,欢迎大家来跳!再见~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